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赵斐只觉得自己身体一僵,愣了半晌,他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巴巴的声音:“请问崔姑娘,崔大姑娘是在哪里救的人”
、第五十二章
崔娆看赵斐神色有变,知道他已经上当,心中暗喜。【】不过,对当日救赵斐的细节,她却不敢多说,怕说多了被赵斐发现破绽。
于是,她摇了摇头,说道:“详细的情形,我也不知,只知道当时妙姐姐是去九云山天恩寺参加盂兰法会,回来的日子却比原定日子晚了一天。待她归来后,我母亲问她为何晚归,她才说在路上遇到一个被人追杀的人,不忍心他暴尸野外,便救了那人。”
她抬起头,看着赵斐面上的表情越来越震惊,知道他已经信了自己七八分,又说道:“妙姐姐归来后,我娘还责备了她几句,说万一追杀的人追了上来,伤了她可怎么办可妙姐姐却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是信佛之人,自然应该行善的。”
说到这里,崔娆抬起头,望着赵斐灿然一笑,问道:“世子,我妙姐姐是不是才是真正人美心善之人”
赵斐挤出一个干巴巴地笑容,点头道:“是。”
“世子也这么觉得呢。”崔娆咧嘴一笑,凉风从口中侵入,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忙从袖中掏出的绣帕抹了抹嘴角,对着赵斐笑道,“这晚上还有些凉了呢”
她知道要让赵斐彻底相信,必须要出这杀手锏。
果然,看着崔娆手中的白色绣帕,赵斐呆了呆,问道:“崔姑娘,你这绣帕是哪来的”
崔娆抬眼望着赵斐,惊讶道:“这绣帕是我的呀”
赵斐眉头轻蹙,问道:“我记得你的绣帕是青兰色的啊”
崔娆笑了起来:“世子说的是上回在别院用的那张啊那张绣帕是妙姐姐给我的啊”
“什么”赵斐心中一惊,“那张绣帕是崔妙的那你怎么拿了她的绣帕。”
“之前有一回,我的绣帕不小心掉了,妙姐姐便将她的绣帕拿给我用。那天在别院,我正巧便带了妙姐姐借我的绣帕,所以世子才会以为我的绣帕是青兰色的吧”崔娆笑道。
赵斐目瞪口呆。
原来救自己的人是崔妙
自己一开始便弄错了。
看着赵斐神情恍惚,崔娆知道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崔妙才是救他的人,心底暗笑不已。
看着赵斐呆呆地站在原地,她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上前推了推他,轻声叫道:“世子,你怎么了”
赵斐此时心里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他木然地转过头,看了看崔娆,勉强笑道:“我没事可能是外面有点风大,我,我觉得头有些痛。”
崔娆一脸地关切地说道:“世子,那你要不要回帐歇息一下”
“也好。”赵斐点了点头。
崔娆装作不放心地模样,一直将赵斐送到营帐门前,交给服侍他的张引,看着他进了帐,她才转身离去。
赵斐之事终于处理完毕,她心里此时一阵轻松。
可她刚走到接官大厅门前,便想到先前谢浔与乐陵郡主交头接耳的模样,心情突然又变得沉重,烦闷。
她不由自主地收住脚。既然已经出来了,不如就不进去了吧这般一想,她便转过身,便往自己的营帐走去。
此时,各家下人都在偏厅里候着自己主子,有寺人看见崔娆往营帐走去,赶紧去偏厅叫崔娆的侍女提香前去服侍。
提香听到寺人来告,赶紧跑出来追上崔娆:“姑娘,怎么这么早便回去了”
崔娆回头一笑:“今日坐了一天车,有些累了,想早些歇息。”
“那奴婢服侍姑娘洗漱吧。”提香扶着崔娆。
“嗯。”崔娆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便往营帐走去。
提香一进帐,点了灯便出去打水。崔娆便自己动手铺床,刚铺好,提香也打了水回来。
“姑娘,洗漱了。”提香叫道。
“就来。”崔娆应了一声,整好被子,才走上前来。
提香赶紧服侍她洗漱。
待洗漱完毕,提香又帮着她换了寝衣。
扶她躺下后,提香便低下身对着崔娆轻声说道:“姑娘,累了便快些歇息吧。提香住的地方与姑娘这帐子之间就隔了一个营帐,晚上姑娘若有事,大声叫提香便是。”
因为营帐帐内空间较小,住了崔娆与蔡静蕴,便容不下提香和云香了。因此,侍女都住在旁边较为简陋的营帐中,六人一间,但都离自家姑娘不远,大声叫一声便能听见。
崔娆听提香这么一说,点了点头,说道:“提香,你也累了一天了,快些去歇息吧。我晚上应该没事找你的。”
