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分,阿克曼将黑麦饼掰碎放入热汤中,对着托德说道:“老大,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托德斜了他一眼,没言语。
关于老大这个称谓,托德反对过几次,说是听起来像土匪一样,但其他人用的多了,他也就默认了。
眼见着托德没反应,阿克曼急了:“想想吧,从开始到现在,您上的每一堂课,都是免费的!上课免费也就算了,制作假血的材料,您也是自掏腰包!其实,那么多角斗士,只要每一个人收一点钱,我们就赚大发了!”
卡斯帕朝篝火中加了一根树枝,瞪着阿克曼说道:“许多人连饭都吃不饱,你让他们付钱?!”
后者抗议道:“但不管怎么说,免费提供这也太……我听说,有些角斗士,拿到我们提供的假血,还高价卖了出去。”
卡斯帕听到这里,挠了挠头,也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成立一个协会吧。”托德看着火堆中熊熊燃烧的树枝,平静的说道:“类似于工会,主要负责角斗士的日常事务。”
卡斯帕有些疑惑:“协会是针对商人和工匠的,并没有太多的约束力,对于那些桀骜不驯的角斗士,为什么不能以您为首领,建立一只半军事化的武装力量?”
托德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这一提议:“我要是在角斗场中敢这样做,恐怕很快就能遇见剿灭我的军队了。”
阿克曼想了想,又说道:“也对。但如果要成立协会,那么对于加入之人,一定要设置门槛。”
托德点了点头。
阿克曼开始扳着指头细数条件:“第一,加入之人一定要专一,加入协会之后,就不能再继续留在原本的派系之中;第二,加入之人一定要忠诚,过往有类似背叛等罪行的人,不应当被接受。”
托德沉吟了一会儿,补充道:“再加一条,加入者必须是失去自由的奴隶之身,那些因为任何原因自愿加入角斗场的人,不得加入协会。”
阿克曼和卡斯帕对视了一眼,他们有些疑惑托德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但最终还是点头称是。
“还有最后一件事了。”阿克曼放下木碗,满脸的兴奋:“必须给这个角斗士协会,起一个响亮的名字。”
托德有几分头疼的说道:“名字吗?”
阿克曼高举起手:“冠军会怎么样?正好契合博伊尔大人赤之冠军的身份!”
托德笑着否定了这一方案:“与建立军事化力量的道理一样,这一提议无法被采纳。这名字太招摇了,会给我们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阿克曼有些无奈的耸耸肩:“是吗?我一直挺喜欢这名字的,那么叫什么好呢?”
踩着脚下被鲜血染红的土地,看着篝火中烧的通红的树枝,托德突然说道:“就叫红枝redbranch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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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与阿克曼和卡斯帕敲定了一些红枝角斗协会的细节,托德将剩下来的联络事务交给他们二人,自己前往地下一层的监狱区,去看望博伊尔的族人。
蛮族老战士弗里德看见族长的到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胸脯,示意自己状态不错。
托德倚靠在牢门上,看向自己的族人,转身对狱卒说道:“打开牢门。”
后者一脸为难的说道:“博伊尔大人,很久以前我就对您说过……”
“打开牢门,我想和我的族人说些话。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在我走进去后,再将牢门锁上。”
狱卒想了片刻。
博伊尔几乎每个晚上都会来看望这些人,这么多天来也没见出什么事;再说了,他现在已被免去死罪,不大可能会铤而走险。
想到这里,狱卒打开牢门,看着托德走进去,又将牢门锁上。
与族人们一一问好之后,托德喊上老战士弗里德和萨满明妮,找到囚牢中一个无人的角落,小声说道:“这个月的月底,阿尔斯特王国会进行一场庆典。角斗场的这些看守,会因为王室、贵族和使团的接待工作,疲于应对监狱的管理。那个时候,就是你们逃跑的最佳时机。”
老战士弗里德压低音量问道:“逃跑?我们这么多人,就算能逃出赤圈,又怎么可能离开阿尔斯特王国的领土。”
“有一个女人名叫迪尔德丽,你们还记得她吗?”
