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营后,还是夏季。。。这里是山谷,气候宜人,两边有的是原始森林,陈周全组织人砍伐木头,在河边搭建起了营地,但这些营地简陋的跟他们行军大营没什么差别。陈周全打算将就一下,他当然不可能永远住木屋,他们可是要住大宅的,于是把有限的人力马上投入到了开窑烧砖当中。
开垦上,他们开出了大片田地,有耕牛、犁铧等工具的帮助,并没有太过劳累,只是草原的草根较深,对犁铧的损伤很大,开垦出了两千多亩地后,就没有完好的犁铧了,只能暂时停止开荒。
开出来的土地,大部分种了豆麦等作物,因为根据去年谢清高的考察,认为这一代的气候跟中国江苏仿佛,种麦、种稻皆宜,不过中种植水道需要开挖渠道引水,排水,需要的人力太多,陈周全决定暂时以小麦为主,种豆则是为了解决牛马的草料问题;除了这些,他们种植了大量的蔬菜。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顺利,让陈周全极为满意,经受挫折的雄心渐渐复苏,不再靠着一股不服输的‘精’神支撑,而是真的开始看到了未来。
但一场大雪几乎毁了这一切。
这一地区属于后世美国的俄勒冈州,而且距离大海不远,这里的气候并不算恶劣,没有周琅想象中的风暴,可是风不大,雪却下的很大,很厚。因为这里的降雨量相当的大,明明纬度跟北京差不多,偏偏比山东还温暖,靠近太平洋,东部的落基山脉挡住了水汽,降雨非常多。
大雪压块了很多木屋,陈周全不得不带人冒雪修理。这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雪不断的下,一下就是半个月。低温他们不怕,‘潮’湿他们也不怕,可‘潮’湿和低温加在一起,却让开拓者们开始生病。一病就是一大片,最严重的时候,过半人卧‘床’不起。
带来的‘药’品根本不起作用,几个郎中商议之后,等待雪停冒险进山寻找当地草原,他们怀疑是中国的‘药’治不了这里的病,可这几个大夫再也没有回来。陈周全找人搜寻,也没有任何踪迹,这里是为开发的原始状态,有当地的生番,还有许多野兽,谁也不知道几个大夫遇到了什么情况。
陈周全极为懊悔,明明这些他都知道的,可偏偏无法避免,这让他生出了无力感,自打决意反清时候起的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不怕鬼不信邪的大无畏‘精’神,第一次无法鼓舞起他的士气。他的意志开始消沉,幸好周琅坚决不给他们酒,他们自己也没有染上鴉片烟瘾,否则陈周全可能会毁了自己。
漫长的冬季结束了,他们整个冬季中最多的户外活动,就只有不断的挖墓,埋人。‘春’天终于来了,可好运并没有来,泛滥的河水淹没了他们的营地。河水退却,抢救出来的粮食全都‘潮’湿霉烂,最危险的是他们的盐几乎都被河水吞没了。
绝望的情绪,让一个个造反者都大声嚎哭,陈周全竟然好几次‘摸’到了刀柄,想给自己来个痛快的。他的权威在开拓者中急剧下降,已经有人开始公然无视他的权威,跟他争吵,完全不怕他,因为那些人连死都不怕了。打架斗殴成了家常便饭,因斗殴而死的人,尸体常常扔在营地里好多天没人理会。
反清复明的时候,他们是乌合之众,殖民开拓的时候,他们竟还是乌合之众。
危机最能考验人,危机也最能锻炼人,陈周全看到了几个过去自己并不太重视的兄弟,竟然在这大危机中保持了沉稳,他们在秩序‘混’‘乱’的营地里一直默默收拾残局。他们晾晒那些泡水的粮食,从盐袋里扣出板结的盐块。组织人去打猎,组织人去捕鱼。
慢慢熬到了七月份。
那个还算冷静的小团体的首领,找上了陈周全。
“大哥,朱大当家的船该来了,我们得去他们那里看看。他们还欠着咱粮食呢。”
“你带人去看吧。”
陈周全意志消沉,他不愿意见任何人。
但手下坚持道:“大哥说笑了,这事得大哥去,我们去谁认啊。”
陈周全有了一点做事的理由,是啊,他是周琅认可的人,他这些手下可不是。他去了能从朱濆哪里要来粮草,这些手下们可不行。这不值得他骄傲,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骄傲的底气。他只是需要做事,需要做事的理由。这些人是他带来的,现在一个个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枯瘦如柴,眼睛里没有希望,都是他害的啊。