“无事。”提香笑道,“提香眠浅,姑娘有事只要叫一声,我便过来了。”
“嗯。”崔娆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提香替她掖好被子,这才轻轻起了身,将桌上的灯油吹熄,然后悄悄出了帐去。
崔娆躺在床上,却是毫无睡意。一闭上眼,脑海中全是今日清早看见谢浔与乐陵郡主在柳树下相会的情景,心里忍不住又酸又涩。就在不久前,他还亲过自己,还借崔栉的手给自己送层层酥,可一转眼,他又有了美貌佳人,便将自己抛在脑后。
想到这里,她苦涩一笑。是啊,乐陵郡主长得比自己好,家世比自己好,性情也比自己好,是男子,皆会择她吧这样的结局,自己不是早就知晓了吗何必还要乱了心神呢崔娆,这一世,你不是只求母亲平安康泰,阿栉能出人头地便心满意足了吗你还想求什么
夜色清冷,心更冷。
正在她暗自神伤之时,突然,她听见营帐的帘子“唰”地响了一声,似乎被人掀了起来,接着一阵风透进来,随即又“唰”的一声音,帘子好像被放了下来。
“是提香”崔娆问道,“你回来有事”
但她却没有听到回音。提香不可能不回自己呀
难道先前是自己听错了不可能呀,刚刚那声响,不像风将帘子吹开的。
她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在这屋子里,除了她自己,她清清楚楚听见,还有另一个人轻轻的呼吸声。
这屋中有人
她一惊,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抬眼向门前望去。
帐中虽然一片漆黑,但借着天上淡淡的月光,她仍然看见清楚地看见门前站着一个人。
此人身形高大,绝对不会是提香或蔡静蕴主仆。
这人一看便是个男子。
这边住的全是女子,自己帐中怎么会无缘无故进了一个男子
难道,他是歹人
一想到这里,崔娆心中大骇。
可又一想,这营帐在春蒐队伍的中间,四周皆有重兵把守,怎么会有歹人混进
可他若不是歹人,又会是什么人呢
看着那身影定定地站在门前,崔娆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得他两只眼睛在黑夜中闪出幽光,就像豹子看见猎物一般。她心里一紧,大着胆子问道:“谁人在那里”
那人影没有说话。
“不管你是谁,我劝你最好赶快离开这里”崔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皇帝圣驾在此,外面兵卒众多,我若是大叫起来,到时你插翅也难飞了”
话说完,那人却还是站着没动。
见此,崔娆心中一凛。
她害怕会激怒他,也不敢随意大叫,便死死地盯着他,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两人就这般对峙着。
待了片刻,那人竟然慢慢向自己走过来。
崔娆见此情形,大惊失色道:“你,你想要作甚”
那人没说话,帐子不太,眼看他便要走到床边。
崔娆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深吸一口气,便扯开喉咙大叫:“来”
那人似乎已经知道崔娆要大叫,快步一前,一下将她扑到,用身子紧紧压制住她,右手紧紧捂住她的嘴。
崔娆死命挣扎着,奈何却被那人压制得死死的,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低鸣声。
崔娆现在是相信自己真的遇到歹人了。上一世被欧嬷嬷下手害死,难道这一世,自己还活不到上一世那么大,这便要被人害死了。想到这里,她心里一阵伤心,眼泪便忍不住流了出来,“呜呜”的低鸣声变作了低泣声。
那人发现她哭了起来,怔了怔,慌忙开口说道:“阿娆,你别哭是我”
崔娆一听这声音,人一下便愣住了,眼泪也忘了流。
“你别哭我不会伤害你。”他又说道,“只要你别大叫,我就松开手。”
崔娆恨恨地盯着他,咬着牙,点了点头。
“你真的不叫”他又问道。
她又点了点头。
他顿了顿,将自己的手慢慢从她的嘴上拿了下来。
她大口呼吸了几口,然后恨恨瞪着他,叫道:“谢三郎,你想干”
他一听她说话这般大声,心一慌,赶紧又用手将她的嘴捂住,“你不是说你不叫的吗”
“呜呜”她挣扎了几下,却没用。
“你不叫我才放开”他说。
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这回真不叫了”他一脸怀疑地问道。
“嗯,嗯。”她答应。
