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萱在内力将尽之时,顿觉外面压力一松,心知必有人相助,微睁双眸,见是皇甫泽从天而降,心里这一份惊喜,简直为生平所未有,总因内力消耗过钜,倏又闭上双目,调神坐息起来。
皖北大道上,一骑青驴缓缓而行。骑驴人身材瘦小,穿灰色长衫,戴一顶破草帽,帽沿低垂着,遮住大半张脸,仅露出薄薄的双唇和两撇小小的八字胡。身子蜷缩成一张弓,就像只大虾米,随着驴儿蹒跚的脚步颠簸摇晃,随时有掉下来的危险。
他暗暗奇怪自己何以经得这个美女摆布?也由于自己心中涌起阵阵温柔明暖之感而觉得很不习惯。
若在平时,这么一个漂漂亮亮女孩子在眼前,他不拼命大吃豆腐那才怪哩,现在他却规矩得像个处男,这是怎么回事?慕容萱美眸轻阖,潜心诊查脉息,过了一会,要独孤克换只左手。
这三人,全都离地三尺立在空中,再加脸上涂的不知何物,惨白吓人,后面还有十来个模样怪异的孤魂野鬼,在蓝色的火焰映照下,更显得鬼气森森,使人宛若置身阴曹地府。慕容萱虽知这是装神弄鬼吓唬人的玩意儿,可见了这等场面,却也有些毛发直竖。
众人正在说笑,就听知客朗声道:“吉时已到——新人上堂——”接着就听“轰、轰、轰……”礼炮声响,笙箫管笛、锣鼓唢呐齐奏一曲。乐曲声中,独孤克头戴金冠,身披大红喜服,腰系白璧玉带,满面春风,手里拿着一端红绸。
皇甫泽闻言一呆,不由凝目注视着他,他发觉这小叫化此时也正望着他,他那张满沾污泥的脸庞,此时看来竟是那样的纯真可爱,瘦削的脸颊,镶嵌着一对乌溜溜的大眼,一张小巧的嘴唇,微微的翘起,显得他生性是那样的倔强、不屈,他的鼻梁,也是挺直的。从他的脸上,陆剑平得到了个启示,那就是他们之间不需要虚伪!因为他的眼神之中露出了对他信赖的神色。
红绸的另一端在他身后的新娘的手里。新娘子头上顶着一方红盖头,身段匀称婀娜,虽看不见容貌,但看她身旁两个美貌伴娘便可见一斑。二位新人缓步走上厅堂。
皇甫泽见她身轻似燕,剑法迅捷而不失法度,点点寒光,耀眼夺目,知道来真格的了;忙暗自喜道,“这样才过瘾!”展动身形,穿梭于寒光剑影之间,仍是空手对敌。
大街上,经常可以见到一些公子哥儿们,手托着鸟笼儿,前呼后拥的登上茶楼酒肆,有些纨绔子弟,又三五成群的,跟在那些乡下进城的大姑娘背后嘻皮笑脸的评头论足,或者,有些更走上前去,伸手朝姑娘背后那油光水滑的大辫子拉上一把,惹得大姑娘们转过头来杏眼圆睁,啐上一口,于是,又是一阵哄笑。
或者,又有些头覆文生巾的读书人,手摇折扇,跨着骏马,“的的——得得”的蹓过大街,引得满楼的红袖相招,也羡煞了路侧的行人,这一切,都是江南令人怀念的地方。
且说江南有一个小镇,由于地处南北往来的通衢,商贾、贩客、骚人、墨客、三教九流之徒大都聚会于此,同时,整洁宽阔的街道,一排排整齐的楼房,显得街面也是繁荣非常。临街的两旁更是客栈林立,那五颜六色的招牌,点缀着牌楼市面,益发增添了春水新绿的江南岸旁风光。
门打开了,涌进来成百上千的人,提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什么你平时最爱吃什么东西?你为什么长得不高、不胖、不矮、不瘦?你走路的时候是习惯先出左脚,还是先出右脚?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大这么有神……有一位怀着孕的少妇,竟亲热地拉着他的手,详细寻问他妈妈怀他时的情景。
可是,独孤克早已失去昔日神采,在端木朔的手中,像个吊死鬼一般,两个腮帮子肿得馒头大小,嘴角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两个眼珠突兀而出,像钢球一般,紧盯着皇甫泽。