突然,陈周全厌倦了这一切,他觉得似乎回去做个富家翁也不错。他萌生了一个念头,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告诉他们,朱濆的船可能来了,如果想搭船回家的,就跟他去找朱濆。
人群开始躁动,几个月来他们的眼睛中第一次有了生气,还能回去啊,是啊,还有家。还有父母,妻儿。
浩浩‘荡’‘荡’的人群沿着他们的来路走去,河流又把他们带回了哥伦比亚河上的出发点。
朱濆的船还没有来,但这里的营地相对好一些,虽然朱濆留下的人也有许多生病死去,但营地却毫发无伤,一切都井井有条,这些人有足够的粮食,河水里有大量的鱼,度过冬天之后,他们正在烧砖、盖房。
这一切的对比,让陈周全只能沉默,他从来没有看得起过朱濆,因为朱濆是一个海盗,在社会歧视链中,当官的可以歧视种地的,种地的看不起做小买卖的,做小买卖的看不起做贼的,做贼的还看不起做海贼的。
陈周全是做买卖的,天地会的世界观即便不是农民的,也是跟农民保持联系的小工匠,小买卖人,他们有资格歧视这些海盗。可没想到这些海盗表现的比他们更好,自己的人马几近失控,而朱濆的人却坚持了过来。
他还在朱濆的营地中看到了一些奇景,竟然有生番偶尔出入,他们竟然开始跟生番做起了买卖。
这个功劳倒不是朱濆的,而是一直留在这里的谢清高的功劳。谢清高是去年就留在了这里,这并不是谁强迫他的,而是他自己要留下来的。他于是成了这里的最高官员,但其实具体管理他并不参与。
谢清高留下的面对是考察,早在去年刚刚立足,他就不断的带人称作小船,沿着河流不断的考察,一方面绘制下了附近的地图,一方面走访大量的生番部落。
俄勒冈州的印第安人,后世评估大概有约有分属125个部族的10万到18万人。俄勒冈的面积是两个半江苏大小,可以说十来万人洒在这么大的土地上,如果不是大范围寻找,碰上的概率很低。
谢清高发现,这里的生番比台湾的生番还要原始,台湾许多生番番‘妇’都是会纺织粗陋的布料的,可这里的生番冬天裹着兽皮,夏天干脆赤果衤。他们没有锅灶,吃的熟食大多是烤的,煮‘肉’用的是石锅。装东西的器皿,要么是木头做的,要么是石头做的。谢清高不知道一个词汇叫做原始社会,他用‘蒙’昧未开来形容这些生番的生存状态。
后世的美国历史学家,将人类文化发展总结出了一个顺序,把陶器的使用,作为原始社会的分界标志。认为人类必定先有村居生活,简单的技术达到相当进步的水平,然后才会制造陶器。
他们按照这个标准,认为白人到来之前的北美印第安人大多都出于野蛮社会阶段,其中如苏尼人、阿兹特克人和乔卢兰人,都制造大量的陶器,品类繁多,相当‘精’致;这些处于中级野蛮社会的印第安人,大多都居住在墨西哥地区。北美的易洛魁人、乔克塔人和切罗基人,制造的陶器为数较少,品种也很有限,被认为处于低级野蛮社会,他们并不是完全定居,而是过着半村居的生活。
另外还有一些低于野蛮社会阶段的印第安人,被称作‘蒙’昧社会,这些人是阿撒巴斯卡人、加利福尼亚诸部落和哥伦比亚河流域的部落,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使用陶器,也并不过村居生活,而是居无定所的游猎。
这种说法其实未必准确,因为满清入关之前,黑龙江一带的游猎部族,还掌握着制造弓箭等一些列较为复杂的技术,但放在美国相对准确一些,哥伦比亚河流域的印第安人,掌握的技术真的非常粗陋。
但这种‘蒙’昧状态下的人,攻击‘性’并不高,他们也已经开始跟外界有了接触,库克船长在这里考察的时候,曾经就跟游猎的印第安人‘交’换过‘毛’皮。
谢清高也跟印第安人‘交’换一些‘毛’皮,因为这些印第安人手里,就只有这些东西可以用来‘交’易,他们的产出十分单一,猎物除了‘毛’皮外,几乎不会留下什么东西。
谢清高的目的,当然不是做生意,因此大多数时候,他去走访印第安人的旅程,都是一次赔钱的买卖,基本上是去送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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