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奕又晕倒了,在殷恕刚刚将他接回家时。他很快被送到医院,如之前一样,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只是生命体征在慢慢减弱。
沈流七告诉殷恕:“齐奕说他可能只有六天生命了。”
殷恕面无表情,默默地守在齐奕床边,没有丝毫反应。在接下来的一百四十多个小时,他想一直陪着齐奕。
病房中,陆陆续续地有人来探病,远在美国的莫君言一家也接到了消息,正在回国的路上。
柯少郁望着病床上的齐奕,又看了看面沉如水的殷恕,一句指责的话也说不出口。他能说什么呢?这两个人的世界,他已经插不进去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齐奕能够好起来。
荣祯等人也是天天来医院报道,至今无法相信齐奕快死的事实。
齐奕除了有些虚弱之外,面上并没有丝毫病态,看起来精神还很好。
在入院第四天时,莫君言一家也到了。
齐奕对殷恕说:“你能帮我找一位律师来吗?我想把事情交代一下。”
殷恕没有回应。
莫君言握着齐奕的手,伤心不已:“孩子,怎么会这样?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老师,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齐家的人,基本都活不过三十五岁。”齐奕淡淡笑道,“还记得我父亲吗?他是在三十二岁那年去世的。”
莫君言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他知道齐奕的生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却不知道齐家所有人都是如此短命。
“老师,这些年我也小有积蓄,我想把打工赚的钱都交给你,当作报答你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莫君言哽咽道:“我不要,你父亲当年将你托付给我时,已经给了我一大笔钱。你需要再给我任何东西。”
齐奕笑道:“老师,你是我的养父,我赚的钱不留给你,该留给谁呢?”
莫君言抬头看向殷恕,意思很明显。
齐奕又转向殷恕,说道:“殷恕,我除了打工赚的钱之外,还有一些额外收入。这些收入数目不少,我将它交给你,希望你能用它做些公益事业。这都是意外之财,不必手软,只管花。”
随后,齐奕又将自己的房子和其他东西都交给了殷恕。
殷恕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直到齐奕再次提醒他:“记得给我找律师。”
他才回答:“今天时间晚了,明天就给你找。”
病房中的其他人同时看看窗外,现在还不到中午,怎么就晚了?殷恕想做什么?
齐奕得到答案,安心地睡去了。
探病的人相继离开,心情都非常沉重。
等人都走光,齐奕的眼睛突然又睁开一条缝,伸手戳了戳殷恕,小声道:“人都走了吗?”
“嗯。”
“嘿嘿,太好了,我其实就想和你单独待着。”
殷恕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刚才故意装睡。”
齐奕笑起来:“不装睡,他们怎么会走?我最怕悲悲戚戚的场面,他们在这里不开心,还是出去轻松一点。”
“你怕他们不开心,就不怕我不开心吗?”
齐奕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轻轻道:“这世上,我只需要你陪我不开心。”
殷恕眼眶一红,抿着嘴,努力克制着。他知道齐奕现在看不见,所以不需要隐藏自己的表情。
“亲爱的,难受就哭吧?”齐奕用调笑的语气说道,“在我面前,不必忍着。”
“不,我没事。”
“唔,好吧。”齐奕望向天花板,叹道,“唉,可惜,我准备了好几天的生日大餐,都还没来得及做。你是没口福了。”
“我来做。”
“你?”齐奕哈哈大笑,“你到时候可别把厨房烧了。”
“我是你的徒弟,不会很差的。”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两人说了好一会,齐奕终于累了,慢慢睡着。
殷恕帮他掖了掖被子,又痴痴看了他许久,才起身离开。
殷恕回到家,找出齐奕的菜谱,在最后找到了他为生日准备的菜单。然后根据步骤,花了三个小时,才勉强做出了两份菜。他将饭菜装进便当盒,因为怕齐奕吃坏肚子,于是又去酒店订了两份美食,一起打包送到医院。
病房里已经有人送来了餐点,不过齐奕没吃,显然一直在等殷恕。
“唔,好香。”齐奕闻了闻菜香,赞道,“光这个香味,就可以给你打2分了。”
殷恕将勺子递给他,托着他的手,将饭菜的位置一一指给他。
齐奕每样菜都尝了几口,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殷恕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留意他脸上的每一丝变化。
“啊,好饱。”齐奕拍了拍肚子,满足道,“虽然水平还有待提高,但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殷恕看到齐奕将他做的两道菜全都吃光了,他在酒店订的那两道菜却没动几口。
“不过,”齐奕挑眉道,“以后别用外卖充数了,我是什么舌头,一吃就能吃出来。”
“我做得真有那么差,一吃就能吃出来?”
