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殊途同归

  独孤克连连抱怨道:“哎!现在可该到了吧!这半个月来,可把我给憋死了,一直在赶路!赶路!连吃饭都不曾舒服的吃过一餐好的,又碰上这种鬼天气,老是阴雨连绵,风又冷得要命,真是他妈的难受!”

  皇甫泽突然发觉棚后不远处便是一个大拐弯,根本看不到谷中情形。在茅棚右侧,有座土坡,皇甫泽一跃而上。上面,向东,有一条小溪,溪水潺潺而流,清澈见底。皇甫泽就溪边洗了一把脸,又掬起溪水喝了几口,溪水清凉甘冽,入腹后精神为之一爽。皇甫泽顿时明白了,老酒鬼的美酒,大概便是用这种溪水酿制而成。

  那些由葫芦中倾出的酒,就像一条银蛇也似的自半空垂挂而下,却是无巧不巧的注入了这怪老婆子的口中,一刹那,就像长鲸吸水也似的,已把那注出的酒吃了个干干净净,遂见她有意无意的向上一伸瘦爪,接住了那下坠的葫芦口中连连狂吼着:“好呀……妙呀……”

  他本来想说,自己怎会不认识,可是话到口边,又觉这么说出,太似不恭,所以顿了一下。这黄衣少年那黄蜡也似的面皮,裂开了两条笑容看了左右一下,点了点头道:“等一会你自然会知道,现在不是叙述家常的地方和时候,来!来!来!我们比划一阵就得啦!”

  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这里面问题很大。因为表面上看来,截至目前为止,似乎是独孤克在对付他而已。但他隐隐感到不对,幕后必定另有更厉害的人布置设计,方会如此高明。

  “马儿,跑了很长的路罢,等会我给你加点豆饼,让你吃个饱再好好的替你洗个澡,你就舒服了。”说着他还用手摸了摸马背,轻轻的梳了梳那美丽的鬣毛,马儿也低嘶一声……

  他暗中大吃一惊,忖道:“不论是哪一种推测,都不得了。如果是第一种情形,则此人的武功必定比我强胜甚多,方能迫近我身后,而我尚不察觉。若是第二种情形,亦是一样的惊人。因为金针打穴之术虽然未曾失传,但是必须功力绝世之人,方能施展。以我而言,如要练到那等地步,最少还须苦修二十年之久。”

  不想,这句话方一说毕,皇甫泽的全身骨骸一阵阵剧热,直如火焚一般,当时再也忍耐不住,口中哎唷了一声,由那石床之上,一个鲤鱼打挺,窜身下地,满脸通红,只觉腹内俱是奇热,不由张大了嘴,呼呼直向外面吐着热气。端木朔与独孤克见状不由呵呵一阵大笑道:“滋味如何今后如果你每日能在这炎石床上调息一番,自有无穷收获。”

  一声山崩似的响声,起自场中,泥沙飞扬得满空都是,那些火把,被这股风力,吹得摇晃欲灭到灰沙平静时,只见场中现出一个大坑,里面堆满了尸体一股焦臭味,扬溢在空中。

  刚刚离开长安那几天,她显得很是高兴,后来,慢慢的,像浮云掠过新月,她那俏丽面庞上,开始不时出现一抹阴影,有好几次,她似乎想向皇甫泽有所吐露,但结果,都欲言又止地,话到喉头,又咽了回去。

  皇甫泽首先想到,这个敌人必是曾经见过面的,否则他就用不着蒙住面孔,此外,他手无寸铁,可见得亦没有准备动手,而只是在暗中进行他的阴谋而已。

  皇甫泽小心地拿着这丸丹药,闻言道:“这五元丹,是方真人采羚羊角,麝香脐、金犀茸、松鸟涎、牝象胚五种极上补品,共集丹炉之中,提炼了整整七昼夜,用松子燃火,虎骨拌合,共成药五粒,功能起死回生,人服之,可抵一甲子炼气吐纳之功,真可谓之是罕世之宝!”

