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皇甫丢去医院草坪散步,欧阳霍紧跟着他,两人无话。
走了一会儿,皇甫丢便坐在草坪的长椅上,欧阳霍则在一旁活动着筋骨。
皇甫丢陷入了沉思,回想起柯爷昨晚说的话。
昨晚回到病房,皇甫丢本来应该对柯爷的话异常敏感,可当时内心刚受到打击,思绪纷乱,心情懊丧,不及细想。
今天平缓下来,他才开始琢磨柯爷话中透漏的端倪:原来柯爷是金鸿的人,是江南巨商金大冲的人。
柯爷的威望、权力、以及背后倚重的势力,都来自于金鸿财团,来自于江南巨商金大冲?
再者,柯爷既然能够替金大冲主理事务,那么他和金大冲究竟是什么关系?
而问题的最关键之处却在于:柯爷为什么如此对待我?
即或皇甫丢再蠢笨,也深知这世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免费的午餐。
皇甫丢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最底层小民,可眼下为什么会得到如此隆厚的恩遇?
这里面一定有着一个他不知晓的巨大的秘密!
从警察局的那一出闹剧开始,皇甫丢便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局之中。
正如柯爷所说,一切都是定数,既然琢磨不透,那就任其发展吧,也许命运真不是人们自己能左右和掌控的。
其实,在望江茶楼的那次叙谈中,柯爷就向皇甫丢暗示了许多玄机:
皇甫丢不需要做什么,他只需领受便是。
那他就安心领受吧。
既然许多问题想不通,暂时没有答案,那就不必费神去想,想也是枉然。
答案和结局总有一天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吃过早饭,皇甫思欧去探望孟君,欧阳霍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孟君住在普通病房,昨晚做完手术后,他闹着要走,医生说他的手是贯穿性损伤,筋骨俱损,需要住院观察治疗,以免留下后遗症。
孟君对我说了许多感激的活,我告诉他,胶卷的事我替他作了主,暂时不泄露,当时的处境只能如此,要不然会有更大的危险。
皇甫丢让他放心,他付出的代价绝不会毫无收获,那个胶卷日后一定会派上大用场。
孟君说一切听皇甫丢的安排,并表示绝对信任他。
皇甫丢对孟君很有好感,认为孟君是一个颇有骨气的知识分子。
回到特号病房,皇甫丢很无聊的打开了留声机,躺在床上听音乐。欧阳霍双腿盘在沙发上打坐,眼观鼻、鼻观心,入定得像一尊菩萨,整个上午都一动不动。
中午吃过饭后,皇甫丢叫护士找来了一副围棋,邀请欧阳霍和他手谈几局,欧阳霍很爽快的答应了。
还在学校时,皇甫丢就痴迷围棋,狠下了一番功夫,学校的几位老师都不是他的对手,为此,他挣下了不小的名气。
皇甫丢有把握赢了欧阳霍,找点自信回来。
刚开了局,孟君脖子上吊着缠满纱布的手腕,来特号病房看皇甫丢,一见两人在下棋,他也饶有兴趣的坐在了一旁观战。
围棋中有不成文的规定,棋力较差的执黑棋,稍好的执白棋。
皇甫丢老大不谦虚,让欧阳霍执黑子先手,欧阳霍也不言语,上来第一枚黑子点在了星位,一种占角的普通手法,皇甫丢第一枚白子则点在了天元,这是一种很自信的下法,一般职业棋手和高段位业余棋手都很少采用这种下法。
金角、银边、草肚皮,孟君看来也很懂棋,他见皇甫丢点子后,说了一句:“这一子点天元,中间不好做活啊?”
皇甫丢笑了笑,说:“我喜欢中间开花,你瞧着吧,好戏在后头呢!”
欧阳霍依然闷声不语,埋着头专注在棋盘上。
下到第三十多手时,皇甫丢不再和孟君闲聊了。
因为他发现棋盘上已经失掉了一只角,到了中局厮杀时,局面已很不乐观,收官数子,皇甫丢竟输了四目半。
皇甫丢不服气,申辩说太轻敌了才造成败局,于是又开始了第二局。这一局,皇甫丢开始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再也不敢掉以轻心。
结果这一局皇甫丢输了六目,以后每一局输的子数都在依次递增。
到后来就根本不用数子了,还未收官就败局已定,皇甫丢输得一塌糊涂。
自信心被彻底摧毁,只得自我解嘲的顺势溜下台,皇甫丢对孟君说:“你来下,我有点头晕。”
孟君当然也输了,第一局中盘以后就缴械投降,第二局孟君提出让子,欧阳霍让了五子,孟君仍然输。
但人家孟君虽然输,却输得心里坦然,毫无压力。不像皇甫丢,输得很窝囊、很丢人、很狼狈。
难道教官训练士兵还包括下围棋?