他还是有些犹豫,怕一放手,她又叫起来。半晌,他低低说道:“阿娆,你要是再叫,我下回就不用手来捂你的嘴了。”
说到这里,他将脸凑了上去,鼻尖都快触到她的鼻尖了,然后幽幽说道:“阿娆,你再叫,我便直接用嘴来堵你的嘴了。”
话一说完,他明显感到她整个人一僵。
他低笑出声:“你若是将人叫了来,看见我们俩这样”说到这里,他似乎充满同情地叹了一口气,“阿娆,我是男子,你是姑娘,到时就只有你吃亏的。”
听完他的话,崔娆一呆,只觉得自己连动都不会动了。
、第五十三章
崔娆僵硬地躺在床上,不敢再吭声。她知道,谢浔这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阿娆,那我放开手了。”他说完后,看她乖乖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才轻轻将手放开。
这回,她果然没有再叫,只瞪着两只大眼睛,一脸愤怒地看着他。
他虽然放了手,但身体仍然压在她身上。她身上好闻的气息不断从他的鼻端侵入,迷醉着他。
他和她竟然隔得如此近,近到能够感觉到她单薄寝衣下火热的体温。他忍不住伸出手,在她颊上轻轻一抚。
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她身子一僵,用力将他的手打开,压低声音,一脸怒意地对着他质问道:“谢浔,你癫狂了你跑到我帐中来做甚”
他悻悻收回手,不情愿地放开她,直起身子,坐在床边,自嘲地笑了笑:“我也觉得自己癫狂了”
崔娆也坐了起来,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扯了扯,说道:“你癫狂是你的事,何苦要来扯上我”
谢浔转过脸来,望着崔娆冷笑道:“我癫我狂,皆是因你而起,不扯上你,该扯上谁”
崔娆一愣,说道:“关我何事”
谢浔冷冷哼了两声,转过脸没吭声。
崔娆见他这样,皱了皱眉头,又问道:“那你说说,你深夜至此,究竟所为何事”
谢浔的脸仍然扭在一边,半晌才出了声:“那你先说说,你今晚把燕王世子叫出去,你们去干什么了”
崔娆一怔,问道:“你,你都看见了”她记得当时他明明在跟乐陵郡主说话呀,怎么会看见的
“你动作那么大,不想看见都不行”他语气恶劣。
骗鬼自己当时就是怕人看见,趁着众人酒兴正高,厅内暄闹之机才跟赵斐说的那些话,连坐在自己身边的蔡静蕴都没发现。他若能看到,肯定是一直偷偷注意着自己的动向。
想到这里,崔娆撇了撇嘴,说道:“我与世子出去做甚,怕是不需要向谢三公子交待吧”
“什么不需要”谢浔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崔娆,“你和我都”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了。
“怎么了”崔娆一脸莫名地问道。
“你非要我说,是吧”他凶狠地盯着她。
“我们什么都没有呀”她一脸惊讶地望着他。又没与他定亲,有什么需要向他交代的
他盯了她半时和,突然笑了起来,倾过身子,凑到她耳边,“阿娆,你忘了,我们不是都亲过嘴了吗”
崔娆一听他提起这桩事,当即又羞又急:“那回明明是你趁我不备,偷偷亲的又不是我愿意的”
“不管是不是我偷亲你,不管你愿不愿意,反正我们亲过了。”他语气蛮横。
崔娆哑然。
如果非要这么说,确实,他们俩是亲过了。
“所以,你亲了我,就不能再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了。”他又说道。
听到这里,崔娆冷笑:“你亲了我一下,又没和我定亲,还要我为你守着啊如果你不与我定亲,难不成我还不能嫁别人了”
“你当然不能嫁别人既然你亲了我,自然只能嫁给我”他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等我二哥定亲后,我便会叫我父亲为我向崔家提亲的。”
崔娆没想到谢浔居然如此干脆利落地向自己说起提亲之事,她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他居然说,他会向自己提亲
可前世自己叫他来提亲,他明明拒绝了啊,这一世怎么会主动提出来要提亲呢
看着她呆呆地望着自己,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道:“阿娆,听我这么说,你是不是太惊喜了你不是七岁的时候便要我来你家提亲吗现在终于可以如愿了。”
