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不反感

  只这一句在夜色中尤其清晰,外面的脚步不再隐着内力,细碎的碾过软草的声音,极快的往两人的方向而来。【】

  一柄利剑,影着点点银色寒芒,狂乱的划过低矮的灌木,所过处,凌乱了一地的残枝败叶。

  速度极快,流沄那双漂亮的眸子倒影着一道寒芒擦过的痕迹,掩着两人的灌木被那人削的七零八碎,他下意识的将秦无色往怀里揽了一把,她却不由自主的转过脸看去……

  陌生的容貌,依赖着皎皎的月华隐约看的出个大概轮廓,脸部线条不被柔柔的月光所感染,依旧带着冷硬的味道,一双眸子,不阴鸷,不冷漠,不绝情,却也透不出点儿温暖的人气来,从他的目光,分不出是敌是友。

  只因,他的目光中,没有终于寻到的惊喜,也无漫天的仇恨,淡如水,渺如烟。

  “少夫人?”青云垂眸看着两人,出声试探,并无轻举妄动的意思,眼神却不住的打量她。

  秦无色眯着眸子细细觑他,这人,着实不曾见过,她扯了扯流沄的衣袂:“喂,叫你呢?”

  流沄默不作声,任由她攥着自个儿的衣角,卷翘的长睫微微的垂了下去,那三个字,传到耳朵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却又恍如未闻。

  青云认真的将秦无色从头到脚看了个仔细,从一开始,他欠着身子佯装时就不曾仔细注意过,为了给她换件衣裳在屋内你追我赶,更是没心思去注意她的容貌,现在想来倒是有些悔了,着实看不出眼前人究竟是或不是。

  他记得南风吟带来的小公子着一身雪白袍子,长长的墨发懒懒的绾起,而眼下的人,一身冰蓝袍子席地而坐,衣摆如绽开的莲,墨发略显凌乱的一直延伸到泥泞的地面上,虽是一身男装,却松垮垮的包覆在娇弱的身子上,从微敞的领口,能隐约看到那具身躯的迷人之处。

  两个同样着冰蓝色儿衣衫的人,都生的极其好看,这月夜中隐在此处,一时间会让青云有种遇到了山中妖精的错觉,他俯瞰着她,白玉般的面容仿佛聚集了所有的月华,默默的伸出一只手给她,说:“少夫人,青云接你回……”

  他话未落,那只伸出的手已被秦无色一手拨开,反身拉着流沄站起身:“还不走?”

  流沄有些错愕,但她的话却着实在耳边听的真切,虽还未想透,动作却已经随着秦无色的步伐而动,渐渐的占据主导,带引着她。

  两人再往来时的路奔回,秦无色略微有些喘息,瞥了一眼流沄拽着自己手腕的手,再看他毫无倦怠的背影,她轻喟一声,拼了。

  轻功这东西,内力深沉的人更易把握,但却不是内力深厚就能发挥极致,苏红琴的轻功差劲的可以,她能到现在这修为上,已是青出于蓝,后天再如何的补救也比不上流沄这般不知是遇了什么样的师傅,这御风而行般的速度让人咋舌,不知怎的,竟然想起在丞相府那夜遇到的能令百花羞败的美人儿,那种足点一片莲叶迎风而立的姿态……

  如若不是内力使然,她撑不到现在,喘息的厉害,空气像是全被疾风带走,使劲儿的呼吸也吸不到几口,加之宿醉的头疼,她甩开他的手,径直往地上一坐,背倚着一条树干,气喘吁吁道:“不跑了,他追不上了……”

  流沄顿住脚步,蹙眉扫了她一眼,夜色中远眺,应是当真追不上了,他才也放松下来倚靠着树干伫立,稍微的调整呼吸。

  秦无色的呼吸稍稍稳了一些后,才掀着眼皮儿瞅了他一眼,以为他当真就不累呢,看来也是用尽了功力,不过比起她,却好太多了。

  “为什么不跟他走?”流沄眸光并未落在她身上,只淡淡一问。

  秦无色阖上眼,这一夜总觉得折腾极了,比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还要疲倦,笑笑的说:“他是你的仇人,和我没什么关系罢?”

  流沄怔了怔,不太确定的问:“你不认识他?”

