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行装,皇甫泽便打算前去向掌门辞行。
他回头望了一眼这“浣墨斋”,心里百感交集,又突然想起那古灵精怪的端木漾儿。
他暗想:也许,她还在生我的气吧。罢了,我于她而言,不过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用不了几天,她就会把我忘的干干净净的了。
这样也好,了无牵挂。
青城殿大厅
皇甫泽躬身长揖,道:“端木掌门,这几日在贵宝地多谢您的盛情款待,晚辈感激不尽。如今事已办妥,晚辈决定离开青城,特地来向您辞行。”
端木朔长身而起,摆手道:“皇甫少主,你客气了。本想留你在此多住些时日,既然你去意已决,老夫就不勉强了。后会有期。”
皇甫泽拱手道:“后会有期。”
再与周围各大长老、诸位弟子揖了一圈后,皇甫泽便动身离开青城。
就在他走在通向正门的路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
“站住!”
仔细辨别,是个女子的声音,或者说是个女娃娃的声音。
皇甫泽暗暗吃了一惊,只停下脚步,甚是诧异。
“转过身来!”
那动听的声音再次传来,声音的主人又再次命令。这声音似曾相识,此时此刻竟像极了当日他与端木漾儿初遇之场景。
皇甫泽大喜,暗想道:莫非真是小漾儿?
他乖乖地把身子转了过去,只见一满面春风的少女,负手站在自己对面,不是端木漾儿是谁?
与第一次相遇不同,她失了刁蛮,却多了几分柔情。
皇甫泽望着她,羞涩地笑了笑,端木漾儿也莞尔一笑。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端木漾儿向他迎面跑了过来。
她重重地捶了捶他的胸脯,嘟着嘴责怪道:“你可真不够意思,要走也不与我说一声,你还当不当我是你朋友啊。”
皇甫泽苦笑道:“我不是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你不是说不想见到我吗?”
“小皇,是我误会你了。解叔叔把事情都告诉我了,都怪我太过任性了。”
端木漾儿从小到大从没有这般道歉,向来不管谁对谁错,只有别人向她道歉赔礼的道理。
皇甫泽半眯着眼,坏坏地笑问道:“这么说,你不生我的气咯?”
端木漾儿佯嗔道:“谁说的,我当然还在生气了,不过这笔账暂时先存着,以后再与你算。”
她故意将脸扭过去,故作生气地背对着皇甫泽。
皇甫泽笑了笑,他知道漾儿是不肯失了面子,才故意这般说法。
现如今见她已不再生气,皇甫泽便放心了。
他望着端木漾儿俏生生的背影,依依不舍道:“小漾儿,我走了,你自己一定要保重。再见。”
端木漾儿一听到他要离开,脸色一变,忙转过身子,瞬也不瞬地凝睇着他,眼里脉脉含情。
她不知为何自己那么舍不得他,那么害怕再没机会与他重逢。
皇甫泽见她愣在原地,似已神出,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微微笑道:“喂,小漾儿,你怎么啦?我真的要走了,你自个好好保重哦,再见。”
端木漾儿回过神来,心里“啊”了一声,朝他笑了笑,挥挥手,款款道:“再见...”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轻到好像是咽在肚子里说的。
她是多么不想说出那两个字。
再见,会再见的,一定会的!望着皇甫泽渐渐消失视线里,端木漾儿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
出了正门大概二十米,皇甫泽回头见四下无人,便拐了弯,一溜烟地往后门跑去。
凭着记忆,他寻到了那处竹林,潜进竹林里,四处找寻当日自己埋包袱刻下的十字记号。
没过多久,他找到那根刻着记号的竹子,其下有自己曾挖的坑。
他撸起袖子,将黄土和石头扒掉,露出了一小块角。继续挖下去,渐渐地,包袱暴露无遗。
他将包袱拿了出来,抹掉上面的黏土,再往草丛里擦了几遍。弄干净后,他打开包袱,仔细检查一番。
装鸡血石的木匣子太长,包袱装不下,皇甫泽只好将它挎在腋下。
背上包袱,他回头看了看青城,不舍地说道:“青城,再见。师父,再见。小漾儿,再见。再见了...”
