掀碎面前的碗,将面前剥好的大半碗蟹黄全泼到了桌面上。
那日还嬉皮笑脸的柳金蟾就跟惊弓之鸟一般,忙给叶二两人递了一个“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的担忧眼神,然后低低地拉出一抹强笑与北堂傲道:
“大家常在一处,乱开玩笑惯了”
“惯了”北堂傲压住气,冷眼扫过熊幺幺那身花花绿绿的艳丽衣裳,止不住冷冷一笑,“只怕未必是玩笑吧”鳏夫没个鳏夫,想改嫁又不改嫁
“金蟾和幺幺素来是如此的北堂公子,莫要介意”
慕容嫣不知是要乘机落井下石,还是恨不得立刻要借柳金蟾洗脱自己所有嫌疑,忽然就在这攸关之际,语态平和,宛若大姐一般将以上世间做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来,我记得你吃蟹素来只吃蟹黄,刚才那些散了,吃我剥的这些吧”
柳金蟾还没想明白要怎么把慕容嫣刚才的话无伤大雅地辩驳回去,就见慕容嫣无比殷勤地将半碗剥好的蟹黄,双手奉送到北堂傲那边的桌上,甚是体贴地说道:
“趁热沾了姜醋吃,味道正好塞外的风沙大,你看你这一回来,人无论是起色还是模样,都大好了,跟先时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了蟹黄可是补身子的好东西。”
此刻还说什么
人家都踩在自己的头顶上,把一切撇得一干二净了不说,还主动关怀上了。
柳金蟾语塞,想说慕容嫣你至于过河拆桥这么卑鄙吗但她和慕容嫣吵起来,慕容嫣也是个神经病,一时口没遮拦说北堂傲是她的男人,扯出不该说的话来,自己那些年努力替北堂傲洗白的努力,岂不是成了东流水
纵然北堂傲最后还是嫁给慕容嫣,以完成他的所谓“从一而终”,但改嫁,与不得不嫁,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柳金蟾抿唇,既不想让北堂傲丢人,也不想令幺幺更难堪,默默选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夜里见真章惹火了她,她也学楚天白,给慕容嫣拆墙角。
“东西再好,也得看是从谁手里端来的不然无端端散发出一股子忘恩负义的味道,谁知里面有没有下毒”
北堂傲眼扫过慕容嫣递上来的蟹黄,勾起一边的唇角:
“说起来,你顺天府的衙门呆得还算舒适吧本公子就一直想不明白,你说什么人能脸皮厚到,前一刻恩将仇报,后一刻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都罢了,居然还敢披着羊皮来继续骗人你说,是这个人傻呢还是她自作聪明,以为别人都比她更傻呢”
慕容嫣垂眼:“过去的事”
“都过去了”
北堂傲对薄情寡义的女人不想多提,尤其他现在嫁的这个柳金蟾也没见得好到哪儿去,可毕竟是他名正言顺,昭告天下的妻主,又是他三个孩子的亲娘,夫妻做了五六年,他再是心高气傲,但作为一个男人,他北堂傲已经认命了
“我尚未婚娶”慕容嫣忙抢出这么一句。
“不解,你的意思”
北堂傲本想冲动地一口回绝,只是他眼过柳金蟾,居然发现柳金蟾看他的眼陡然间变得炯炯有神,心内忽然就升起了一丝丝恶作剧般地淘气,不由故作懵懂地看向慕容嫣,好似他不是人近三十,久经风雨的北堂傲,而是十年前哪个还对女人充满幻想的无知少年。
“难道,你就没想过离开你哪个有名无实的妻主,嫁给我毕竟我”
慕容嫣差点脱口而出“才是一对儿”,只是北堂傲眸色那么微微一冷,她才惊觉她差点又要造次惹祸触怒北堂傲,忙在北堂傲喝断她话语前,强自改口道:
“我一直那么喜欢你一直一直都在等着你,希望你就不能对我”“回心转意”四字再次被咽下,改作“给我一次机会,不管怎么说,我们两家过去也算世交我会对你好真心实意
你知道,我喜欢你,打小就心里只有你而且从未忘记就是就是你出嫁出嫁那日出嫁后,都一直一直在等着你”
也许说得人没觉得有语病,但旁边的人听着,却一个个感觉越听越觉得别扭:人家出嫁了,你等啥难不成你还会算命,知道人家公子注定会被他妻主休弃
北堂傲可不管慕容嫣的话有无伦次,他的眼只看着柳金蟾,看着柳金蟾黯然撇开的眼,看这柳金蟾抿着的唇,看她对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一丝丝情意,还是如姐夫说的,女人的心智总是比男人晚熟,只有失去时才懂得珍惜也才会明白自己的心
慕容嫣依旧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白,罔顾礼法地向据说“待字闺中”的北堂傲示爱,也或许是文化水平有限,她的表达方式,有些笨拙,听在北堂傲耳朵里,恍若未闻,他不解当年的自己是如何被这等拙笨的言语感动的
又或者正是这些语言拙笨,才更让听惯了华丽辞藻的他觉得更真心
再或者,他当年以为的喜欢和倾心,只是一个男人认定自己会嫁给这个男人后的归宿感,让他以为自己是这个女人的男人了,就自然而然地心里只有一个她了
过去无法回想,想来也只看得见旧日,遭遇背叛后,心口即使愈合后也难掩狰狞的疤痕,与此刻拼命想要紧紧把握住手中“幸福”的惶恐
不要重蹈覆辙,不要再被背叛,即使抓住一个不爱的女人,他也要被拥有与拥有的充实感,不再行尸走肉,不再孤枕到天明的捱日子
爱是什么
他这年纪,已忘记了对它的憧憬,只有霸道的嫉妒,张牙舞爪。
爱这浅薄而又空洞的词,已无法撼动北堂傲此刻空洞的心,麻木的知觉尤其这些话,每个字都让北堂傲觉得可笑,几次都忍不住要狠狠狠地讥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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