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利一言不发,他看得出,老太监这番话儿是经过深思熟虑考虑才说出来的,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老太监沉吟了片刻,继续道:“这天下人最向往的莫不是一个盼望,对于这帮读书人来说,陛下放了阮老大人,就是他们的盼望,可陛下若杀了阮老大人,便断了他们的盼望,这帮读书人没了盼头,要么隐退,要么效忠皇帝,如此说来,岂不是更好。”
黎利心头一动,道:“话虽不错,可你别忘了这天下的道理可都在读书人的手里,就是这笔杆子也被读书人握着,今日朕可以杀了阮鹰,明日他们一样可以对朕口诛笔伐!”
老太监忽然呵呵一笑道:“奴婢小时候家里穷,读不起书,可奴婢又不甘心什么都不知道,便常去街头听说书的人说书,起初听的宫中的趣事,奴婢觉得有趣,便天天来听,后来说书人与宫中不了解,说的趣事便越来越少,改为说汉人的趣事,奴婢听得最多的便是汉高祖的趣事,说高祖未出生之前,刘媪曾经在大泽的岸边休息,梦中与神jiao合。当时雷鸣电闪,天昏地暗,太公正好前去看她,见到有蛟龙在她身上。不久,刘媪有了身孕,生下了高祖。
此后说高祖如何步步为营,如何战败西楚霸王,如何夺取了天下,到后来有如何杀了韩信,如何除掉一起开创大汉的异姓王,萧何如何要装糊涂才能一次一次的躲避高祖的屠刀,那会儿奴婢只觉得汉人的皇帝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奴婢去听说的人,却没有一个觉得高祖这么做不对,他们反而觉得是韩信,异姓王没用,打不过高祖才会被杀的,要不然死的就是高祖了,所以高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奴婢不服,便去问那说书的人,本以为他见多识广,必定不会与寻常百姓一般毫无见识,必是与奴婢的看法一样,谁知,说书人却对汉高祖此举大加赞扬,还说汉高祖因暴秦而起。官由亭长,□自亡徒。招集英雄,遂诛强楚。光有天下,功齐汤武。业流后嗣,诚帝王之元勋,人君之盛事也。然而名不继德,行不纯道。寡善人之美称,鲜君子之风采。惑秦宫而不出,窘项座而不起。计失乎郦生,忿过乎韩信。太公是诰,于孝违矣。败古今之大教,伤王道之实义。身没之后,崩亡之际,果令凶妇肆鸩酷之心,嬖妾被人豕之刑。亡赵幽囚,祸殃骨肉。诸吕专权,社稷几移。凡此诸事,岂非高祖寡计浅虑以致□?然彼之雄才大略,倜傥之节,信当世至豪健壮杰士也。又其枭将尽荩臣,皆古今之鲜有,历世之希睹。彼能任其才而用之,听其言而察之。故兼天下而有帝位,流巨勋而遗元功也。不然斯不免当世之妄。乃等一等的英雄人物?
奴婢没想到说书人也是这般见识,好生奇怪,再后来,奴婢渐渐长大,书还是照样听,那个问题还是一样的问,不过是从百姓,说书人换成了商人,读书人而已,最让奴婢气恼的是读书人明白事理,却一样的固执,对奴婢说,汉高祖虽不修文学,但性明达,好谋,能听,自监门戍卒,见之如旧。初顺民心作三章之约。天下既定,命萧何次律令,韩信申军法,张苍定章程,叔孙通制礼仪,陆贾造《新语》。又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匮石室,藏之宗庙。虽日不暇给,规摹弘远矣。”“汉帝本系,出自唐帝。降及于周,在秦作刘。涉魏而东,遂为丰公。丰公,盖太上皇父。其迁日浅,坟墓在丰焉。及高祖即位,置祠祀官,则有秦、晋、梁、荆之巫,世祠天地,缀之以祀,岂不信哉!由是推之,汉承尧运,德祚已盛,断蛇著符,旗帜上赤,协于火德,自然之应,得天统矣。算得上是天下的雄主?
而商家则说,楚汉之争,项羽倍约,自立为西楚霸王,诸侯皆属,可谓至强。然汉王起巴、蜀,鞭笞天下,遂诛项羽,灭之。五年之间,海内平定。此非人力,天之所建也。”“皇帝继五帝、三皇之业,统理中国;中国之人以亿计,地方万里,万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判未始有也。是汉人的英雄?