托德的问题让萨满明妮抬起头来,老妇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微笑:“啊,迪尔德丽,那个可怜的孩子……”
弗里德看向托德:“逃跑这件事情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逃出城外,她会安排好交通工具、通关牒文还有队伍伪装,以供我们平安回到南方。”
“迪尔德丽的父亲,与康奇厄伯签署了盟约,她或许真的能够把我们送回去!”弗里德一脸的激动,稍后他想起什么,担忧的问道:“她会不会和康奇厄伯联手来欺骗我们?”
托德轻轻摇头:“我觉得不像,如果康奇厄伯想要杀我,他可以有一百种方法,没必要选择一种既费劲又有风险的办法。”
弗里德点点头:“那我这边没问题了,请您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到了庆典的当天,王室将在赤圈里安排一场盛大的角斗。大部分的守卫将会被抽调到地上去维护秩序和负责接待,那个时候,就是你们行动的最佳时机。”
托德用石头在地上画出一副简单的草图:“地下二层最南边的一个废物遗弃场,有一条隐秘的下水道,栅栏因为陈旧已经松动。你们从那里可以直接进入城外的森林,迪尔德丽的接头人,会在那里等着你们。”
“但有一点,你们一定要注意,就是时间。从宾客入场,再到角斗结束,最多只有两个小时,你们必须尽快赶到城外,与接头人见面。”
弗里德先是点头表示明白,接着突然想到什么,大声喊道:“不对!那您怎么办?!”
看着被声音吸引过来的狱卒,托德连忙给了老战士一个噤声的动作。
等待狱卒重新挪开视线,托德小声说道:“我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逃出这里。”
“如果国王发现我们都逃走了,他一定会把所有怒火倾泻在你的身上!”
在托德的反复保证下,弗里德才放弃追问。
“我想和族长单独聊一会儿。”萨满明妮突然开口。
弗里德看了一眼老妇人,叹着气爬起身。
明妮不发一言,盯着托德看了许久,一直看到后者不自在的扭动身体。
“博伊尔是怎么死的?”
听了对方的话,托德心中一惊,脸上却显现出迷惑的神色:“你说什么?”
老妇人闭上了眼睛,语气平静到让托德不敢相信:“那个孩子,从刚出生就是我在照料,他说话的发音,他做事的习惯,我一清二楚。所以,不需要再隐瞒我了。”
事关重大,托德还是决定装傻充愣:“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明妮睁开眼睛,看向托德摇了摇头:“还是不肯承认吗?听好了,那个孩子的右下牙槽,从后往前数第三颗牙,因为小时候落马,已经不在那里了。你为什么不张开嘴,让我看看你的牙齿?”
冷汗顺着托德的脸颊流了下来。
塑形可以改变脂肪结缔和表皮组织,却没办法更改骨骼结构。再说,缺少牙齿这种事情,托德再怎么样都没有想到。
看着对方苍白的脸色,明妮微笑着说道:“没话说了吧?现在告诉我,博伊尔是怎么死的?”
托德深吸了口气,将营救博伊尔的那个夜晚,一五一十的细说了出来。
明妮听完叙述,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也没有询问对方的身份。仅仅是将手放在托德的额头上,平静说道:“就如我之前所言,你有一个独特而又善良的灵魂,这才是我信任你的原因。”
从囚牢中走出来,托德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老萨满,他有太多问题要问,但眼下明显不是时候,只能等待逃出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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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斯特王国东部的大道上,一只五百人的骑兵团,打着康诺特王国的旗帜,护送着一驾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驶向西方。
马车中传来一个娇媚而又婉转的声音:“距离阿玛城还有多远?”
为首的骑兵指挥官,已经无数次回答过这个问题,但听到这个声音,还是精神一振,恭敬的答道:“还有两天的路程,王后陛下。”
马车里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还有两天吗?”
指挥官想了会,小心的建议道:“陛下,如果仅仅是想看角斗的话,王国里也有自己的角斗场,完全没必要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
马车传来一阵笑声,如清泉落入玉盘一般清脆悦耳,一点一滴的敲击在所有人的心上:“注意你的言辞,我现在可是康诺特使节团的团长,身负重任……噗嗤……嘻嘻……”
指挥官与自己的副官,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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