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皇甫懿德扶起:“好徒儿,快快请起!我这逆子曾那般排挤你,没想到你还愿为他求情。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为师就听你的便是。”
皇甫懿德忙站起来,抱拳道:“多谢师父。”
杨坤的鞭刑减了半,他心里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杨玉棠便命令郭靖安:“按照教律,罪人杨坤本该受二十五鞭鞭刑。但考虑到他年少体虚,身为其父我确有不忍,遂减至十鞭,立即执行,不得有误!”
郭靖安拱手应道:“是,属下得令!”
他向侯在刑法台打锣敲鼓的手下示个意,刑法台边便整齐地响起了喧天的锣鼓声,执法仪式正式开始。
他遂转身持鞭,向刑法台遽步走去。
郭靖安上了刑法台,右手拿鞭,向杨坤拱手道:“少主,对不住了。”
杨坤的散发,已被大雨冲得潮湿、凌乱。
他只撩了撩垂在眼前碍住视线的的长发,冷笑道:“郭叔叔,你尽管来吧,我不打紧,这十鞭我还是受得了的。”
郭靖安心里虽知他是表面装得轻松,实则心下害怕得紧,但他也明白自己身为护法,就不该有丝毫偏袒、心软。
郭靖安手里的鞭握得更紧了。
他示意左右停止打锣敲鼓,顿时锣鼓声戛然而止。
他右臂稍一发力,鞭子便像匣里离弦的箭般,朝杨坤胸前追风掣电地抽去。
呼呼两鞭,杨坤胸前两道伤痕赫然而现。
他使劲咬着牙,硬生生地忍着,逼自己不发出半点声响。
没有再停顿,郭靖安的余下两鞭,紧接着就蓄力而发。
杨坤腹部两道鲜红伤口,历历可见,血和着雨丝流下,触目惊心,令人不寒而栗。
郭靖安打完四鞭,踱步到杨坤背后,又接着行余下六鞭。
众人纷纷不忍直视,对杨坤的怜悯油然而生。
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快如闪电、锐气逼人的鞭很快在杨坤背上划过了六遍。
单薄的衣裳,在第一鞭时就已然裂开,暴露出来狰狞的伤口,却没人能真正瞧见。
六鞭过后,杨坤始终没叫出声来。
他额上的汗珠直冒,银牙把嘴唇咬破,沁出了鲜血。
他只对郭靖安故作泰然,笑道:“郭叔叔,你打轻了...“
郭靖安木立在一旁,瞿然无言。
十鞭行完,杨坤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似浑身抽光血液般,软绵绵地晕厥过去了。
郭靖安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杨坤,叹了口气,禀道:“教主,十鞭已全部行完。少主他...”
杨玉棠止住咳嗽,命令左右:“来人,将他押回地牢!”
虽然他的眼眶明显已经湿润,却仍不留情面。
杨玉棠既是杨坤生父,也是光明教一教之主。
所以,为了光明教的颜面、尊严,他尽力去伪装自己仁慈的一面,抛却为人父的角色。
***
夜色逐渐扩展,终于完全吞没了残余的光辉,大地漆黑得好像已被装进了棺材。
地牢里,杨坤从瘙痒中醒来。
一只调皮的虫子,在他脖子上大胆游走。
他一手捏住这只小虫子,仔细瞧着,嘴角扬起邪魅的笑容。
“皇甫懿德,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像捏死这只虫子一样,弄死你!”
月光从壁上的小窗倾洒进来,映出杨坤那张阴森森的脸。
这时,牢门口响起了动静,杨坤皱了皱眉。
只听一男子朗声道:“我前来探视少主,教主那边我已禀告过,他已批准我来。”
紧接着,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开锁声,看守地牢的狱卒开门放那男子进来。
那男子道了声谢,径直朝杨坤走来。
“是你!”
看清楚来者,杨坤甚是愤恨,继而扭过黑沉着的臭脸,忿忿地坐在草席上。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刚当选下任教主之位的皇甫懿德。
皇甫懿德走进牢房,亲切地问侯:“少主,你的伤势是否好些?前些时候,你正昏迷,师父已请来大夫给你看过。”
“我爹?哼!怎么可能?他会这么好心?”
杨坤早就发觉伤势好了一大半,知道有大夫医过,只是对于这个残忍的爹,他心里仍十分排斥。
“少主你不用怀疑,其实师父他...”
皇甫懿德见杨坤不信,急着要解释清楚。
“不用说了,我不想听。你走吧,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猫哭耗子假慈悲!”
杨坤不耐烦地打断皇甫懿德的话,又紧着下逐客令。
“我知道你还在介意师父传教主之位、授泯仇宝剑予我,这只不过是师父他老人家一时冲动。你放心,教主之位和泯仇剑,你随时可以来取,我绝对拱手相让。”
心胸广阔的皇甫懿德,早就猜透杨坤的心思,在极具诱惑的地位与荣誉之前,他甘愿选择退让。
哪知杨坤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嗤道:“你错了!什么教主,什么泯仇宝剑,我一点也不稀罕。我杨坤不是什么可怜虫,从不吃嗟来之食,更无需你的施舍!”
杨坤提高分贝,说起这番话来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倒是故意给皇甫懿德难堪。
皇甫懿德无言以对,自知杨坤嫌他在这碍眼,多说无益,反倒是自讨没趣,还不如尽早离去。
于是,他便拱拳道:“看来少主这不大欢迎在下,在下就不叨扰了。还望少主洁身自好,莫要再与魔教牵扯。”
皇甫懿德瞧了瞧窗外洒下的月光,在地上不知不觉已铺满薄薄的一层。
他继续道:“天色不早了,少主好生休息,在下先行告退。”
那杨坤也不理睬他,只自顾自地拨弄着身边的草秸,似已将他这个活生生的人当作了空气。
皇甫懿德只好尴尬地行个礼,频频回顾地出了门,临走时对看守的狱卒嘱咐道:“好生照料着少主,要是他伤口再发作,一直喊疼的话,务必要立即赶来通知我。”
狱卒躬身应声:“是!”,目送他离去,消失在黑暗中。
杨坤将手中的草秸狠狠地丢在地上,啐道:“呸!虚情假意,真小人,伪君子!”
今日挨了十鞭,众人皆以为他必疼痛难耐,痛不欲生。
但只有他自个知道,其实背后那六鞭,郭靖安终归还是手软了,根本没有使多大力气,才使他不至于生不如死。
伤痛减了许多,困意却突袭而来。
一躺在草席上,眼睛便不知不觉地闭上,杨坤又枕着胳膊,安然坠入梦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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