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好险

  跟着三个老友到了刘大娘家,果然晚饭时间早已过了厨房里还亮着火光。二蛋蹲在下面,先让蔡九这个老大爬上去看看。蔡九爬上去把窗户纸捅了一个窟窿往里看了一眼后说水没热,还得等一会儿,引得一阵骚动。

  逊毙了,这三个家伙哪里比得上我?李雩冷哼一声穿墙而入了。

  刘迎春正在烧水,她的身上果然是脏了。李雩就坐在她的身边,支着下巴看着火光中秀美的脸庞。

  她的小圆脸被灶里的火光映得红红的,就像一朵深山里的小野花。这丫头是和刘贵并称为刘家村的金童玉女,十里八乡求亲的都踏破门槛了,胡大娘七挑八选还是下不定决心便宜了哪家小子。李雩也曾和那些爱慕她的少年郎一起在她的身边转来转去,那时候她根本没把他看在眼里。

  离和这么近,毫无顾忌地欣赏她还是第一次,不知怎么了,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也许看过更漂亮的了,比较起来还是比紫苏差了那么一点点。正如紫苏所说,人是比不了神的,她就是一个乡野间的村姑,而紫苏却是人间的仙子。

  说起来漂亮又有什么用呢?紫苏那丫头凶得就像一只母老虎,只有厚朴能够受得了她……

  水已经烧开了,刘迎春先把凉水舀进木桶,接着脱下了外套。李雩敏锐地听到墙外的啧啧声,粗粗的喘息声,还有龌龊的脏话。他们在外面似乎很热闹,李雩就站在她的身边却毫无感觉,到底是他们太没出息了,还是我李雩变成神后就不是男人了,这么一想他又有点紧张,有点觉得吃了亏。

  “迎春,把水烧热了再洗,天凉了!”这是胡大娘的声音。

  “娘,我知道!”刘迎春清脆的声音答道。

  李雩的心中一阵异样,死之前当人的最后时刻还穿着胡大娘一针一线做的布鞋呢!狗都不会咬喂自己吃食的手,这么做太没有良心,太不是人了,李雩不是好人,却还有点底线。

  刘迎春费力地想要把灶台上沉重的水壶提下来,李雩右手潇洒地擦了一下鼻尖,脸上出现了一个坏坏的笑容。他的身形一动,突然卷起一阵风,风吹在铜水壶的边缘上,一点点的作用力便使水全都倒进了灶里,把火给熄灭了,整个厨房变得漆黑一片。

  刘迎春不由得叫了一声:“哎呀,明天得到邻居家借火了!”

  “没烫着吧,迎春!”听到动静,刘大娘在隔壁房间关心地问。

  “没有,娘。”

  “那就好。”

  李雩又听到墙外低低的咒骂声,心中暗暗好笑。这样的恶作剧很久没有玩过,简直太过瘾了!相比较而言,作弄同自己一样的“聪明人”比起那些老实巴交的村民更有成就感,有乐趣得多,李雩觉得自己得到了双重的快乐。

  ……

  他总算没有犯色戒,紫苏和厚朴相拥喜极而泣。他们的生死就在李雩的一念之间,这一瞬间恍如隔世。

  和药师爷在一起的三百年里生活就象平平淡淡没有一丝波澜的深井,而这短短的四十几天大起大落,大悲大喜,大吵大闹就象奔腾起伏有大江大海。

  紫苏说过经过了这一关就把李雩当真正的主人看待,神又岂能说话不算话?

  ……

  三个小混混失望地往回走,一路不停地抱怨。李雩就一路跟着他们,看着这几个好朋友失望地耷拉着脑袋,听他们说熟悉的粗话。他们骂得越难听,李雩就越高兴。总是被两个小家伙整,现在整了整别人,感觉找到了平衡,舒服多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是我李雩整了他们!对了,那天雩庙开光他们就没有来,太瞧不起人了!还有我的宝贝棉被,要不是蔡九太小气我还可以当人,还可以睡懒觉……

  直到他们又开始讨论明天去吉祥赌坊赌钱的事了,李雩才转回家走。

  七七四十九天的期限只有两天了,管他的,明天和后天再想就是了!以前吃了这顿没下顿,不是也没饿死吗?时候到了事情就会自己解决了!

