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他没当回事,继续看书,福鼎想了想,试探道:“陛下,淑妃娘娘……您看该安置在哪个殿?”
他目光未离书页,微微皱了皱眉,鼻音浓重的问道,“谁?”
福鼎面上尴尬,只得抬高声音又重复一遍,“淑妃娘娘啊,不是奉太后命来伺候您吗,您看,让她在哪处住着合适呢?”
宇文泓这才想起来是谁,微微叹了口气,病中还要安排这样的事,真是头疼!
不过没办法,谁叫这是母亲的一片心呢?况且他知道自己也不能做得太过,太过排斥女人,恐怕只会叫外面那些不着调的传言愈演愈烈……
他自己平时常待在东暖阁,此时便随意道:“安置在西暖阁吧。”语声里隐隐透着些不耐。
好歹得了圣喻,福鼎忙去到外面传话,二总管福寿领了旨,赶紧亲自将淑妃送去西暖阁,边走心里边感慨,三年了,乾明宫终于等来女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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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西暖阁的门,宫女落英掩不住脸上的笑意,连声跟淑妃说,“娘娘您真是太厉害了,一下都住进乾明宫了呢!”
西暖阁离皇帝常待的东暖阁并不远,淑妃也没想到一下就到了这地步,说不开心也是不可能的,心里的笑意不由的就漫到了脸上。
落英见主子高兴,越发说的起劲,轻哼道:“这哪里是那位可比的?她以前仗着与太后的关系,时不时的来御前凑热闹,可陛下见过她几次?这么上赶着,也不嫌丢人……”
淑妃虽然也对贤妃不满,但好歹头脑清楚,见丫鬟越说越过分,赶忙拦到:“好了,这是在什么地方,还不赶紧闭嘴?快去看看衣裳送来了没有,本宫要更衣了,等会儿还要伺候陛下喝药呢!”
今日出门时可没料到要搬家,午膳过后太后发了话,叫她们直接跟着御驾来了乾明宫,淑妃不敢耽搁,因此只能另叫人回昭纯宫去取衣物,论说这会儿人该到了,落英不敢耽误主子的正事,收住了嘴赶紧出去查看。
午后的琉璃窗底下,斜倚的日头照得人暖意融融,许久没这么空闲了,宇文泓看了会儿书,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睁开眼睛,殿中已经掌了灯,他伸了个懒腰,一旁的人瞧见了,赶紧上来轻声细语的问候,“陛下可睡足了?”
那声音软软的,竟是个女人,他一愣,转头瞧见宫灯底下一张温婉的脸,忽然想了起来,这是母后的费心安排。
但母后不知,自打发觉自己“不行”之后,女人与他而言,有时候已经成了一种压力……他拿自己没办法,所以一直逃避,渐渐的不叫女人近身。可如今虽是答应了母后叫女人进来,却并不代表可以随便出入他的身边,他心下顿时有些厌烦,冷着声问道,“福鼎呢?”
淑妃并不是粗枝大叶的人,当然听出了声音里情绪,当下便心下一紧,勉强撑着平静回话道:“回陛下,福公公就在外面候着,您若是有事吩咐,臣妾去传他进来?”
宇文泓又眨了眨眼,仍有些疲惫,对她的问题不置可否,只是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在这里候了多久了?”
淑妃垂着头道:“御医交代过,您晚膳前还需服药,臣妾怕耽误了您服药,就提前煎好了……臣妾受太后所托,要好好伺候您,并不敢怠慢。”
鼻尖传来一股药香,宇文泓凝眉望去,果然见到一旁的矮几上搁着一碗汤药。
汤药还在散着热雾,看样子她进来没多久,宇文泓觉得心中稍舒服了一些,缓声道:“递过来吧。”
淑妃便赶忙端着药碗来到榻前,重复中午时侍药的动作,因为没有宫人在旁,递水与帕子都是自己来,动作倒是无可挑剔。
又是一碗药下去,简直要苦翻五脏六腑,他忍着没吭声,只是沉沉的呼了口气,淑妃伺机道:“御医交代两刻钟后才好进膳,陛下想吃些什么?臣妾吩咐人给御膳房传……”
话没说完,被他扬手止住,“你自己用罢,朕有些疲累,还想歇一歇。”
这就是叫她退下的意思了,淑妃低低应了声是,便带着托盘退下了。
白着脸回到了西暖阁,她一路反思,方才可是哪里做的不合适吗?可想来想去,觉得并没有,但方才陛下的模样,分明那么厌弃自己,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瞧过自己一眼……
淑妃觉得很挫败,自己明明比贤妃强很多,为什么会是一样的待遇?