  “我像认识他么?”秦无色反问,难不成就因为他带走了她,所以期间每一个来寻他仇的人都得跟她有关系不成,他不如问问自己到底是有多少仇家。

  “可他……唤你作少夫人,或许他,他是那个人派来……”流沄迟疑着不知怎么问出口,已有细细的鼾声入耳,他垂眸看去,秦无色已阖着眸子,呼吸细而沉。

  轻轻的叹息一声,他脚步微动,沉睡的人却霎时掀开了双眸,犹如精神奕奕的模样:“莫动。”

  流沄动作僵持住,他给她的醒酒汤药虽是能缓解酒意,但她不知是喝了多少,一点点的剂量根本无济于事,药的分量加重了,自然也会对身子有些害处,习医理者自然比谁都明白,是药三分毒。

  这药能让她从醉意的混沌中出来,也能缓解她因醉酒带来的呕吐与不受控,却也会让人身体承受不住的昏睡很长一段时间适应,她能那般快的清醒,还奔波了这么久,已是让他惊异于她强撑起的内力。

  果真不过须臾,她再次昏沉沉的睡去,他这才敢舒展开筋骨,俯下身来,手掠过她的领口,迟疑了片刻,才掖了掖将她的纤美的脖颈掩盖住,她的唇微微哆嗦了一下,他一惊,旋即将身上的袍子褪了下来,搭在她的身上。

  着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他伫立在树旁垂眸看着她,即使睡过去了,她的表情依旧有细微的变换,或者在梦中,她仍旧在与这意识作着斗争,不曾想有人会试图在这样的时刻清醒过来,明知不可为。

  她这样,无异于伤害自己的身体,他细细出声:“你累了就睡会儿,有什么事醒来再说也不迟。”

  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在一个眼皮沉重的掀不开的人听来,是多么致命的蛊惑,她眉心不再蹙着,缓缓的舒展开来,呼吸趋于平静。

  月影从繁茂的叶片中斑驳投射下来影了她一身,流沄默默的看了她许久,他虽是少见外人,却并不是见到一个人便觉得稀奇,有时想想,或者不过是他只是俗世中的一个男人,也会为第一眼见到的惊鸿而念念不忘。

  他只是觉得她好看极了,他没有见过一个人无论什么装束都能那般风姿绰约,男装打扮的她虽妖娆风情却不会给人女气的感觉,此刻只一身袍子蔽体全然就是个女子模样的她即使眉宇间依旧有股子凌厉在,也不会失了该有的柔美。

  只怕是,等她醒了,便不敢再这般肆无忌惮的凝视她的面容,秦无色……

  不如你来告诉我,教我该如何是好……

  这些天他一直叮嘱自己,她在他怀中睡过去的一晚再平常不过,可大秦人不都说,肌肤之亲都是要结成夫妻的么,但可是,说起肌肤之亲,她和今晚的那个男人,怕是亲过他们之间了。

  这感觉陌生的很,像是意料之中,发生的时候却还是觉得毫无准备,那般猝不及防,他本来不该带她走,所谓的事情在那里当着别的人也一样能商量,却还是做了,临走前,他匆匆的瞥了一眼那个男人,是那次一起带回来的人,他的容貌竟不比他差……

  那个人哪怕是比他差一点儿也好呐,或许……他失笑,为这么个招人笑话的想法,以前有人为了找他断症医治不远跋山涉水而来,那时他听他们说,他生的一副仙子般的容颜,要是她不那么好看,他不会如此患得患失。

  亲眼看到他们在池子里坦诚相见……

  一滴泪,溅在了她身上搭着的衣袍上,晕开了,再一滴,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他慌忙侧过身,修长的玉手捂住唇,眼泪却是汹涌的从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眸子中流了出来,顺着他脸颊完美的线条,透过纤长柔美的指尖,忍不住,止不住,心口难受的紧。

  秦……无色……

  以前师傅说,苏红琴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深爱的女子,第一个人的感觉很特别,总是来的刻骨铭心,也莫名其妙,不知所起,不知所终,但往往这种单纯的念想,会成为过眼云烟,到最后,苏红琴为别人妻子,师傅说后来有试着喜欢别人,有动心的感觉,却再也不如年少时的那种根本分不清原因的悸动与不顾一切。