一一告别后,皇甫泽踏上了回仓州的路。
按照约定,他明日便要与翁神医在万福客栈会合。
皇甫泽暗忖道:“也不知翁神医怎么样了,我得尽快赶过去,以免他老人家担心。”
下了青城山,他原路返回,在回仓州途中,必经一处森林,唤作“莫邪林”。
此时,他刚好到达这在江湖传得神乎邪乎的莫邪林。
就快要穿过莫邪林时,他突然发觉周遭有点不大对劲。
他右眼皮直跳不止,一阵不祥的预感涌入脑海。
耳边突然呼啸着狂风,两旁的树摇摆着诡异的身姿,满地的残花败叶像喝得烂醉的酒鬼四处乱撞,颠颠扑扑。
尘土在空中飞扬着,整片林子似乎快要被灰色吞噬干净。
皇甫泽停了脚步,取下夹在腋下的木匣子,紧紧地将它揣在怀里。
然后,右手缓缓将冰蝉剑抽出来一半。
他暗想道:这风刮的甚是诡异,莫不是有人作怪?难道又是赤眼狐狸萧子璇?不会吧,她怎会这般无聊,若要想杀我,何必追我至此故弄玄虚?
突然,他的耳朵一动,他感觉到在后脑勺东南方向,有一股剑气直向他逼来。
他灵巧地一闪,将剑脱鞘而出,倏忽得一个飞旋转身,往自己预料的方向攻去。
怎知他这致命一剑竟落了空,他正感奇怪之时,突然眼前一花,一道缥缈的黑影从自己右侧一闪而过。
待他迅速转过去时,那黑影又凭空消失了。
皇甫泽大惊,暗想:怎有这等咄咄怪事?这人莫不是鬼魅,不然怎会来去无踪无影?
皇甫泽敛声屏气,诚惶诚恐,他俯低身子,紧紧地把着剑,四处小心留意。
他感觉四面八方都危机四伏,那人在暗他在明,不管如何,他都不占优势。
他喝道:“谁!是谁在装神弄鬼?有本事现身与我一较高下,不要作这般缩头乌龟。”
没人响应,只有无休止的风声在和着,然后将他的声音渐渐湮没。
突然,那道黑影趁皇甫泽门户大开,伺机以风驰电挚之速往他的后背快速攻去。
其实这正是皇甫泽的诱敌之术,他故意背后失防,引那黑影出击。
正当那黑影手中的剑快要刺到他身上之时,他笑了笑,旋身抽剑抵挡。
那黑影是一持剑少年,年纪虽比皇甫泽小稍许,面目却甚是成熟。
皇甫泽与他缠斗在一起,两人倒是平分秋色,势均力敌。只是皇甫泽善剑速变化以及剑法的灵巧运用,而那少年却与他大相径庭。
那少年剑速虽然不及他,但却懂得见招拆招,借力打力。
皇甫泽的诸多招式皆被他轻易破解,且还加以改进,先画龙点睛再以牙还牙,倒让皇甫泽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皇甫泽暗想:此人不知是何门何派,我怎看不透他的招式?且能将我所使的剑法盗去,霸为己用,真是深不可测。
他再顽强接了几十招后,便惊奇地发觉自己内力的亏耗,快得像是在被磁石向外吸似的,竟渐渐脱力,败下阵来。
就在这时,他倏地瞥见右手旁的枣子树下,一撑红伞的红衣少女不知何时出现,正笑着看他俩的好戏。
就因为这么一下分神,他暴露出了破绽,正想挽回补救之时,怎奈还是没来得及。
只见那少年的剑猛地一挑,划伤了他的胸膛。
他瘫倒在地,冰蝉剑掉落一旁。
那少年的剑没有犹豫,果断地提上,然后停在距他喉咙两寸处。
“小子,你输了!”
那少年收了剑,对着皇甫泽冷笑一声,然后强夺走冰蝉剑,按动柄上的哑簧,把它抽了出来,不由赞道:“好剑!我要了!”。
皇甫泽捂着汩汩流血的胸口,忍着痛问道:“你是谁?你我素昧平生,为何偷袭我?”