落英觑到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安慰道:“娘娘别急,陛下现在抱恙呢,想休息也在情理之中。”
说的也是,毕竟太后也是叫她来伺候病人的,难不成还指望着这样就能侍寝了吗?他毕竟生着病呢!
淑妃意识到这一点,一方面为自己心思羞耻,一方面又给自己打气,他喝药喝的那么痛快,焉知不是给自己面子?左右只要伺候他快快康复了,自己就算大功告成了,在太后那里也能得另眼相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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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觉得殿中灯光亮的刺眼,宇文泓命人灭了几盏,然等四周昏暗下来,他又觉得困倦如同暗夜一样,压得他几乎要睁不开眼了。过去一整年熬的夜似乎都在要今夜找补回来,他索性丢了案头的奏章,倒在床上呼呼睡了起来。
他一向睡得浅,昔日军中养成的习惯,但凡周遭有什么动静,一定立刻醒来,然而今夜或许是乏了,他觉得,有种东西正引着他的意识往某个地方飘去,越来越远,越来越深。
他觉得不太妙,挣扎着要醒来,然而浑身仿佛被束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他恼起来,想方设法要挣脱,却不料又被什么一推,瞬间坠跌了下去。
他一惊,觉得大约是要粉身碎骨了,却出乎意料的落在了绵软云堆里,周围还有层层藕色帐幔堆叠,借着温暖柔风,在轻轻摇曳。
好一幅旖旎景象,他警觉的想,莫非是中了什么妖邪之术?想拔出自己的赤霄,臂膀却不期然的被人按住了,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牵住他的衣袖,鼻尖传来令人骨软的甜香,一个女子轻声在耳边唤道,“陛下,您来了……”
他一惊,定神看去,只觉得这女子的身形那样熟悉,只是面上罩着一层纱,看不清楚,但他觉得自己该认识她的,却又实在想不起她是谁……
他带着防备问道,“你是何人?”
女子但笑不语,一双微挑的桃花眼顾盼生姿,那眸子柔柔看着他,竟叫他心间一动,他尝试摘她的面纱,她倒也不拒绝,面纱摘落的瞬间,给了他一个似有若无的笑,他终于认出了她,惊讶道,“是你?”
她只是点了点头,却不知怎么,脚下一绊,冷不防跌进他的怀中,顿时馨香扑面。
她抬脸来吻他,不由分说。他怔愣一下,忘了拒绝与躲避,只知道那红唇与怀中的身躯一样,都是柔若春水,叫他乖乖承受的同时,身体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一种渴望从某个地方生出,遍布他的全身乃至发梢指端,最后汇成一条浩荡的江河,在体内某一处疯狂奔涌着,亟待找一个出口,而他隐约觉得,这个出口,应该就在怀中女子的身上。
他身体狂热起来,抵挡不住了,便开始反攻,热烈的回吻她,将她压在了身下……
正要有所动作,耳边忽然传来焦急的呼喊,“陛下,陛下您醒醒啊……”
他一惊,再低头去看怀中,哪里还有什么人……
一种怅然若失的悲凉顿时将人淹没,他很想恼怒,奈何耳边的呼唤声有增无减,他终于放弃了要去寻找她的执念,脑间重新澄明起来,哦,对了,他是在梦中。
他猛地惊醒过来,殿中灯光晃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面前有几张面孔,俱都在焦急的盯着他看,有福鼎,福寿,还有一个女子……可当看清了那副面容,心中却忽的一凉,这不是她。
福鼎福寿与淑妃几个唤了他半天,原本个个都拧着眉头,此时见他睁了眼,俱都如大石落地,福鼎激动的抢先道:“陛下您终于醒了,可吓死奴才们了!”
