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琅之所以嫉恨上和珅,是因为经过清点,他发现和珅把他坑了。
银子的数目没有问题,可是那价值六千万两的珍珠宝玉数目却不对。
魏连理帮周琅处理过福州的贼赃,这些珍宝的价格他门儿清,他仔仔细细的跟几个连利行的老账房合计过,价值绝对不对,他们认为最多值四千万两,和珅坑了周琅两千万两,心情不好的周琅就打算变本加厉的要回来。
其实周琅是愿望了和珅,和大人做生意向来明码标价,买卖官爵都是如此,更何况买卖城池这样的大事了。
实在是这些珍宝无价,各地的价格差别很大,古玩珍品这些玩意,在越是有钱的地方,就越值钱,在山区可能农民一袋大米就卖了,在北京却能换一套别墅。
广州虽然因为一口通商极为繁华,可毕竟比不上北京,这里的权贵们繁衍了一百多年,把玩古董文玩的爱好和风气要比广州浓厚的多,这里的古玩市场也极为发达,市价很好。
魏连理变卖的那批福州贼赃,都是在广州,而且出货太密集,价格也是要受影响的。
所以和珅以北京城的价格来评估这些文玩,周琅以广州的价格来评估他们,价格上就有了差距。
当然和珅也是玩了猫腻,这批古玩只有少部分是他的,大多数都是在城里的鬼市上东拼西凑的。
所谓鬼市,指的是那些天不亮,趁着没人的时候,偷摸在市场角落进行交易的现象。
这种市场显然不是正常的市场,买卖双方都有意避过天光,怕被人看到。
所以鬼市上的东西,往往来路不正,比如偷盗、抢劫的贼赃。还有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卖东西的,这种人以京城中那些有头面的旗人家庭居多,他们表面上风风光光,沦落到要变卖家产度日的时候,往往很不愿意被人发现。
周琅占领了天津,攻打北京那三个月间,北京的鬼市极为火爆。因为大量旗人家庭都开始变卖家产,有的是为了应付越来越高的物价,有的是为了储备度过灾难的物资,还有的要变现逃跑,也有为了不让子弟上前线,给和珅筹银子的,有被后来朝堂上挂起的募捐风,逼迫的不得不出血的。
所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古董的价格在和平年月才会有好价格,黄金在乱世却越发显得金贵,因此鬼市火爆的同时,价格也大大下跌,许多珍宝跌破了以前的三分之一价格,和珅用不到三千万的银子就买下了给周琅准备的六千万的珍宝,按照和珅的逻辑,他赚了三千万两。
结果和珅忽视了各地物价差异,让周琅产生了误会。其实这种东西,往往要当面交割,才不会惹麻烦,可和珅太聪明了,他不想露出任何把柄。
现在麻烦来了。
大海寇周琅退走后,北京一片欢天喜地,大家都认为周琅退走的第一功臣就是和珅家的丰绅殷德,丰绅殷德也因此加官进爵,水涨船高。
可这股高兴劲没过多久,一盆冷水就泼了下来。一群刚刚从蒙古科尔沁赶到的骑兵,负责收复城池,结果他们收复了通州,却被海寇挡在了天津。
有天津在手,通州很重要,是南来北往的钱货汇聚之所,丢了天津,通州就一钱不值,因为不会再有任何财货到这里。
科尔沁骑兵回报说,海寇不肯退走,他们不便攻城,请大军增援。
天津没有收复,北京的困局就没有改善,之前因为贼兵退走而暂时扭转的恐慌情绪,再一次抬头,而且乱象比之前更严重,朝廷竟然查获了一个地下人肉铺子,都开始吃人了,北京多饥饿!