  说完,端木朔便在床前一块木板上放身卧倒。皇甫泽连忙说道:“这怎么可以?不,还是你——”确随即发觉,他这番话等于白说了,因为老酒鬼刚一躺下去,就发出了一阵阵酣畅的鼾声。朱元峰走了一天山路,的确也累了,当下便不再客气,爬到床上睡下,不消片刻,也就进入梦乡。

  独孤克这时又羞又气,银牙一跤,身形向下一蹲,黄衣少年正好扑过,独孤克左足尖一点地,右脚“铁犁转地”,似旋风也似的卷起,直往这黄衣少年心窝上踢了过去。当场发出了一阵叫声,俱认为这一脚,那黄衣少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车上的两个大汉,早就把盖在腿上的毯子,给拿了起来,放在车垫后,这时同站在堡门口的两个堡丁,打着招呼,精神抖擞的,坐在车上进了堡内。

  船中坐着的人,虽听到舟子惊呼之声,但动也不动。在满湖银光掩映中,皇甫泽瞧着那人背影,敢情那人是个女性,长长的头发,一直软软披垂到肩上。

  端木朔吓得一把将这婴儿推至一旁,说也奇怪,那婴儿遭母亲如此推落,竟是一声不哼,只是扬着一双瘦小的双手,在空中抓着,他那漆黑的小脸上,露出天真纯洁的微笑,口中哑哑发音。

  他摇了摇头,将右脚提起,放在手里,死命的掏了几下,满脸舒服的忖道:“他奶奶的,穿了几个月拖鞋,倒反而把脚穿得更烂了,痒起来真难受,不过,揑起来,倒也真舒服……”

  她伸手掩住他的嘴巴,一阵香气,以及滑腻柔软的感觉,传入皇甫泽的心中。她很认真他说道:“千万别说不吉利的话,你虽然不会动,但我靠贴着你之时,心中十分安慰和舒服。”

  端木漾儿飞跑至前院一看,果然竟又是那红衣婆婆,只见她身上穿着,还是前天那件大红袷袄,一路蹒跚着,左手的拐杖乱点着地面,铿锵地发出阵阵响声,右手却依然是提着一个大红葫芦,也不看自己都醉成什么样了,尚自一面走,一面仰着脖子,咕噜噜直往喉咙里灌酒。

  那天,他正要赶路到洛宁城去,那知道在路上被一个叫化子给连绊两跤,但他为了心急于找寻父亲,所以也不加理会,并且还看那老叫化可怜,把他仅有的一条毯子,也给送出去,但是他方走几步,又摔了一跤,这一跤就把他给摔昏过去了。

  独孤克大吃一惊。因为现在他和慕容萱距茅棚尚有十数步之遥,两人脚步很轻,而且屋里那人显然是在躺着发话,相隔这么远,仅凭耳朵,不但听出步声,而且听出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这份功力,岂非骇人之至?

  原来,那少女被那些汉子调笑,发怒地扫一眼,在这瞬息之间,不知怎地猛一长身,摘下马鞍边挂着的细丝长鞭,抖腕抽扫出去,那鞭本挂在马鞍那边,故此那少女必须凌身附鞍才够得着,可是她的动作快得出奇,摘鞭抽扫和身形落地,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完成,怪不得那些被打的汉子连怎样挨打也不知道。

  然而婴儿的小手,却不住地在自己背后搔抓,口中哑哑发音,在他那天真无邪的幼小心灵之中,又何尝想到自己的出生,曾是这么一场足以断人心肠的泪史使自己父亲犯下了弥天大罪,母亲却饮恨终身……

  慕容萱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姑娘走了之后,老主母旧疾复发,有一天夜里,突然闯进一伙贼人,老主母痰火上涌,当时便绝了气……之后……唉……那伙贼人关上前后门,便在家中住了下来……之后……又过了一些日子,一名贼人跑来问我老婆子,能不能模仿老主母的语气说话?否则便要一刀杀了我!唉,这成了什么年头啊……现在,你姑娘来了……我老婆子该再没有这些啰嗦了吧?

  端木朔似如此良久,才拉着皇甫泽潜身而出,出室后,皇甫泽已为巨风吹得鼻红眼肿,长衫尽裂,再看谷晨,竟和来时一般,连头发都没有乱一根。皇甫泽内心不由深为折服,才知道师父功力果然惊人。

  接着,柴门呀的一声推开,自茅棚中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干瘪小老头,皇甫泽借着月色打量过去,终于疑念渐释,老家伙自认酒醉,一点不假,只见他睡眼惺松,一脸酒气,草鞋仅拖出一只,胸口尚有着一大片湿漉漉的酒渍。

  因此之故,那人虽然及时一掌拍出,抵御这股如利刃似的指力,可是一来指力太强,穿透了他的掌力,情势危险无比,使他心神散乱。二来,皇甫泽底下又同时踢出一脚,奇奥无比,快得看不见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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