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夜色渐深,他便又拱拳道:“师父,时辰不早了,您好好休息,徒儿先行告退了。”
杨玉棠这时也乏了,打了打哈欠,便挥手道:“嗯,确实不早了,你速回去罢,免得家人担心。”
皇甫懿德最后拜了一拜,道声“是!”,便徐徐退出房间。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竟小了许多,可是凉气却丝毫没有褪散。
皇甫懿德轻轻带上门,缩了缩脖子,把自己裹得严实,顶着毛毛细雨快步离开了。
杨玉棠见皇甫懿德走远,压抑的咳嗽已再也忍不住了。
“咳咳咳......”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杨玉棠一脸倦态,伴着鼾声,拥被高卧在软榻,沉沉入睡了。
屋脊上,一条人影已在黑夜中掀开房瓦偷窥、窃听,像只狸猫潜伏多时。
皇甫懿德和杨玉棠的对话,她一句不漏地全听了去。
只见那人着一身黑衣,柳眉微蹙,红砂点额,漆黑的长发披洒香肩,俨然是个绝色女子。
也不知她是何方神圣,竟连武功高强的杨玉棠师徒都未曾有丝毫察觉。
那黑衣女子跳下屋顶,如一缕轻烟般,矮身掩至窗前,以一式“细胸巧翻云”掠入房中。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杨玉棠床前,从腰畔缓缓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那匕首在黑夜中闪闪发亮,像月却更像霜,散着阵阵阴森寒气。
她右手持着这把匕首,渐渐逼近杨玉棠胸前。
近了,更近了,越来越近了。
就在匕首距他的胸膛还没两寸时,杨玉棠突然惊醒,求生的本能使他死死抓住匕首把子,与那女子较劲。
怎奈杨玉棠病入膏肓,哪里还有力气抵抗?况且那女子的手劲比他还大,只见她把心一横,猛地扎了下去...
只听“啊!”的一声惨呼,那尖刃已彻底插入了杨玉棠的胸膛,从后心穿出。
杨玉棠颊上青筋根根爆凸,胸前汩汩流血,他的眼睛死鱼般地突凸出来,甚是恐怖骇人。
如雷的鼾声,戛然而止。
房内,杨玉棠胸前的血,激涌而出,顺着床沿不停流淌,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嗒嗒嗒...”
声音清脆,响亮,与门外的雨声奏出一段凄凉的旋律...
只听得外面几声犬吠,一条黄狗夹着尾巴仓皇而逃。
趁着混沌夜色,那黑衣女子从后窗疾穿而出。
只见她凌空一拧腰身,翩然翻上屋顶,脚下重重屋脊,仿佛是片片浮云,自她脚下飞了过去。
***
约莫半个时辰后,皇甫懿德拐着小道,回到了家—一间摆设简陋却很温馨的小茅屋。
他推开院子外的柴扉,见屋内还亮着灯,便知晓娘子还在家里侯着他回来。
他心里一暖,甚是感动。
他与娘子自成亲以来,一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恩爱如南枝鸳鸯,羡煞旁人。
尤其是在他们的儿子皇甫泽出生之后,他待母子更像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舌尖怕化了般。
他的娘子,乃是天机城第四任城主卓城璧的长女卓君凝。
她天生丽质,肤如凝脂,蕙质兰心,不仅是武林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而且还是可与东晋谢道韫相媲美的绝代才女。
她自从与皇甫懿德相识后,便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两人双双坠入爱河。
她甚至不顾爹的极力阻止,与皇甫懿德夜约私奔,远走高飞。
皇甫懿德满心欢喜地敲了敲门,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魂牵梦萦的娘子和乖巧可人的泽儿。
门开了,见夫君回来,卓君凝惊喜交集,“嘤咛”一声投进皇甫懿德的怀里。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安静地聆听彼此的呼吸与心跳,过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皇甫懿德笑逐颜开:“娘子,我回来了。”
卓君凝腻声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三月不见,凝儿甚是想念。”
皇甫懿德理了理她的秀发,往她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温柔道:“娘子,我又何尝不是饱尝相思之苦?怎奈教中事务繁重,实在脱不出身来陪你。”
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她温情脉脉地望着他,两人眼里的蜜意似乎快要溢出来。
“夫君,外面风还大着,快进屋里来罢。”
卓君凝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拉着皇甫懿德进了屋,将漫天风雪关在门外。
皇甫懿德一踏进屋里,便觉十分温暖,即使三个月没回来一趟,温馨的味道仍未变质。
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解了外衣,突然想起来什么,皇甫懿德问道:“娘子,我前些天藏着的那个木盒子,没有人动过吧?”
卓君凝道:“夫君,你尽管放心,我这三个月一直待在家,从未离开半步,绝对没人能进的来。”
皇甫懿德点了点头,笑道:“有娘子在,我自然放心。只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再勘查一遍罢,毕竟,此物胜过我的身家性命。”
皇甫懿德素来为人处事谨慎,心思缜密,考虑周到,作为他的娘子,卓君凝自然理解,她微微颔首以示赞许。
说完,皇甫懿德径直向一具雕花铜锁木柜子走去—那箱子平常是用来存放一家三口的衣裳、被褥。
他用力移开柜子,只见其后的绿皮墙上,挂着一幅泼墨山水画。
他取下画卷,稍微一扭挂画的钩环,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突然从墙壁中钻出。
他谨慎地打开暗格,从中取出一个木盒子,原来是泯仇剑藏在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格里。
他打开木盒,解开缠布,一道金光豁然而现。
他仔细打量一番,确认无恙后方才用布包裹起来,再重新放回盒中。
将木盒置于暗格妥当后,他再扭下钩环,暗格又缩回缝中,与墙壁浑然一体。
他将搁在桌上的画再挂回钩上,将木箱子置于原处,严实地遮住了画。
这绝秘之所,除了皇甫懿德夫妇,怕是世上再无人能寻觅得到。
心细的卓君凝,这时端来热气腾腾的洗脚水,置于床前:“夫君,天寒地冻,快来泡个脚暖暖身子罢!”
皇甫懿德笑道:“好!”
他眼前灵光倏地一闪,又问道:“哦,对了,泽儿呢,他睡了么?”
话音刚落,卓君凝忙不迭地用食指在唇前作个噤声的手势,提醒道:“嘘...小点声,泽儿好容易才哄得睡着了,莫要再吵醒他。”
卓君凝压低说话的声音,对泽儿的宠爱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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