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青皮事件之后,好似越来越往好的方向发展,孙尹学业不错,而孙惠的亲事也定下,和周家的关系也缓和下来。【】而现在,经过孙母多次的征求,村里三老终于松口,答应了把孙爹的坟迁过来。
动作可谓是快捷,自孙母得了应允,就赶忙请了人勘察地穴,还专门往寺庙算了日子,确定好吉时,带着一双儿女往当初孙爹下葬地方赶。
这一路,经过郡县较多,路引是里正托了县里关系帮他们办的,这么多年下来,完全是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寻。走了太多的冤枉路,很多标志都已经消失,如果不是仔细的查找记忆,恐怕跟本就没办法到达目的地。
澎湃的洪河水,击打着小舟,让这一页的扁舟摇晃剧烈,说不得什么时候一个浪头就能卷进河底,这是孙母好容易找着的愿意渡他们的船,太多人,只要知道是过河为迁坟,要带了骨灰走,都不乐意,嫌晦气。还是这位大爷,说了句,我都黄土埋到脖子了,不怕这,就带了你们去吧。
酌小酒,大爷摇橹,嘴里哼唱着民谣,偏北方的粗犷,又带着南方的小意,在这波涛中,孙惠好似品出了份恣意,她才情不好,换作东坡、太白在此,将是一篇脍炙人口的诗作来。
水路,又是逆流,速度很慢,从清晨出发,到了夕阳,才算是到了彼岸。将小舟停在渡口,大爷摇晃着在舟上休息,而孙母带了俩孩子,往岸上走。因为怕短时间找寻不到,孙母特意留了做的饼给大爷,让他饿了就吃。
蜡烛点着灯笼,三人在岸上行走了很久,太阳落下,弯月升起,也没找着地方,又寻了大约半个时辰,找了个地方坐下,混着水,把饼吃了。孙母瞧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道:“今天就这样吧,大半夜的也没个光亮,不如先回了船上休息,明天再找。”
这地方没有村庄,遍地都是荒野,长到膝盖的草很多,而且多灌木,想要找一个土丘很难。
孙惠四处打量,除了灯笼传出的一丝光亮之外,就都被黑夜笼罩,那天上弯月能够照亮的,大概就是它自己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确实很难搜寻,不如暂且的回船上休息,等白天再来。反正也不会差这一会儿,晚一天回去也没什么。
“好,就先回船上吧,和大爷说一声,明天再等半天。”孙惠道。
孙母让女儿拉着自己的衣角,她一只手拿灯笼,另一只手握着儿子,一步步的往回走。
这一路不好走,不说脚底时不时的藤蔓,单是坑坑洼洼的土地,也差点就要把人绊倒。
上了船,孙母不好意思的表达了希望能够在这儿耽搁一夜,明天寻了坟地,再离开。大爷晃了晃酒壶,半醉的道:“没事,耽搁一晚就一晚吧。我在这船头睡,你们往乌蓬里休息。”出来的时候,有和自己婆娘说,并不一定当天回去。这好些年前葬下,而且是那么的匆忙,哪里是好找的。
知道船主让自己三人住乌蓬里,他睡外面,孙母连忙摆手:“这怎么可以,还是您睡乌蓬里了,不嫌弃的话,就带上我儿子,我和女儿就睡外面了。”虽说往六月里过,但过了洪河,天气还凉着,让船主住外面,他那身子骨可撑不住,到底上了岁数,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我喝了酒,能驱寒,一条被子盖身上,暖和着呢。”船主挥手,道:“别废话了,快带了你儿女里面睡吧。”他是经常的待船上,习惯了湿气,这冷也挨的过去,但她们不一样,又是女子,经不住寒,既然载了她们,就没有让她们冻着的理。
孙母进了乌蓬,抱出了带的两条被子,铺在了船板,上前拉了船主,推攘着将他送进了乌蓬,既然说不通,那么就采取手段了。船主摇着头,半醉的他也没力气拒绝,只得苦笑着道:“你这妇人,忒是不知好心,算了,我也不和你争了,夜里睡的时候,衣服别脱,湿冷的厉害。”
“我们这一路,经历的多了,这点子冷受得住。”孙母回了船主一句,转头冲着站外面的儿子:“尹儿,你进来睡,在大爷身旁休息。”孙尹道:“娘,我在外面和你们挤挤,还暖和些呢。”他不乐意娘和姐姐外面吹冷风,他自己钻乌蓬里,不若一齐睡外面。