  可是,师傅却没说,这感觉会难受的呼吸不过来,他好舍不得,舍不得把她给别人了,即使她从来没属于他过。

  没有经过她同意就擅自喜欢上她,更没有得到她的认可就擅自将自己放到一个被抛弃的位置一般乱伤心,跟她却着实没有半分关系。

  他捻着袖袂胡乱的抹去莫名其妙的泪,靠着树干,抿唇不语,像是要这么一直站到天明……

  清晨的光线明媚,洒了秦无色一身,浓长如羽翼的睫在光晕中颤动了几下,头还隐隐有些疼,脖子也僵的酸了,她蹙眉呢喃:“流……流沄……你敢跑……”

  耳畔有细沉的呼吸声,有种压迫将光线隔绝了,几缕柔柔的缎子似的触感在鼻尖处滑来滑去,有些痒的皱了皱鼻子,她恍惚的挣开眼,从模糊的幻影,到清楚看到那雪般的银发散落在她眼前,对上那双潋滟的漂亮眸子,登时脑子就清醒了大半。

  “你……在想我哥哥?”他挑了挑俊美的眉毛,似笑非笑的看她。

  这表情,让人不太舒坦,更让秦无色沉默了片刻整理思绪,以他的言辞与神情举止,是御雪。

  御雪又凑近了她些,长长的雪发银丝倾了她一身,轻扬眉:“从我在这儿开始,就听你一直念流沄的名字,你喜欢他?”

  秦无色怔楞了片刻,大清早的人都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呢,能不能不要说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话来费人精神。

  她的视线却轻轻扫过御雪,身上是件单薄的白色衣衫,他着白色看起来是显得愈发好看了,但这式样怎么看怎么不像穿在外面的吧?

  而她的身上,反而多出一件冰蓝色的袍子来包裹着,四下依旧是繁茂的树林,依稀有几声鸟鸣之声,她定神往他的脖颈间看去,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肌肤,修长的脖颈宛如骄傲的天鹅般优雅,却隐约能看到一条细细的血痕,因时日久了而淡化了不少,却未完全的散去。

  她记得是勒过流沄的脖子,可御雪的脖子她可从未动过,那极细的血痕,分明只能是她的银丝才能制造出的痕迹。

  而他,自称御雪。

  他那张漂亮到极致的容貌缓缓贴近她的,眸子微眯,那么一张让人忍不住爱上的面容,尖细的让人只敢以羽毛的重量婆娑的绝美下巴,此刻神情复杂着,却暗含着一种讥诮:“你该不会真的对我哥哥念念不忘?”

  秦无色冷笑出声,直视着他的双眸,道:“一大早的你在说什么故事?”

  他彻夜只一身单薄衣衫蔽体的身子难免凉透骨子里,冰凉的手贴着她的下巴狠狠一攥,眼里是一种嫌恶与鸷冷,勾唇轻笑:“倒是我的错了,你念念不忘的何止我哥哥,昨夜池子里的那个男人……”

  秦无色下巴生疼的微微皱起了眉,他的话倒是越说越让人不懂了,不可否认,他现下这嚣张至极的神态,和眼里闪动着的算计,俨然就与御雪如出一辙,她只手拨开他的手,不耐道:“够了,没闲工夫一大早跟你玩儿,别装了,流、沄!”

  他只一愣,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继而轻笑出声:“连我和他都分不出来,你脑子里是草么,哦,应该说是装了一脑袋的面粉,怎么昨晚在池子里待久了进水了就一团浆糊了?”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的池子,她压根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淡淡瞥了他一眼,缓缓说:“你们本来就长得一样,平时摸透了性子你要装他着实不难,但是流沄,到现在再玩下去还有意思么?”

  “随你怎么想。”御雪懒得解释什么了,只冲她一笑:“既然你都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在衣襟里摸索着什么,那一眼的算计让秦无色惊了一下,伸手极快的按住他的手,他手中的小药瓶儿陡然从指间滑落,落在地面碎了开来,药粉随着微风散了两人一身。

  “咳咳……”两人都是几声咳嗽,秦无色紧紧抓住他的皓腕不放,逼视着他的双眼,厉声道:“解药拿出来!”