当然,皇甫丢并没有询问欧阳霍,但他记住了这是欧阳霍给他上的第一课:千万不要轻视对手,特别是在你并不了解对手的时候。
几局棋下到快吃晚饭的钟点,幺猪、雷人、大佐、恐龙四人闹喳喳的闯进了病房。
他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卤肉、鸡腿、零食、白酒,应有尽有,摆满了茶几。
雷人说:“哥们儿,兄弟几个今天跟你同甘共苦来了,喝不趴下不准开路!”
恐龙憨痴痴补了一句:“都趴下了还怎么开路?”
雷人点着恐龙的脑门:“没情趣!死样儿!”
幺猪说:“安静一下,我宣布,五棵葱酒馆本月赢利丰厚!特在此摆酒庆贺!
大佐好奇的问道:“这月挣了多少银子?”
幺猪卖关子道:“具体数目就不公开了,这是商业秘密!”
病房里顿时热闹起来,一扫几天来死气沉沉的气息。
皇甫丢一一介绍了双方,幺猪一听欧阳霍曾是齐家军总教官,大脑嗡的一下就充了血。
他眼珠一转,不由分说,抡起拳头就朝欧阳霍的肩头喂了过去。
面对一群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在眼前蹦跳、撒欢,欧阳霍也挺高兴!他眉头舒展,面带微笑。
此时,他看也没看幺猪猛挥过来的拳头,只拈起一双筷子,挑腕一夹,牢牢钳住了幺猪的手腕,右脚轻轻一勾,幺猪便狗吃屎趴在了地板上。
大佐也眼红了,一个飞跃,扑上去一撞,猛的一个转身,反转两臂紧箍欧阳霍的腰部,两腿屈膝深蹲,眨眼间就施展出了一招摔跤中的抱腰过背摔,全套动作快如闪电。
这是大佐的杀手锏,很少有人能躲得过他这一招。招式虽无奇特之处,但经过大佐的千锤百炼,确实具有独特的杀伤力。
欧阳霍闪电般离座蹲身,先顶住大佐的猛撞,沉住下盘,在大佐的髋部还未抵向前身的那一瞬间,他侧转身体,轻抬右臂,一肘击在了大佐的后背,这套动作也是在电光雷闪之间一气呵成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大佐腾腾几步踉跄,面朝前方跌倒在地。
恐龙不依了,埋头耸肩就朝欧阳霍猛撞过去,这个大块头的这一撞,可以把一头大黄牛撞翻在地。
欧阳霍笑了笑,也未躲闪,待恐龙近身时,他马步一沉,吸气、收腹、弓腰,看似硬碰硬的接住了恐龙的撞击。
当两人身体陡然接触之时,欧阳霍仍然站立在原地,一动未动。恐龙倒是平安无恙,即未跌倒,也未丢丑,但他的这一撞却没有收到任何奇效,毫无惊奇,就像撞在了一堵棉花墙上。
幺猪倒满一杯白酒,满脸敬服的单手举向欧阳霍,而刚才出拳的那一只手却异常奇怪的垂挂在裤缝间。
他对欧阳霍说道:欧阳大哥,小弟服了,敬你一杯!
欧阳霍也一只手接过酒杯,另一只手在幺猪肩臂轻拍了一下,说道:
“一双筷子哪来什么劲道?我是先用筷头点了你的酥麻穴,再用筷身夹住你的手腕。不过,从你出手速度和力道来看,你很有根基。”
穴道被解开后,幺猪的那只垂下的手臂顿时能够舒展活动。
他甩了几下膀子,笑道:“我拜师傅练过几年,不过学的都是皮毛,花拳绣腿而已,今天丢丑丢大了,嘿嘿!”
大佐和恐龙也如法炮制,每人双手捧杯向欧阳霍各敬了一杯酒。欧阳霍都一一笑纳了。
皇甫丢和雷人虽然不懂武功,但也佩服欧阳霍的气质和身手,两人也恭恭敬敬地向他各敬了一杯酒。
病房里的气氛十分融洽,大家谈笑风生的吃菜喝酒,孟君也不拘束,虽然话很少,但看得出他的兴致也很高。
吃喝的间隙,皇甫丢忍不住向欧阳霍问道:
“欧阳大哥,以你的经历和身手,从部队退役后应该有一个更好的去处,为政府做事多风光啊!怎么会想到去金鸿集团呢?”
欧阳霍似乎不怎么愿意提及自己的事,他拂了拂手,说道:“一言难尽,不提也罢,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幺猪却来了兴致,缠着欧阳霍非要他讲讲不可,说就当是喝酒时聊聊闲话,增添一点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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