“本公子素来不会在死人面前说假话,过不了几天,你便是死人了,本公子告诉你也无妨。”
那少年笑了笑,一边用手绢擦拭着透亮的剑身,一边继续说道:“本公子姓龙名荆,江湖人称龙公子。没想到,本公子初踏中原武林,便败了光明教的少主,看来这轮回盘中的功夫还真是冠绝天下啊。”
龙荆仰天大笑,甚是嚣张跋扈,得意忘形。
皇甫泽见他竟知晓自己的身份,一时惊愕失色,诧异地问道:“你怎知我是光明教少主?你既不是中原武林人士,那你究竟师承何门何派?”
“我相公何等人物,岂会不知你这小子的底细,甭说你,就算是你爹皇甫懿德,我俩对他也是了如指掌。”
说话的是刚才那位红衣女子,她走近龙荆,满脸笑意地看着他,含情脉脉,暗送秋波。
皇甫泽叱问道:“他是你相公?你们究竟是何方妖孽?为何如此洞悉光明教?”
那少女笑道:“没错,我就是他的娘子法萱。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当年中原四教之一混沌教的后人。你说,我们又怎会不知光明教?”
“丑八怪,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不准再跟着我吗!”
龙荆见法萱出现,顿时火冒三丈,面带愠色。
法萱一脸委屈与无辜,怏怏不乐道:“相公,你为何还是这般排斥我?难道我真的那么令你讨厌么?”
龙荆别扭地将头转过去,不再理会法萱,只把赏着那把冰蝉剑。
法萱只好不再看他,由此可见,他们俩的感情一点也不浓厚,反倒是恶劣到极点。
“混沌教?可是,混沌教当年不是被灭了么?”
皇甫泽回忆起小时候,爹亲自率领光明教与混沌教以及金鹰教,曾在葬龙沼泽有过一场惊天大战。
法萱讥笑道:“开玩笑,混沌教何等威武,岂会被轻易剿灭?你们这些中原人就爱说大话,自吹自擂。”
皇甫泽稳住愤懑地情绪,继续追问道:“那你们此番卷土重来,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企图?”
他想从法萱嘴里套出更多话来,以便于自己若侥幸逃生,向灵霄阁一五一十地禀报。
法萱道:“哼,我们混沌教如今今非昔比,一招手便可翻江倒海。此次不远千里来到中原,就是为了报仇的。”
皇甫泽惊道:“报仇?难道是...”
法萱双目睥睨道:“不错,就是报当年葬龙沼泽之仇,我们混沌教誓要将你们光明教夷为平地,一雪前耻。”
“丑八怪,你还跟他废什么话,还不快将他给抓了进献给我娘。”
龙荆见法萱与皇甫泽这般啰嗦,实在看不下去,忙催促那法萱去干正事。
皇甫泽惊恐万状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他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他却感觉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劲也使不出来。
法萱走近他,怪怪地笑道:“是不是感觉四肢疲软,内力尽失啊?”
皇甫泽惊问道:“你这妖女,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法萱笑道:“从我一开始出现,你便悄无声息地中了我下的毒,摇坠销魂散。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只要舌尖沾上一点,鼻子闻到一丝,便会不知觉深中其害。”
“你!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皇甫泽恨得牙痒痒,牙缝里迸出恶狠狠的声音来唾骂她。
难怪自己与龙荆交手之时,难以催发内功,原来是上了她的套。
“丑八怪,利索点,我娘还在等我呢。”
龙荆不耐烦地再次催促那法萱,自己却一动也不动,木立当地。
法萱点了点头,对着皇甫泽的鼻子轻轻一吹,吐出灰白色迷烟来。
皇甫泽瞬间瞳孔放大,感觉眼冒金星,头昏脑涨,然后像一个已被倒空的麻袋,软软地倒在地上。
法萱架起昏迷的皇甫泽,对前面使着轻功已离开好远的龙荆,大声喊道:“喂,相公,等等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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