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啊...你怎么走这么慢?我都饿得前心贴后背啦!”
话说那于有德领着柳青青,一路小跑地往自己心仪已久的“醉仙楼”赶去,嘴里还忙不迭地催促着她。
柳青青白了他一眼,奚落道:“已经很快了,别催。舅舅啊,平时干活不见你这么积极,怎么一提到吃,你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于有德抚着扁扁的肚子,嬉皮笑脸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你舅舅我乃是饿死鬼投胎,上辈子没吃饱,这辈子可不能亏待了自个。”
柳青青摇头,无可奈何道:“哎!”
城北,醉仙楼。
“到了!醉~仙~楼,我总算能在这里饱餐一顿啦!哈哈!”
于有德乐不可支地拍手大笑,一想到等会可以大快朵颐,他嘴角的口水都“嗒嗒嗒”地直流,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了。
“舅舅,瞧瞧你这副德性,没出息!这醉仙楼装潢华丽奢华,想必这饭菜会很昂贵,花销太大,吃不起...吃不起...我们还是换一家便宜点的吧。”
柳青青望着眼前三楼高的醉仙楼,望洋兴叹。
说完,她拔腿就要走,但是被于有德一把拽住了。
“别啊...青青呐,你听我说,我们来福州城这几天,每餐都是青菜豆腐萝卜汤,你难道就不想开开荤,尝尝肉的味道?你又不是吃斋念佛的尼姑。”
油嘴滑舌的于有德,又在引诱柳青青,当他看到柳青青舔了舔舌头后,他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
于是,他趁热打铁,继续鼓动道:“既然你我都想吃回肉,那又何必亏待自己呢?况且,你放心,这一顿,你舅舅我请客!”
柳青青惊诧地疑问道:“你请客?你哪来的钱?”
“你别管那么多了,随我去吃肉便是。”
说完,于有德便拉着柳青青的手,迫不及待地踏进了这“醉仙楼”。
“三斤花雕,五斤九成熟牛肉,两盘红烧狮子头,碳烧乳鸽、布袋鸡、鹌鹑蛋红烧肉、酱爆鱿鱼须各来一份,要快,我这肚子可没耐心等。”
于有德翘着二郎腿,讲出一连串的招牌菜来,直听得那店小二一愣一愣的,可见他对这家酒楼甚是熟悉。
“好嘞,大爷,您稍等片刻,我们这儿的招牌菜绝对包您满意!”
说完,那小二便高高兴兴、屁颠屁颠地跑去报菜了。碰上个出手这么阔绰的“大爷”,他岂会不乐开花?
柳青青带着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拼命地摇晃着于有德的身体,怒叱道:“舅舅,你疯啦!”
于有德弱弱地“命令”道:“诶...停停停,别摇了,你再摇,我今天早上吃的包子馅都快要吐出来了。撒手...”
柳青青愤懑地责问道:“舅舅啊,不是我说你,我们本来就没多少盘缠,你现在还这般大吃大喝、挥霍如土,你是不是要教我陪你讨饭、睡大街?”
于有德信誓旦旦道:“青青,你冷静点嘛,我都跟你说了,这一餐,无论花多少钱,都由我一个人掏,绝不会动你锦囊里的半文钱!”
话音刚落,他便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并将里面的银子悉数倾倒出来。
柳青青吃惊地质问道:“舅舅,这些饭菜钱全由你一个人出?我真的很奇怪,你到底哪来的这么多钱啊?你这荷包是哪来的?”
这时,于有德点的七盘好菜全部上桌了,香飘十里,令人垂涎欲滴,俨然满汉全席。
“吃完我再告诉你啊,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晚有肉今晚尽管吃!我可不管你啊,我开动啦!”
说完,于有德便起身拿筷子夹起几块牛肉放进自己碗里,又用汤勺盛了五六个鹌鹑蛋,开始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
色香味俱全的珍馐玉盘摆在自己面前,柳青青岂会不心动?没等于有德叫她,她便早已夹起几片鱿鱼须塞进嘴里咀嚼,享受着回味无穷的佳肴。
于有德放下沾满油渍的筷子,端起两壶花雕酒,劝道:“来来来...喝点酒,光吃肉,不喝酒怎么行?”