各地传回的消息也不太好,湖北、浙江的援兵已经回援,留在两地镇压白莲教和天地会的兵力抽调大半,而且将主要的精兵都抽调走了,导致战局出现了反复,白莲教竟然攻陷了襄阳,陈周全再次占领宁波。而且白莲教在苗民地区发展的更快,黔东北﹑湘西及川东三省接壤的山区地带到处活动,这些苗民比天地会、白莲教还恐怖,他们的口号是“逐客民﹑收复地”﹐“穷苦人跟我走﹐大户官吏我不饶”见了官员、地主、大户就杀,所过之地完全失去了秩序。
贼势有愈演愈烈之势,此时天津的海寇突然又不退了,那么他们之前退走,怕是暂避锋芒的策略,在天津等待援兵后,没准还会在打北京城。下次他们来是什么时候,已经不重要了,如果不能短期拿下天津,怕是皇帝都得被迫放弃北京了。
反正北京之围已解,兵力雄厚,于是立刻派将军明亮带领在前线交涉白莲教锻炼出来軍队派往天津,希望他们能够从海寇手里夺回天津。
但明亮很快就失败了,天津城上有五百们周琅留下的大炮,陈逆直半个炮兵部队都留在了这里。
明亮根本打不下来,不得不请求援助,并且自请降罪。
清廷又先后派出几波在镇压陈周全和白莲教中屡立战功的軍队,可把他们拉到天津立马就不灵了。
这时候北京城顺势爆发了一股声浪,年轻的八旗子弟门群雄踊跃,纷纷要丰绅殷德出征,收复天津。
和珅此时才发觉,他似乎给自己挖了一个坑,把儿子推上前台,自然能享有那艳丽的风光,可也要承受那无情的风雨,儿子扛得住吗。
几万精兵去打天津都打不下来,他儿子去打,当然也不可能了。
随着各种名将,一次次折戟天津城下,让丰绅殷德出山的呼声也越来越高,皇帝虽然没有表态,可和珅从嘉庆那隐隐目光中和珅感受到的是压力,乾隆皇帝越来越不想管事,而且去找老爷子怕是老爷子对丰绅殷德更有信心。
和珅知道顶不了多久了,他必须有所行动,他知道让他儿子去攻城那是送死,那么多悍将都不愿意攻城,凭什么让他儿子去,谁的命不是爹妈给的,爹妈不疼谁疼。
他必须保证儿子没事,立不立功都是次要的了。
因此盛住家的包衣先生又被借调来了,让他赶赴天津,跟海寇会面。
于是包衣不得已又悄然去了一趟天津,在和珅军中沿线的帮助下,他轻易通过封锁线,来到天津城外叫门。
这次包衣先生见到了他的朋友魏连理。
不管包衣先生怎么说,魏连理一口咬定,天津不是北京,天津不能卖,给多少钱都不卖。
但包衣先生说要他们保住丰绅殷德的命,魏连理却表示一定做到,只要对方不往炮口上撞,就没人杀他。
这个保证并不能完全让和珅放心,但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让儿子主动申请去现钱效命,人还是他组建的那五千权贵加包衣大军,现在已经有了正式名字,叫做圆明园八旗护军外营,原来的圆明园八旗护军营改为圆明园八旗护军内营,也就是圆明园护军营也有内外两营了。
旧营兵虽然这次溃败,可毕竟都是亲信勋贵子弟构成的,皇帝以后还是要去圆明园的,这些勋贵子弟更让人放心,将丰绅殷德安置在圆明园外,安全也就有了保证,并不需要内营作战,只需要他们忠心即可。
丰绅殷德的武器装备也焕然一新,那些父祖们留下的老古董,他们这些人发现,真的使不了,祖宗用的狼牙棒舞不动,祖宗留下的硬弓拉不开,祖宗的铠甲也太沉,这些东西看来只能继续留给祖宗用了,他们都是有钱人,各自在城里找能工巧匠打造一批看着威武,但省力的家伙事儿。
丰绅殷德就弄了一把青龙偃月刀,一丈八长,可舞在手里,极为轻巧,竟然只有三斤。工匠解释说,刀杆是上好的柚木杆,中间钻了空,刀身是锡制,同样中空。
这种大关刀显然不能拿来砍人了,吓唬人还差不多。
但丰绅殷德就是爱不释手。
这只少爷羔子带领的包衣軍队出征了,一路上彩旗招展,恨不能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们。
到了天津城外,在额勒登保、德楞泰、明亮、以及科尔沁和盛京八旗援军五大军营的注视下,丰绅殷德带兵直驱前营,在最前出部扎营。
这些宿将看到突然声名鹊起的丰绅殷德还有些好奇,纷纷前来迎接,但看到丰绅殷德的軍队,乱糟糟扎个营扎的东倒西歪,这就是京里盛传的悍将?
他们也听说了丰绅殷德带兵逆袭海寇,甚至大家普遍认为,若是没有丰绅殷德的出击,海寇即便撤退也不会撤退的那么早。
可这只軍队不像是能打仗的啊。
在行家们的纳闷中,丰绅殷德不顾大营上尉扎稳,单枪匹马,直赴敌营,在大家惊惧的神色中,只见丰绅殷德直驱天津西门外,隔着护城河向城墙上的守军叫阵!
额勒登保、德楞泰这样的八旗护军统领,和明亮这样的成都将军都看傻眼了,和珅家的小子够硬的啊!他爹怎么生出这么个货来?就这样打败的贼兵,看来他当真是宏运亨通啊,这都不死的话,大家都要怀疑他是神助了。
结果丰绅殷德不但没死,还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只见他对这城头高喊:
“吾乃丰绅殷德,尔等宵小,可敢与我一战!”
骑着马甩了一个刀花,把关到对准城头,挑衅意味十足。
几个将领继续发傻模式,但丰绅殷德带来的那群士兵却欢呼起来。
在城头查看敌情的苟全纳闷:“这傻子谁啊。”
魏连理笑道:“财神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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