“不是你做的差,而是别人做的东西没有你的味道。”
殷恕一语不发地收拾饭盒,旁边几名探病的人装作没看见,这两个家伙真是不秀恩爱不死星人。
“哎,坐累了,小奕,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殷母起身告辞。
“好的,谢谢你们,一路小心。”齐奕笑着朝他们摆摆手。
出了病房,殷母的表情立刻变得难受起来,殷璇扶住她的肩,安慰道:“别太难过,妈妈,齐奕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唉,这两个孩子真是可惜了。”殷母一直是个开朗的人,但是看到他们这样,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殷璇也叹了一口气,上次托齐奕的福让她逃过一劫,她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发生这种事。
太过完美的东西,果然不能长久吗?
“殷恕可能还没吃饭,我去问一下。”殷璇先扶殷母坐在一旁,然后转身朝病房走去。
伸手推开房门,殷璇看到……殷恕在哭
他一边温和地与齐奕说着话,一边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无声地,哀伤地压抑地……哭泣着。
殷璇捂住嘴,缓慢而轻柔地将退了出来。
她记忆里的殷恕,从来没有哭过。这个强硬而冷漠的男人,即使再孤独,再难受,遇到再大的挫折,也从来没有哭过。
但是现在,他在这间小小的病房中,在与最爱的人独处时,哭得那么真切,那么伤心,却还不敢让爱人知道。
殷璇泪流满面,心痛不已。
“阿璇,你怎么了?”殷母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难受。”殷璇抱住母亲,声音沙哑。
殷母拍拍她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
齐奕住进医院的第六天下午,齐奕变得格外虚弱,神知虽然清醒,身体却很无力。
殷恕将律师找了过来,按照他的要求写好遗嘱,给众人传阅并经过律师确认后,再由齐奕本人签字。
殷恕扶着齐奕,握住他手,辅助他签字。
齐奕也看不清,殷恕拿什么签什么,似乎签了好几份资料。他有点奇怪,一份遗嘱怎么需要签这么次?
不过他也没问,在众人注目下,将所有资料都签好。
接着,周围忽然响起一阵不一样的哗声。
殷璇说:“齐奕,殷恕向跪下了。”
齐奕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随即耳边传来殷恕认真的声音:“齐奕,我想和你成为伴侣,生生世世,至死不渝。你呢,是否愿意?”
齐奕愣在那里,没有说话。
殷恕又道:“不要顾虑其他,我只想知道,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伴侣?”
“我愿意,殷恕,我愿意。”齐奕毫不犹豫地回答,“能成为你的伴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殷恕目光柔和,从戒指盒中取出戒指,慎重地戴在他的无名指上,然后将自己那枚交给他。
齐奕拿着戒指,细细地摸索着殷恕的手指,缓缓为他戴上。
殷恕托起他的手,低头在他的戒指上轻轻印下一吻,低声道:“我爱你,齐奕。”
齐奕伸手抱住殷恕的脖子,温柔地亲吻他的唇。
两人拥吻的画面,美得让人窒息。周围众人全都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尽管他们即将阴阳两隔,但在此刻,他们完整地拥有了彼此。
齐奕露出幸福的笑容,突然感觉精神也恢复了不少。就在他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好像有一股力量融入了他的身体。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只当是回光返照。
到了第七天,齐奕陷入深度昏迷。
殷恕守在他的床边,翻看他昨天签字的资料,翻到最后时,露出一张红纸,最上方赫然写着“婚书”两个字,下书:今日盟誓缔约,他年白头永偕。阴阳不离,生死不弃。后面并列签着殷恕和齐奕两人的名字。
这张婚书是他前天让人赶飞机去请无定大师书写的,若齐奕真的无法挺过这一关,他就将婚书烧了。即使到了冥间,他与齐奕也不会分离。
殷恕将婚书一下一下地折好,然后放在最贴近心脏的口袋中,表情平静。
正在这时,仪器响起一串刺耳的警报声。
殷恕倏地站起身,目色沉沉地望着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地对齐奕进行紧急救治。
其他人都在病房外,紧张地留意里面的变化。
片刻后,医生停下动作,抬头看向殷恕。殷恕紧紧握拳,手心都是冷汗,整个人在恐惧中沉浮,僵硬地等待死神的宣判。
然而,医生却说出了出人意料的话:“齐先生刚才一度停止呼吸,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并且逐步开始稳定。”
殷恕眼中燃起一簇火焰,急声问道:“什么意思?”
“齐先生的情况有些特殊,病因始终没有查出来,只不过他的生命体征一直在持续下降,如今第一次出现了提升的趋势,可能是一个好的兆头。”
“真的吗?”殷恕有些不敢置信。
医生点头:“后续情况还需要观察,你们也别太着急,如果他能渡过今天,说不定会出现转机。”
殷恕心中涌出希望,周围的杂噪声逐渐远去,他的眼中只剩下病床上的齐奕。
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殷恕知道,齐奕还有生机
齐奕,加油,一定要活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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