奴婢一路听来,一路问来,得到的结果多是大同小异,起初奴婢以为汉高祖是汉人的皇帝,咱们安南人只听其雄才伟略,而不知其大杀功臣的卑鄙手段,若是找个汉人问问,必然不是这样的好话儿。
奴婢动了这个心思,也就往汉人堆里去,一来二去也认识了不少汉人,有寻常百姓,有读书人,有做官的,有商家,还有酒肆的侠客,奴婢一一问了个遍,所所得的答案与奴婢小时候在安南人口中听到了没什么两样,奴婢心头奇怪,就问他们:“汉高祖以一介布衣,与秦末乱世,击败楚霸王一举开创大汉数百年基业,可谓是雄才伟略,可他大杀有功之臣,手段未免太残忍了些。“
黎利微微侧目看了一样老太监,一言不发。
老太监自顾自的道:“谁知那些读书人只是一笑而过,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汉高祖开创大汉数百年江山,不过是杀了几个有功之臣,若不是汉高祖挥剑斩白蛇,哪有大汉的辉煌盛世!“说了半天,老太监这才抬起头看了一眼黎利道:”皇上,请赎奴婢大胆,奴婢以为这天下人没那么多的好记性,汉高祖杀了韩信,天下为其哀鸣,可成王败寇的道理,让天下人都明白,汉高祖才是一等一的英雄!“
黎利双眼一亮,尚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得老太监喋喋不休的道:“皇上再看看这朱洪武的手段,奴婢小时候就听说大明出了一个好皇帝,爱护百姓甚至爱过了自己的大臣,他下令农民归耕,奖励垦荒;大搞移民屯田和军屯;组织各地农民兴修水利;大力提倡种植桑、麻、棉等经济作物和果木作物、他还徒富民,抑豪强;下令解放奴婢;减免税负,严惩贪官;派人到全国各地丈量土地,清查户口等等。经过洪武时期的努力,社会生产逐渐恢复和发展了,史称洪武之治,是天下少有的皇帝,可就是这个朱洪武,他杀起大臣来,比汉高祖国之而不及,只因宰相胡惟庸,飞扬跋扈,独掌生杀大权。私自拆阅呈给皇帝的奏折,径自处理,对不利自己的奏折隐匿不报,朱洪武便以”擅权植党”的罪名杀了左丞相胡惟庸,同时对和胡来往密切的官员也进行抄家灭族。以后又几兴大狱,使“胡惟庸狱”不断牵连扩大,到洪武二十三年,功臣太师李善长等人也以与胡惟庸“交通谋反”被杀。著名儒臣、文学家宋濂只因受孙子连累,全家被贬到四川,他也病死于途中。此案延续了10年之久,前后被杀的几十家王公贵族,共30000多人。
只因大将军蓝玉为人骄横,霸占民田、广蓄庄奴,有许多义子仗势欺人。北征鞑子时,回师夜经喜峰关,城门不开,遂毁关而入。洪武二十六年,锦衣卫指挥将领控告蓝玉”谋反”并严刑拷打成案。蓝玉下狱后,狱词称同景川侯曹震、鹤庆侯张翼、舳舻侯朱寿、定远侯王弼、东莞伯何荣及吏部尚书詹徽、户部侍郎傅友文等谋反,拟乘朱元璋籍田时发动叛乱。朱元璋遂族诛蓝玉等,并株连蔓引,不但蓝玉全家被杀,受此案株连被杀的高官,仅列入《逆臣录》的就有一公,十三侯,二伯,25000人。
不仅如此,在“胡蓝之狱”后,朱洪武意尚未足,过了年余,颍国公傅友德,奏请给怀远田千亩,非但不准,反将他赐死。定远侯王弼,居家叹道:“皇上春秋日高,喜怒不测,我辈恐无噍类了。”为这一语,又奉诏赐死。宋国公冯胜,在府第外筑稻场,埋甔地下,架板为廊,加以碌碡,取有鞺鞳声,走马为乐。有怨家入告明tai祖,讦胜家居不法,稻场下密藏兵器,意图谋变云云。明tai祖遂召胜入,赐酒食慰谕道:“卿可安心!悠悠众口,朕何至无端轻信?”言下,甚是欢颜。胜以为无虞,尽量宴饮,谁知饮毕还第,即于是夜暴病,害得七孔流血,数刻即亡。
总计明朝开国功臣,武将只有徐达、常遇春、李文忠、汤和、邓愈、沐英六人,保全身名,死皆封王。但徐、常、李、邓四公,都死在胡蓝党狱以前,沐英留镇云南,在外无事,得以考终。汤和聪明,见tai
祖疑忌功臣,便告老还乡,绝口不谈国事,所以享年七十。陛下听听,这杀的功臣可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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