“哗啦啦”
酒已盛了满满两大碗,香醇的酒味洋溢在空气中。
柳青青豪爽地端起其中一碗酒,高兴地笑道:“来,喝酒!”
“喝!”
于有德自然很是配合。
柳青青已陶醉于美酒与山珍海味之中,难以自拔。她此刻只记得喝酒吃肉,再懒得计较银子的事情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餐桌上已是杯盘狼藉,到处散落着啃完的骨头和残渣。
于有德喝得醉醺醺的,开始手舞足蹈,陪柳青青讲起笑话来。
柳青青酒量极好,三斤花雕,她一个人便喝了两斤,却仍然觉得不够尽兴,脸上丝毫没有泛红的迹象。
古人云:酒后吐真言。
喝醉的人在没喝醉的人面前,最容易说实话了。
这不,烂醉如泥的于有德便开始鬼使神差地,向柳青青吐露这一大把银子的来历。
于有德眼眯成一条缝,笑道:“青青啊,实不相瞒,这荷包里的银子,都是我教毛毛弄来的。”
柳青青诧异地问道:“毛毛?你是说你收留的那个流浪乞丐?”
于有德继续笑道:“嗯...是啊!”
于有德的心地其实十分善良,他刚来此地时,见城中众多可怜的小乞丐挨饿受冻、生活拮据,便将他们收留在自己经常落脚的草庐里。
那个叫毛毛的乞丐便是其中一个。
“他一个人就能讨到这么多银子?还讨来一个精致的荷包?”
柳青青愈加难以置信了。
于有德摇头嗤笑道:“嘿...瞧你说的,他若是光凭乞讨就能弄来这么多钱,我就不会教他撞人偷钱袋这个妙法子咯...”
柳青青愤恨道:“什么?撞人偷钱袋?这么说,这荷包以及荷包里面的银子都是偷来的?”
于有德一边用指甲剔着牙缝,一边漫不经心地笑道:“是啊...不然,他一个小孩子去哪里捣腾咱俩的饭钱?”
突然,“砰...”的一声,桌子被柳青青一掌拍得四分五裂,破碎的木屑到处迸溅,吓得一旁吃饭的食客都慌慌张张地逃跑了。
柳青青这次真的生气了,只见她脸色铁青,眼里就快要喷出火来似的。
柳青青奋袂而起,怒目圆睁,冲于有德呵斥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我们好手好脚的可以自己挣钱,自给自足,就算吃不饱穿不暖,也绝对不能去偷去抢,去作这些卑鄙无耻的行径!”
于有德吓懵了,酒,也立即醒了。
原来,故意撞皇甫泽并且偷走他荷包的那个小乞丐,正是于有德口中的“毛毛”。
于有德颤声道:“好...好,青青啊,是舅舅做错了,你消消气,消消气。那...那我们已经吃了肉喝了酒,总不能赖账不给钱吧。”
柳青青叹气道:“不行!这荷包里的钱根本不属于我们,我们绝不能动。大不了,我在这帮掌柜的洗碗打杂,以此还请这笔饭钱罢了。舅舅啊,你实在是太糊涂了!”
于有德自责忏悔道:“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怎么能让你独自承担?好吧,舅舅知错了,你原谅舅舅,舅舅陪你一起做工抵账,好不好?”
柳青青指着他的鼻头,再三警告道:“这可是你说的,以后,你切记莫要再教唆毛毛去偷钱了。不然,你会害死他的。”
于有德苦恼道:“好好好...我知道了。除了这顿饭钱,你还把人家的桌子都打烂,把人家的客人都吓跑了,恐怕我们在这里做一个月也还不清这笔账。”
柳青青长吁口气,缓缓道:“不管怎样,这笔钱都是我们应赔的,就算做一年,我也认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每经过醉仙楼,你都能瞧见,一个挎着刀袋的姑娘正应接不暇、汗流浃背,忙地不可开交。
她时而踩在梯子上,踮着脚尖吃力地掸牌匾上的灰尘;时而在肩上搭条花白的毛巾,随时侯着擦桌子,还没一个时辰,原本白得像雪的毛巾被得面目全非,好似漂亮的姑娘哭成了花脸。
说来也怪,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到处寻觅她的皇甫泽,却没有一次碰见她,都是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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