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尽更阑,月没参横,约摸丑时时分,外面的夜色,像铅一般沉重。
突然,地牢里,莫名其妙地,涌进了一股股氤氲缭绕的烟雾。
挂在牢门上的枷锁,被一把利剑砍断,掉在地上,哗啦作响。
几个狱卒被响声惊醒,纷纷从桌上拿出随身腰刀,小心翼翼地察看发生什么怪事。
怎奈阴雾弥漫,朦胧模糊,伸手不见五指,哪里瞧得见。
蓦地,自暗处急箭般窜出一个袅袅黑影。
可怜,狱卒还没看清来者模样,就被那人影一剑封喉,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呼,立时便倒地气绝而亡。
铿锵的响声,很快惊动了睡梦中的杨坤。
他睁开惺忪的眼睛正欲起身,却不料那黑影已像鬼魅般溜近他的面前。
借着微弱的月光,只瞧见此人穿着一袭夜行衣,带着黑色面纱,披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竟是个高挑女子。
他感觉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是那么熟悉,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何人,只惊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揭开面纱,轻声道:“是我!”
月光下,她的脸极美却又带些邪气,月眉星眼,皓齿朱唇。
“烟柔?真的是你!你怎地来了?”
杨坤立马认出来她,甚是激动与意外。
“我来带你走,快跟我离开这里。”
烟柔说完,快速地拉起杨坤的手,就欲带他逃走。
“啊!”
烟柔太过于用力,不小心触碰到杨坤的鞭伤,伤口少许裂开,他一下没忍住剧痛,失声叫了出来。
烟柔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没事,一点小伤,无碍。”
杨坤和烟柔对视着,他眼里脉脉含情,嘴角扬起开朗的笑,似已神出。
烟柔纤细的眉尖斜斜飞起,娇叱道:“看什么看!”
杨坤嬉皮笑脸:“你好看嘛...”
烟柔漠然道:“能走么?你受伤有些重,恐行动不灵便,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是如何也不会背你的!”
杨坤挤了挤眉毛,灿然笑道:“只要有你,我爬着去,又有何妨?”
继而,他又疑惑地问道:“烟柔,你是要带我去哪里?”
“唔...暂且别问了,没时间跟你解释,我先带你离开这再说。”
话音刚落,烟柔便搀扶着杨坤,快步挪出牢外。
烟柔双脚一蹬,凌空一记利落的“死人提”,倏地架起紧咬牙关的杨坤,竟从屋檐上如穿梁云燕般,“咻咻咻”地飞快离开了。
一眨眼工夫,两人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可见她的轻功已练到家,身法甚是了得。
原本弥漫着地牢的一股股浓雾也渐渐散去。
夜,又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
皇甫懿德离开了地牢之后,就径直往杨玉棠的房中走去。
夜凉如水,秋意肃杀。
远远可见,杨玉棠房中灯火通明,刺鼻的汤药味渗透进潮湿的空气中,让皇甫懿德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紧接着,几声断断续续的咳嗽从房中传来。
那就像几把锋利的小刀,一下比一下更重更深地,扎进皇甫懿德的心脏。
一想到师父病情愈发严重,忧心忡忡的皇甫懿德遂加快了脚步。
顷刻间,便来到房门前。
门虚掩着,皇甫懿德恭敬地问道:“师父您睡了吗?徒儿懿德,过来给您请安了。”
房内,杨玉棠拼命忍住咳嗽,从床上直起身端坐着,允道:“进来罢。”
皇甫懿德这才推门而入,轻轻关上房门:“今晚风吹得紧,更深露重,师父的身子骨不能受寒,您得关好房门才是。”
杨玉棠微微一笑:“还是徒儿你有心,替为师想得周全。”
皇甫懿德近了杨玉棠床前,推金山,倒玉柱,三拜九叩:“师父在上,徒儿懿德给您请安。”
杨玉棠点点头,笑道:“你我师徒之间就不必如此拘礼了,显得生分。你既这么晚来找我,想必是还有其他事吧?”
皇甫懿德长身而起,道:“徒儿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师父...禀师父,自您委任以来,徒儿实在惶恐。今日少主受鞭刑已得惩戒,还望师父莫要对少主再生憎恶,毕竟他是您的亲生骨肉。”
杨玉棠起身,踱了几步,悠悠道:“为师又何尝想这般对待他,他也是命苦,从小便没了娘。都是我的罪过,一直以来都没有好好教育他,才让他变成这副德性。”
往事重提,回忆起娘子临死时的场景,杨玉棠看向窗外,老泪纵横。
皇甫懿德见言语间,竟勾起了师父的伤心往事,遂只好迅速岔开话题:“师父,徒儿思前想后,总觉得泯仇剑这等圣物交托徒儿保管,实在不安全。恐辜负师父厚望。”
杨玉棠凝眸,问道:“那为师先问问你,你觉得如今之武林是否太平?”
皇甫懿德不假思索:“貌似太平得紧。”
杨玉棠苦笑道:“徒儿你还是少不经事,涉世未深啊,当下武林表面看似太平,实则不然。就单拿本教来说,不知有多少武林人士觊觎本教的泯仇剑。何况为师如今形容枯槁,日薄西山,已难当大局...”
说完,他摇头叹息一声,又继续道:“徒儿,泯仇剑关乎本教安危,我放心地托付于你,自然是信得过你。”
皇甫懿德拱拳,道:“原来如此,承蒙师父信赖,徒儿自当誓死守护泯仇剑,与光明教共存亡。”
“好!”
杨玉棠又问道:“那泯仇剑,你是否安置妥当?”
皇甫懿德道:“早些时候,徒儿已藏于家中隐秘处,绝无旁人知晓,师父大可放心。”
杨玉棠点点头,道:“那就好!对了,关于你继任教主一事,我与众护法通过商议,决定于翌日在天权城举行继位大典。”
皇甫懿德讶道:“翌日?是否太仓促了?师父您大病未愈,若在这当口举行典礼,徒儿觉得有些欠妥。”
杨玉棠早就料到,他会顾虑到自己的身子,只宽慰道:“好徒儿,你不必挂虑我,典礼如期举行。说不定届时我一高兴,病全好了呢!”
皇甫懿德心里明白,师父故意这样说是为了让他宽心,师父用心良苦,他不忍驳了师父的心意。
于是,他便颔首,道:“徒儿谨遵师父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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