  御雪眨巴了两下卷翘的长睫,得意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秦无色扣住他手腕上的一条命脉,眯着眸子说:“你也中了毒,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撑的了多久。”

  “随你的便,我们就这么好生坐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谁先毒发谁小狗。”他笑的煞是好看,或许他长成后会愈发迷人,但此刻的少年之美却是另一种诱人,这个年纪吹弹可破的细腻肌肤,和无论怎么算计人的眼神也透着一种亮亮的风华神采。

  御雪反是轻松的姿态,由着她扣着自己左手手腕的命门,抽出右手来,随意摘了一旁的一片灌木叶片,浅浅的探出舌尖,粉粉的,如游蛇般灵活细滑,将嫩绿叶片上的晨露舔进了嘴里,薄唇砸吧了几下,不忘笑说:“别输了还赖皮,我长年与这些毒物为伴,毒发的时间不可能在你之前,你提前认输跟我说一声御雪哥哥我错了,我还有可能饶了你。”

  “……”秦无色眼角微微抽了一下,就他那嫩得能滴出水来的模样,好意思让人叫他哥么,没把他当小弟弟,都是因为他的轮廓已见深邃,五官分明深刻的倒也让人不好把他当成孩子般。

  只是他刚才饮的那点儿露水……她下意识的侧目看向身侧的灌木丛,叶片上圆滚滚的小水珠儿晶莹的晃动着,看着是让人觉得有些渴。

  “你不会以为露水是解药吧?”御雪看了一眼她的眼神,戏谑道。

  “你的毒是不是放太久没用所以没作用了,我在这个时间若是想要你命简单得很。”秦无色白了他一眼,每次遇到他就不省心,她下次不带几件稀世的毒药在身上给他尝尝她就不姓秦!

  “你少吓唬我了,你要是真敢确定别人解的了也不会一直拉着我的手又不动,我武功不如你,可是师傅说了,手握刀剑的日子长了会长茧子不好看,毒学好了才可杀人于无形不让人欺负,尤其是不能教你们这种会武功的女人欺负。”御雪洋洋自得的说着,顺带觑了一眼自个儿的手,颇满意般。

  秦无色却生生的愣了许久,他说……谁是女人?

  即使有想过这个可能,她不敢深入的去想,突然被其他人从口中说出,那感觉依然震撼的很,她会不会真的是……

  不会,她自打娘胎出来,就是个男人!

  那如何解释苏红琴不让她与女子交好,也许是巧合,但突然像是有了些眉目,御雪的师傅会医术,又是苏红琴的师兄,为什么苏红琴从未授予她医术,或许不是不会,而是医理通了,便会更了然自己的身体。

  但又不像,如若苏红琴懂医术,怎生又解不了身上的七星海棠毒……

  她思维很乱,又觉得甚是可笑,如当真她是个娘们儿,那她这十几年来,活的真是个笑话,她不是天生就对任何人存着一份保留的猜忌,那是一个影响着她任何感官形成的人,她不想猜疑她,更没想过她这么做有什么益处。

  即使是想要个儿子,要她女扮男装也好,何必非要让她蒙在鼓里,直到此刻,她还是接受不了,一时半会儿的,只觉得是听了个故事,过去了,她的生活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喂,你怎么了,毒发这么快?”御雪见她瞬息万变的神情,不由得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试探。

  她蓦然回神,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说的有些心不在焉:“没,在想你用的是什么毒。”

  “老实说,刚才你那么一搅和,我也不知道拿了哪一瓶,这每一瓶长得也差不多,其中还有几瓶都是无色无味的,倒是我在瓶子上作了记号,不过刚才那么一碎,还真无迹可寻了。”他作势叹息了一声。

  眼中又盛着晶亮的碎芒,他说:“或许是七星海棠,也可能是三尸脑虫丸,不对,三尸是丸不是粉,啊……对了,也有可能是至死方休合欢散,这不没毒发么,等你毒发了,我瞅着病症就能告诉你是什么毒了!”

  秦无色这下着实被他弄得完全忘了方才混乱的思维了,照他这么说,简直就是无从下手的毒,要是什么合欢散,那她……

  “你想什么呢,少色咪咪的看我,就算真的是至死方休,你毒发了也不要找我,我踹你哦!”御雪恶狠狠的横了她一眼,被她眼神看得一身汗毛直立,有种被盯上的感觉呢……

  秦无色挑高了眉,失笑讥讽:“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我看自己看的多了,像你这个层次的,都入不了我的眼。”

  “你……”御雪有些微恼,却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堵住她的嘴,她……是很好看,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可是可是……

  他逼近她的脸,扬着小尖下巴儿,倨傲的问:“难道我就不好看了么?”