他这一说,她便想起了那些往事。那时,她刚去了一个表叔的婚礼,觉得那新娘子穿得好漂亮。回来后,她便叫他长大后来崔家提亲,她也要穿那么漂亮礼服。他一开始不答应,她便一直缠着他,直到他不厌其烦地答应为止。
想到这里,她苦笑:“谢浔,那时小,不懂事,童言无忌,做不得数的。”
他呆了呆,随即冷笑:“哦,只是童言无忌啊”
“嗯。”她点了点头,眼睛有些酸涩。
他一下沉默了。半晌,他说道:“可我当真了。”
闻言,她一惊,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便跳漏了半拍。
他定定地望着前方,两只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辉,在黑夜里显得特别的闪耀:“我当真了,怎么办”他转过头来,看着她,“阿娆,你小时候对我说的那些话,可不可以算数”
她呆呆地望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慢慢浸润了出来。
“阿娆,我不知道你父亲过世之后,为何你对我的态度突然就变了。”他声音涩涩地说道,“以前你常常跟在我身后跟着我,非要我答应娶你,突然,你就变得不理我了。”
眼泪从她的眼中滴落下来。
因为父亲去世之后的崔娆,已经不是原来的崔娆了,而是已经死过一回的崔娆了。
谢浔,前世便是你,曾经亲手将她推进火坑,害她最终送了命。
“我以为是你父亲突然的离去,让你一时接受不了,才会这般的。你去了清河三年,我在建安等了你三年。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我便迫不及待地去有你出现的地方,想要看到你,然后你会像原来一样的对我。可是,回来之后,你还是不理我,反而想要对其他男子私相受授。”
听到这里,她默然。她知道,他说的是她扔绣帕去勾搭夏侯峻那一次。
“可你扔出去的绣帕,最终还是到了我手里。”说到这里,他手里拿出那晚她扔在湖里的那张绣帕,替她拭着颊上的眼泪,轻轻一笑,“不过,阿娆,你爱哭这一点倒是从小到大都没变。”
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指轻轻在她的颊上划过,她的眼泪不仅没有止住,反而像泉水一般地涌了出来。
看着她这模样,谢浔觉得自己的鼻尖也有些发酸。他吸了吸气,哑声问道:“阿娆,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我,喜欢他吗
可喜欢又怎么样
谢浔,若是前世我让你来提亲的时候,你跟我说这些话,我不知自己会有多欢喜。
可惜,前世的你没有那么做,反而嘲笑讽刺于我。现在,你跟我说,你喜欢我我还能相信你吗我还敢相信你吗
想到这里,崔娆将头向后一偏,避开谢浔的手,然后自己用手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冷冷说道:“不谢浔,我不喜欢你”
他一呆,收回自己僵在半空的手,摇了摇头,说道:“阿娆,我不信我不信你会不喜欢我”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不管你信不信,谢浔,我真的不喜欢你。”
他盯了她半晌,说道:“好,阿娆,你说你不喜欢我,那你敢对我发誓吗”
她没有片刻犹豫,便回应道:“发誓便发誓,有何不敢”
他瞅了她半晌,说道:“不过,你发誓所说之言,须由我说。”
“好。”她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你不能用我家人的性命来让我发誓。”
“我不会”他望着她,笑意深深。
“那好。”她点头,“你说吧,要我怎么说”
他微笑着看着她,缓缓说道:“那你便发誓说,你不喜欢我,如果你说了假话”说到这里,他停了停。
她望着他,问道:“说了假话又怎样”
他一笑:“如果你说了假话,那么,明日我骑马之时,便从马上摔下来摔死”
他语气清淡,但对她而言,却像是一声惊雷。
她脑袋里“轰”地一响,整个人都呆了,坐在床上,只觉得背脊发梁,身体不住地颤抖。
“说呀,阿娆”他又说道:“说你不喜欢我呀要是你说了假话,明日我”
未等谢浔说完,崔娆“哇”地哭出声来,扑上来用双手紧紧将他的嘴捂住。
“不准说”她大哭道:“我不许你这么说”
他呆了呆,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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