那刀上铜环声暴响中,精光电闪,刀尖已在对方上半身带了一下。‘那大汉由左边面孔斜向右肋,猛然出现一道口子,鲜血溅冒。这一道刀口伤势自是相当严重。
只见楼下上来一群人,当先一人是个长髯覆胸的老者,虽然已是白发皤皤,但双睛炯炯,一望即知是位内家高手,但见他身着葛布大褂,足蹬草鞋,一副渔夫打扮。身后跟着的那些人,有虬髯的大汉,有年轻的侠士,只见他们纷纷找了几张空桌坐了下来,又大声的喝呼着抬来酒菜。
皇甫泽料到这年轻人,身手不凡,但他身为三大恶人之一的成名人物,岂能当场认栽,当下折扇一横,冷冷笑道:“好小子,本公子闯荡江湖这些年,从没听说有你这号人物,快些报上万儿来,免得死后做了无名之鬼!”
那位端木小姐“美若天仙下凡,世上无人能比”,心里就开始嘀咕了,暗道:“她美得像天上的神仙,那这世上难道就真的没人能比了?”慕容萱自是不懂得“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所以她妒嫉了,看着皇甫泽这副如痴如醉地狂态,她心中暗道:“我让你得意忘形!哼,总有一天我要叫你乐极生悲。”
南阳乃荆冀两省的交界之地,商旅过客鱼龙混杂。独孤克怕遇见熟人被认出来,耽误了回九州岭。于是一扯驴缰,奔城东南阳湖而来。南阳湖、昭阳湖、丹江湖一水相连,乃河南境内最大的湖泊群。
望着远处白帆点点,碧波如镜的湖面,皇甫泽可谓是思绪万千。
可是,没过几天,等他再次下岭的时候,就发现岭下到处都是年龄和他相仿的人,留着和他一样的齐眉短发,穿着和他上次下岭时穿的衣服款式;尽管眼睛瞪得已散了光,但看上去却也不算小:脸上的白粉擦得厚厚的,只一笑便往下掉……,心里就感到一阵恶心,差点儿没把昨晚上吃的饭吐出来。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昼船听雨眠。炉边人似月,皓腕凝曙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过斜桥,满楼红袖招。翠屏金屈曲,醉入花丛宿,此度见花枝,白头誓不归。”
这首“菩萨蛮”是唐末大词人韦庄所著,词中道出了江南数不尽的旖旎春光,也说明了柳绿花红的江南迷人景致。
的确,江南实在是太令人怀念了,尤其是对曾经到过江南的人来说。
“既然半路上遇见了嫂嫂,我希望能和嫂嫂一起去,只是不知嫂嫂还有别的事情没有,如果嫂嫂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兄弟帮忙,兄弟也不妨先帮嫂嫂办完事再到大别山去。”独孤克诚恳地说。
皇甫泽心里奇怪,凑近一看,见院内燃起了一堆蓝森森的火焰。火焰上站着一个身穿红袍,手持铁笔的判官。判官的左边还站着两个长舌恶鬼,腥红的舌头伸出嘴外,直挂到地上。
“知道是不算多。不过,你如果是月女的话,对于已往的和现在的江湖帮派,武林中形形色色的奇人异土,林林总总的神功绝艺,你难道不应该比别人知道得多些?不然,你日后如何能肩负重任?”
他情急之下竟想不出合适的词,气得又想打嘴巴。刚扬起手,想起嘴巴不能打,又打算故伎重演,折磨他那只右臂。可是一看到那只饱受摧残的右臂,又不忍心下手,打重了怕将来落个残废,打轻了又怕被慕容萱看破,一时轻重两难,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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