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神色并没有如何的慌张,对着杨峥抱了抱拳道:“大人,末将虽是一介武将,平日里却是最佩服北宋的欧阳修大人了,公集三代以来金石刻为一千卷。【】(《集古录》一千卷,)藏书一万卷,藏金石文一千卷,有琴一张,有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壶,吾老于其间,是为六一。”即:有一万卷藏书,一千卷藏金石文,一张琴,一局棋常放置一壶酒,我一个老人也在其中,是六个一。读的便是他的诗词文章了?“
李涛道:“三代而降,薄乎秦、汉,文章虽与时盛衰,而蔼如其言,晔如其光,皦如其音,盖均有先王之遗烈。涉晋、魏而弊,至唐韩愈氏振起之。唐之文,涉五季而弊,至宋欧阳修又振起之。挽百川之颓波,息千古之邪说,使斯文之正气,可以羽翼大道,扶持人心,此两人之力也。愈不获用,修用矣,亦弗克究其所为,可为世道惜也哉!欧阳大人以“道”为内容,为本质,以“文”为形式,为工具。重视道统的修养,提出“道胜者,文不难而自至”的确值得我辈诵读,体会,只是将军一介武将,诵读欧阳大人的文章,不免让人觉得有狡辩之嫌!”顿了顿李涛一笑道:“将军既说是在帐中诵读欧阳大人的诗词,不知是那篇文章,老夫好奇的很,想请将军诵读诵读!”
张道道:“欧阳大人文章不少,末将今日诵的便是《秋声赋》。我这就给大人与诸位寨主诵读一番!“说完,不等杨峥等人答应,便拉开了架势,朗声道:”欧阳子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来者,悚然而听之,曰:“异哉!”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其触于物也,鏦鏦铮铮,金铁皆鸣;又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予谓童子:“此何声也?汝出视之。”
童子曰:“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予曰:“噫嘻悲哉!此秋声也。胡为而来哉?盖夫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故其为声也,凄凄切切,呼号愤发。丰草绿缛而争茂,佳木葱茏而可悦。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其所以摧败零落者,乃其一气之余烈。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天之于物,春生秋实,故其在乐也,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
“嗟夫!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物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奈何以非金石之质,欲与草木而争荣?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乎秋声?”
童子莫对,垂头而睡。但闻四壁虫声唧唧,如助予之叹息。“
欧阳修的这篇文章,写于五十三岁时,即宋仁宗嘉佑四年。欧阳修晚年虽身居高位,但回首往事,屡次遭贬内心隐痛难消,面对朝廷内外的污浊、黑暗,眼见国家日益衰弱,改革又无望,不免产生郁闷心情。对政治和社会时局心情郁结,对人生短暂、大化无情感伤于怀,让作者此时处于不知如何作为的苦闷时期。所以他对秋天的季节感受特别敏感,《秋声赋》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
这篇赋以“有声之秋”与“无声之秋”的对比作为基本结构框架,精心布局,文势一气贯串而又曲折变化,欧阳修从凄切悲凉的秋声起笔,为下文铺写“有声之秋”蓄势;然后由草木经秋而摧败零落,写到因人事忧劳而使身心受到戕残,由自然界转到社会人生,这是“无声之秋”;最后归结出全篇主旨:“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乎秋声!”整篇赋议论迂徐有致;章法曲折变化;而语句圆融轻快;情感节制内敛;语气轻重和谐;节奏有张有弛;语言清丽而富于韵律。再士林之中大大有名,若说是一个落第的秀才,此时诵来,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这样的文章从一介武将口中就让人感到惊讶了。
“读得好!“王通也略同文墨,见自己这个侄儿大大露脸了一回,忍不住喊了声好。
“大人,末将可没有说谎,我是真的在读书啊?“张道抱拳满脸委屈的道。
众人开始嘀咕了起来,不少人也开始叫嚷的道:“我们可以证明,张千户今日一早却是在帐篷里读书!“
孟福这边也不甘示弱,纷纷说今日一早,张道去了醉香楼,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都给我住嘴!”吕海这时一声呼喝,,声音不大,却透着威严,这股威严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需要经过高位的洗礼,岁月的磨练才有的,吕海二十岁就做了连云十八寨总寨主,如今已四十多年了,可谓是磨练得不能再磨练了,这份不怒而威的威严,早已深入骨子里,无人敢轻视。
场上岁在这这一声立即变得安静无比,即便是一万多的大明将士,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偌大的将军府邸外,一片宁静,唯独一阵暖风吹过,吹动着树叶哗啦啦的响个不停。
吕海道:“杨老弟,这事儿你如何看?”
“还能如何看,张道摆明是吃了人家的菜肴,喝了人家的酒,只是找不到罪证而已?”杨峥嘀咕了声,同时心里也对张道有些刮目相看,刚才他仔细听了一下,欧阳修的那篇《秋声赋》诵读流畅,毫无停顿,若不是平日里诵读熟练,是达不到这种效果的,再说了能不用书本,将一篇文章背诵下来,若不是平日里常常诵读,是根本做不到的,所以最初的恶感少了几分,听了吕海的话儿,呵呵一笑,道:“这事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想要断个明白,还需问清楚才行?”
吕海道:“正该如此?此事就交给了杨老弟了,我吕海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人都见过,杨老弟办事沉稳,区区一件小事,老夫相信杨老弟一定能断得清清楚楚!”
杨峥苦笑道:“吕老哥太看得起小弟了?”