他皱了皱眉,想问一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下聚到他的床前,还未开口,却先惊觉自己身体的异样,顿时一怔,反应过来后赶紧驱散床前的人,“给朕出去。”
这三个人顿时愣在了原处,见他们不动,他有些愠怒起来,加重了语气重复,“出去!”
淑妃犹豫道,“可是陛下,您刚才……”话未说完,就叫福鼎福寿给劝出去了。
两个太监心里直发冷汗,瞧瞧陛下的神色,恐怕这位娘娘再赖一会儿,就会跟此前御前司寝的那个宫女一样的下场了。
殿中安静了,宇文泓也放下心来,却又有些不安,试着将手伸到腰下……果然摸到了与平时不同的那处。
因为那场战役带来的阴影,他绝望过,疯狂过,到后来的懦弱,气馁……在习惯了它萎靡的样子后,今日竟然如此叫他惊讶。
其实他都不用摸,自己当然也能感觉出来,平躺的情况下,倘若垂下目光看,能很清楚的看见那里的锦被被支起一块,很是显眼……
他的心跳渐渐剧烈起来,对了,现在竟然同梦中一样!
这是自那场战役以来,头一次会这样,他压抑不住胸中回荡的巨大惊讶与喜悦,半晌,才想起来,该去回忆一下梦里的那名女子,到底是谁?
是六年前的那片原野,硝烟弥漫的傍晚,猩红的日头隐匿在云后,一点一点,终于坠下了地平线。
耳边是阵阵厮杀声,匈戎与夷人联合进犯,那一仗出奇的难打,可纵使难打,他也撑下来了,夷人的首领阿力哧被他逼在卢脊山下,已是走投无路的境地。
他亲自上阵杀敌,与士兵们一同浴血奋战,从正午杀到傍晚,早已杀红了眼。阿力哧自知躲不过,与他迎面而战,虽然阿力哧不是泛泛之辈,但他武力更胜一筹,几十招过后,对方已到了绝地。
他心中冷笑,打算将其一刀毙命,原以为阿力哧会奋力抵挡,却没料到他不去躲他的刀,却对他的□□使出最后一击……
阿力哧死了,死前阴狠笑道:“你已是个废人,大梁皇帝绝不会再把皇位传给你,你杀了我不会有好下场……”
“你是个废人……”
噩梦惊醒,一身冷汗。
睁开眼,是帐中昏暗的灯光,他疲惫扶额,努力叫自己平复下来,可方才的梦戳中了心中的痛处,他一时难以恢复平静。
思绪也跟着回到了从前。
与其说方才的是梦,不如说是回忆,因为那都是真的,是曾真实的发生过的。
他当时怒火翻腾,一刀砍下阿力哧的首级,叫其永远的闭上了嘴,但是阿力哧的话却叫他此后的人生都蒙上了阴影。
身体上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但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废了……
他十五岁受封亲王,有自己的王府,那场战事结束后他回京,随便找了个丫头想要试一试,但,他失败了……
他羞怒异常,将尸骨不全的罪魁祸首又从墓中刨出来鞭尸,可是这些除了泄愤,没有半点用处。
知情的人都被他秘密处理了,表面上看,他没有任何异常,此后的几年,他试着四处求医问药,但没有用,那些大夫们诊不出病灶,他也一直没有复原。
后来父皇迟暮,因为未曾立储,所以兄弟们间明争暗斗日益激烈,他为了大梁江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当然不甘将皇位拱手让人,于是也投入进去,并且获得了最后的胜利,登上了宝座。
他对这辛苦得来的天下负责,想建造一个太平盛世,所以兢兢业业,从不敢耽于享受。登基三年以来,国力愈加昌盛,只是他的痛处一直没有解决。
为了不叫母后难过,他一直独自保守秘密,母后为他选妃,那些妙龄女子个个天香国色,可对他来说没有用,他……果真要成了一个废人。
而母后担忧的事情,何尝不是他的心头大患?倘若一直这样下去,且不管外面的非议,难道果真要把这皇位让与其他的兄弟们?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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