掀起布帘,孙母道:“臭小子还不快进去,被子就这么大,三人怎么睡?”知道儿子是想和她们一道儿受着,但她怎么能允许,如果不是顾忌女儿姑娘家,也打发她进去挤挤了。现在不成,船主虽五十多,够着做爷爷,没那么多妨碍,但传出去不好听,只得和自己吹着了。
孙尹没法,进了乌蓬,在休息的时候还被他娘叮嘱:“仔细点,别晚上扰了大爷休息。”船主呵呵笑道:“我喝了酒,再大的动静也吵不醒我,除非这船翻了。”
第二天,船主是拿了鱼竿在钓鱼,而孙母带了儿女往岸上去,她得在今天白天里,将当年下葬的孙爹地方找出来,还得挖出来,带回去。可不能误了和尚算出来的吉时,得在那天那个时辰再次安葬,才不会损了活人的气运,地下人也不会惊动。
当年的那个土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寻了好久,都没看见相似的地貌。而这一带又没有人烟,就算是想找个人询问,也无处可寻。只能自己慢慢的摸索,一点点的去复原记忆,凭着感觉来。到了中午,太阳照射的阳光晒的人发热,咬了饼吃的孙惠,心烦的放空眼睛,突然一棵榆树映入她的眼帘,那树与她记忆里的很类似。
招呼了娘,孙惠指着树道:“我们往那儿去看看,可能会有结果。”如果不出差错的话,只要是记忆里的那棵树,那么这世的爹就葬在不远的地方了。孙母点头,女儿当时已经记事了,这一路来,也亏她想起来的多,不然还不一定能够摸到这儿呢,招手叫来儿子:“走,跟着你姐姐瞧瞧去。”希望这一次能够找到坟地吧。
榆树很高,约有三米,枝桠伸出来两大支系,叶子非常的茂盛。
孙母走到近前,她没看出来,记忆里没有这样的榆树存在,她记得的只是那个土丘,其他的很少。当时只顾着悲伤,还要照料俩孩子,根本就没怎么注意周边环境,到了现在也只能希冀女儿来寻找了。“有这样的榆树吗,我映像里好似没有,你仔细想想看,是不是这儿?”还是有些怀疑的,如果当时有这样的榆树,她应该是有映像的。
走到树下,孙惠仰起头,仔细的看了一眼,咧开嘴:“没错,就是它!看来没多久就能找着爹的坟地了。”果真没错,是那颗树,见娘疑惑,解释道:“当年它可没现在这么大,还不到碗口粗呢,高度也就那么点。这几年也算风调雨顺,让它也长了这么大。”植物的顽强生命力可真是让人叹服,当年因为没吃的,树的叶子、皮都被弄来吃,当年这棵榆树,可也被扒了层嫩皮,现在居然长的这般茂盛。
“是吗,你怎么知道就是这棵的?这天下榆树不都长一个样。”孙母道。
孙惠指着树枝桠分岔的地方给孙母看,道:“娘你瞧见没,这树分岔处明显的有处深深伤口,虽然合拢了不少,但是那地方可没皮,还是能够看出来的。这就是当年的时候,被人一刀劈开,强行的分出了两个枝桠来。我当时就注意到了这,还以为会活不下来,没想到现在居然长的这么精神。”也幸亏它活了下来,不然还真的没办法找出爹的下葬地。
孙母看了一下,果然是女儿说的那样,分岔处有个深深的伤口,道:“哦,有了这树的话,你知道你爹的坟地在哪个方向吗?”
有了这树做指引,孙惠心里就有了谱,约摸算到了爹的坟地位置。点头,道:“大概的地方知道。”眼睛看向东北角,伸手指着那道:“应该是在那个方向,我脑海里有这个记忆。”不会错的,当时下葬的时候,就是这个角度,而且距离这棵树,约摸是在十几米的长度。
“走,咱们过去瞧瞧。”孙母道。
距离不远,大约二十步就到了,不过所在地,却不是土丘,也不过是比平地稍微高出一点。孙惠到了这儿,叹气道:“难怪没找着,谁想到当年那么高的土丘,居然会没了高度。”应该是雨水的侵蚀,所造成的塌陷吧。
开挖也并不顺利,毕竟不是多么准确的地标,而是凭借记忆里模糊的印象,在这一带找了很多地方,终于找着了那石头。有了这,快了很多,当挖到腐烂的衣服,不久就有了骨头,接下来就是手慢慢扒开,将能够寻到的骨头都放进了带来的骨灰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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