吕海哈哈一阵大笑道:“杨老弟值得老夫高看一眼!“
“既然老哥信得过我,我也不好推辞,这样吧,孟老哥你说张将军去了你的醉香楼,吃了菜肴喝了水酒,这酒么,你看看这天儿,就算是喝了想必说不出所以然来,倒是这菜肴还有几分罪证,呢就告诉我,他主要吃了什么吧?“
孟福道:“我们醉香楼的菜是极讲究的,选料广,风味多,以烹制山珍、水鲜见长。其口味特点是鲜嫩、清香回甜,酸辣适中,偏酸辣微麻,讲究本味和原汁原味,酥脆、糯、重油醇厚,熟而不烂,嫩而不生,点缀得当,造型逼真,而在众多的菜肴之中,唯独腾冲坛子鸡是独特的,不仅味道鲜美,皮香肉嫩,不煎不炸,别有一番滋味,令人垂涎三尺,胃口大开,难得是有一股我们醉香楼特有的中药香味,这个是旁人所没有的?”
腾冲坛子鸡杨峥有幸在前世吃过,也见过,便是制作之法也知道些,这种鸡肉在明末,清初的时候,很是出名了一阵,由其独特的瓷坛(或特制砂锅)焖制工艺和神秘的宫中药物和融合腾冲当地原材料配制而成的一朵奇芭——坛子鸡(此物因其难制在腾冲也很难吃到)。
要说这坛子鸡就不得不说明末永历皇帝被吴三桂赶得“鸡飞狗跳”逃往缅甸路经腾冲时。虽说是“僵死之龙”,但皇帝的架子还放不下。被腾冲的“大救驾”救了一命后,又想“大快朵巸”。让随同逃缅的御厨在本地寻物做膳以慰龙颜。
御厨慧眼识宝,相中了一户农家放养的在自由刨食长大的土鸡。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选料是非常重要的,不能因降低成本而用饲养的肉鸡。(看来御厨知道几百年后鸡大多是用含激素的饲料喂大的)二、鸡不能太肥也不可太瘦。太肥,出味不均匀,太瘦,易过火,也没吃头,造型也不中看。三、鸡龄以十月上下为佳。四、选鸡要注意鸡皮光洁、完整、如有疤痕,皮下瘀血都会影响外观。
将选好的鸡放血拔毛,去内脏,洗净、晾干。然后,给鸡造型(视鸡的外形来定)再均匀刷上一层蜂蜜即上色。入锅油炸,油量一定要宽松,油温不可太高,鸡皮呈金黄色时捞出。
然后,是焖制,时间最长,分寸不易掌握。焖鸡的坛因是特制的,兵灾之时不易找到,就用腾冲自制的砂锅
再放入卤水。卤水用十余味中草药配成,药不能散装进锅内,要装入纱布袋里,有凉姜、桂皮、草果、干姜等,药非奇珍异果,多为寻常之物,关键在于药量搭配、比例,多少的鸡用多少的药量,是老祖宗积多代人总结下来的经验。药的多少决定了是否跑味,也就是正宗坛子鸡的制作难处。不然何谓宫中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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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欧阳先生(欧阳修自称)夜里正在读书,(忽然)听到有声音从西南方向传来,心里不禁悚然。他一听,惊道:“奇怪啊!”这声音初听时像淅淅沥沥的雨声,其中还夹杂着萧萧飒飒的风吹树木声,然后忽然变得汹涌澎湃起来,像是江河夜间波涛突起、风雨骤然而至。碰到物体上发出铿锵之声,又好像金属撞击的声音,再(仔细)听,又像衔枚奔走去袭击敌人的军队,听不到任何号令声,只听见有人马行进的声音。(于是)我对童子说:“这是什么声音?你出去看看。”童子回答说:“月色皎皎、星光灿烂、浩瀚银河、高悬中天,四下里没有人的声音,那声音是从树林间传来的。”
我叹道:“唉,可悲啊!这就是秋声呀,它为何而来呢(它怎么突然就来了呢)?大概是那秋天的样子,它的色调暗淡、烟飞云收;它的形貌清新明净、天空高远、日色明亮;它的气候寒冷、刺人肌骨;它的意境寂寞冷落,没有生气、川流寂静、山林空旷。所以它发出的声音时而凄凄切切,呼号发生迅猛,不可遏止。绿草浓密丰美,争相繁茂,树木青翠茂盛而使人快乐。然而,一旦秋风吹起,拂过草地,草就要变色;掠过森林,树就要落叶。它能折断枝叶、凋落花草,使树木凋零的原因,便是一种构成天地万物的混然之气(秋气)的余威。秋天是刑官执法的季节,它在季节上说属于阴;秋天又是兵器和用兵的象征,在五行上属于金。这就是常说的天地之严凝之气,它常常以肃杀为意志。自然对于万物,是要它们在春天生长,在秋天结实。所以,秋天在音乐的五声中又属商声。商声是西方之声,夷则是七月的曲律之名。商,也就是‘伤’的意思,万物衰老了,都会悲伤。夷,是杀戮的意思,草木过了繁盛期就应该衰亡。”
“唉!草木是无情之物,尚有衰败零落之时。人为动物,在万物中又最有灵性,无穷无尽的忧虑煎熬他的心绪,无数琐碎烦恼的事来劳累他的身体。只要内心被外物触动,就一定会动摇他的精神。更何况常常思考自己的力量所做不到的事情,忧虑自己的智慧所不能解决的问题?自然会使他红润的面色变得苍老枯槁,乌黑的头发(壮年)变得鬓发花白(年老)。(既然这样,)为什么却要以并非金石的肌体,去像草木那样争一时的荣盛呢?(人)应当仔细考虑究竟是谁给自己带来了这么多残害,又何必去怨恨这秋声呢?”
书童没有应答,低头沉沉睡去。只听得四壁虫鸣唧唧,像在附和我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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