  此刻的他头上分明没有一对小银角儿,却依旧像是顶着小角的恶魔般,那自以为是的模样让人想狠狠的揍他一顿,但不得不承认,这小男人,确实有自以为是的资本。

  她懒得理他的言辞,慢悠悠的说:“我再问你一次,解药给不给?”

  “不给!”御雪的回答也干脆利落,和煦的光线倾在他的面容上,明媚的让人不敢直视,柔软的银丝晕在光线中,像是要被融化了般,唇角勾起的弧度有点儿小小的邪气:“你不是以为露水是解药么,那去试试好了,亏你想的出,要是我说我长年与毒为伴,现在连我的口水都是解药你信不信,傻呀你……唔!”

  不用质疑,看到他那张迷人的薄唇在眼前不停的翻飞,一直念念叨叨个不停,她才知道话唠也是家族病,流沄如此,他也如此,一大早还没睡醒就没听他少说一句话,是个人,都会忍不住想堵死那张不停碎碎念的嘴。

  是以,此刻她几乎不假思索,毫无预兆的落下唇堵了上去,只是这唇,柔嫩的不像话,透着些生涩的笨拙,或许因为一时受到了惊吓,唇畔还保持着说话时候的微微张开状,有股淡淡的药香从他唇中弥漫出来。

  是药草的香气,和流沄身上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他突然出现在这儿,穿的如此不经修饰,同样的伤痕,一样的面容,相同的气息,这些都只在说着一个事实,他是流沄。

  她不是第一次亲吻别人的唇畔,以前在欢场中,她虽是片叶不沾身,以她的风流,欢场女子的主动,却不可能毫无碰触,她确实是和女子唇舌交缠过,然而和男人这般,却是初次,现在想来,依旧是脑子里一片混乱,犹如过去是一场离经叛道的梦。

  有什么不同么,她也想知道,究竟是有什么不同,于是她毫不吝啬的伸出舌头,细细的描绘他的唇,形状很完美,轻咬一咬,嫩的让人想再狠狠的吮吸上去,又担心会这么被她弄碎了。

  御雪怔怔的杵在当场,应是完全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做这样的事,傻傻的张着嘴巴,贴合着她的,竟也没有推开她的意思。

  他这样微启着的唇畔,对她来说无异于一种敞开大门的邀请,她的舌尖滑入他的唇齿间,凉凉的药香徘徊在她舌尖,她钩上他的舌,不期然的,竟是他的舌尖动了动,濡滑细腻,傻傻的小心翼翼的缠上她的生涩的滑动……

  秦无色凤眸半眯着,别说,感觉不赖,他的唇舌嫩柔而韧,饱含着甜美的津液,是不被世俗所侵蚀的稚涩与笨拙,让人想将他狠狠的弄脏弄的狼狈,看他骄傲的小下巴微垂着的模样,迷蒙着眼神看去,他眼神还有些怔然呆滞,鼻息却变得深沉许多,却竟然比平时看来还要俊美许多,好看的让人想用力的将他按在地上咬他一顿。

  原来,她也并不反感和男人做这样的动作,那她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抑或她根本就是个双儿,她从他的唇上挪开,要说她没一点觉得尴尬也不可能,毕竟她是强吻下去了,尤其她现在可能真是个女人,这么一想,就会显得像是她非占了他便宜似的。

  她斜睨了他一眼,说:“你说话小心点好,要是你再敢说你的肉也是解毒的,我也会烹来吃了。”

  难得的是,怔楞过后的御雪突然变得好乖,反应过来合上了嘴,暗暗的吞了一口唾沫,连带着分明的喉结也滚动了几下,也不吵闹着被她占了什么便宜,默默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了似的,睫毛颤颤的悄悄调整着呼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无色见状也松了口气,至少是让他闭嘴了,现在总不会一直念个不停了,就是她在他眼里估计就是个魔头级的人物了,他怕是再也不敢张开嘴,生怕给她占了便宜去了,她蹙眉,伸手按了一下太阳穴,她也不想占他便宜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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