  才进家门就看见紫苏和厚朴又飞在了半空中,紫苏身披彩带,厚朴手捧花蓝,还是和上次一模一样的阵仗。

  李雩皱着眉头,趁他们还没开始洒花马上说:“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了,整些没用的干嘛?”

  看来他真的不喜欢,紫苏和厚朴悻悻地落了下来。

  小个小鬼齐声说:“恭喜老爷提前完成任务!”

  李雩愕然半晌,不解地说:“什么?你们的意思是……”

  紫苏的手中出现了那本天书,原本空白的第一页出现了一行字。

  “我又不识字,你们写了什么来哄我的吧?”

  “这不是我写的,是值日功曹写的。”

  “他写什么了?”厚朴说的话李雩倒有几分相信,但也不敢全信,毕竟他们两个全是一个鼻孔出气。

  “说你已经做了一件善事呀,主人!”紫苏笑得眼睛弯弯的,最后两个字甜得齁人。

  李雩觉得莫名其妙,一整天在村子里游荡,明明什么事也没做呀!抢过书一看,只认得其中了几个字,只好还回去问道:“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呀?”

  厚朴笑着说:“写着老爷阻止了色狼的偷窥呀!”

  他二人现在开口一个老爷闭口一个老爷,恭恭敬敬绝不象是揶揄,这样的态度反倒让李雩不自在了。他们的解释李雩还是听不懂,有心想摆出主人的架子也不成,还得请教呢!

  没办法硬着头皮发问道:“偷窥……是什么意思?”

  这回紫苏的态度却出奇地好,回答道:“也就是说主人刚才害得蔡九、二蛋、小耗子没偷看到刘迎春……”紫苏毕竟是女孩子,脸都羞红了,扭捏半天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我不就能听得懂了吗?为什么要弄得文绉绉的?”李雩反倒怪起了别人,“不过,这点小事也算吗?”

  “这怎么能说是小事呢?这是一个女人的名节啊,主人!”厚朴道。

  他这小子对这种事倒是很在行!李雩白了厚朴一眼。

  “意思是说我完成了任务,你们就不用变木头人,我也不用当猪了,是不是?”李雩马上得意起来,两只手分别搭在了他们二人肩膀上,“跟着我这个老大混很不错,是吧?”

  “是,是!跟着您混太好了!”紫苏难得附合了一次,声音也更甜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再过两天您就会长出肉身,到时就可以吃凡间的食物——您再也不会变猪了!”

  “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李雩又哭又笑。哭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笑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惊天动地,笑得前仰后合……

  李雩简直就象是一个疯子了,紫苏和厚朴也还是由着他,他们二人在不久前也同他一样啊!

  李雩擦干眼泪鼻涕说:“也就是说我可以让桂嫂、村长、小虎子、胡大娘他们看见了……我想他们了……”

  “这……”紫苏看着李雩盼望的眼神犹豫着要怎么告诉他才能使打击小一点。

  还是厚朴先说了出来:“这恐怕不行……”

  李雩急了,抓住厚朴的衣领摇晃着,不依不饶地说:“怎么又不行了?厚朴、紫苏,你们是不是又以耍我?”

  “放开厚朴!你已经是神了,这样会伤着他的!”紫苏把李雩拉开,变成了冷静的腔调,“你可以现身,但我得把现身给凡人的后果告诉你,然后你再自己决定怎么做。”

  这话李雩听得下去,安静了下来。

  三人回到大厅,紫苏为李雩沏上了一杯茶,让他坐到了上座,他二人座在了阶下。这样前所未有的隆重使李雩受宠若惊,不知道他们到底要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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