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七音皱了皱眉,长睫簌簌的狠眨巴了几下,还是觉着有些反胃,他径直一把推开她,撩了撩袖袂,说:“他喜不喜欢我你知道什么,要走就走,再不走天都亮了!”
“我怎么……”秦无色一手扶着被他推搡过的肩头,还隐隐作痛,这人下手不分轻重,她想说什么,不过看来,还是算了。【】
只是方才明明是他赖着不走,现在倒是怪起她来,终归一句话,还是别和他讲道理了。
一路走得不算慢,远远的,已能窥见依旧亮着灯火的城楼,在夜色中哧哧作响的火苗声那般清晰,城门处的官兵,不乏几个站的端正极了的,但更多是懒懒散散的模样,一副倦容。
但在听见脚步声后,官兵们都提起了精神,一字排开来,亮出长枪,提着嗓音问:“这个时辰了,不许入城了,明儿个赶早排队检查!”
秦无色挑了挑眉,虽说此刻已是寅时,皇城戒备森严是要多番查验,但却没听说不许入城的道理,显然是这些小兵都乏得慌了,没心思细细盘查又怕出了什么纰漏,得心应手的将事务推给明日白天的另一拨官兵了。
虽颇不满,秦无色还是稍微的往羽七音身后不着痕迹的挪了几步,不确定会不会被认出来,总是保险起见。
羽七音轻轻一笑,只从腰间取了个金晃晃的牌子出来,在他们眼前一晃,眨眼的功夫,秦无色甚至都还未看清那块物什,几名小兵倒是反应极快,立马点头哈腰的笑道:“原来是丞相府的爷,快放行,别耽误了爷的要事!”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过了关,秦无色紧紧的跟着羽七音的步子,依旧有些狐疑羽七音这个江湖中人是如何与丞相府扯上的关系。
“都到郡王府大门口了,我也算是将你这尊佛送到了西。”羽七音轻声道,他并不是吃饱了撑的无端端送个陌生人回家,而是她不同,她是秦无色身边最亲近的人,即使他现在还未做好准备去见秦无色,却也不想和眼前的她交恶。
秦无色回神过来微微一怔,斜睨了一眼郡王府漆金的牌匾,门处守着的两名侍卫站的是笔直笔直的,可那双眼睛么,却也是闭的死紧的,隐隐的能听到细微的鼾声……
好在他们都没睁眼,她现下这身装束怎么敢进去,就隐隐从墙头看到里边有点点光亮,也知道还有人在为她的行踪而等待,她这一进去,自投罗网!
“怎么,不想回去?”羽七音眼梢一挑,颇有兴致的问。
他若不表现出他弱智的那一面,一颦一笑还真有那么回事,犹如他是完美无缺,秦无色蹙眉沉吟了片刻,突问:“你不想见世子么,你不也没进去。”
“我……。”羽七音略显促狭,瞥了一眼自己的装束,才道:“等我下次换身衣裳再说……。”
秦无色暗暗一笑,就看他那闪躲的眼神,就知道即使他现在是一身整整齐齐倍儿美倍儿仙的,他也不敢,他显得太在意了,否则那么久的时间,以他的功力,不会只是嘴上说说,却不敢付诸行动。
“好啊,我也觉着我这身打扮有些失礼,不然我们一起去城里衣坊中置办一身新的再一起去找世子爷?”秦无色唇角勾了一抹笑,他倒是给她找了个好理由。
“啊……?”他神情变得有些愕然,支吾了半晌,才镇定下来,恢复他那派略带倨傲却消魂得紧的模样:“现在这个时间哪里还有衣坊开着,我还是下次,下次再……”
“我知道又个地方的店家整宿都不关门,不仅衣裳能给你置办好了,要是你想描眉勾唇,也一应俱全。”秦无色斜着他的表情,口吻愈发带着诱哄的味道。
“我还需要描眉勾唇么?”他挑眉,那质问中显然有种高高在上的自信。
可他,自恋的本钱够他挥霍十辈子了,着实也不可能对他的自信满满嗤之以鼻,不知怎的,秦无色就是有种无法言说的作恶心理,她笑说:“那倒是当真不用,不过么……你的容貌,再施点薄粉胭脂,那世上就没有佛了。”
“为什么?”他总也带着一抹灰蒙蒙的迷蒙色彩的长眸,染了一点好奇的晶亮。
“因为达摩祖师都为你还俗了,世上还哪来的佛。”秦无色笑笑,像是习惯使然,她的一根纤纤长指轻点了点他的眉心。
“嘁!”羽七音颇不屑的哼了哼,但不得不说,心里头多少有几分得意,那么不如……
他的眼神变幻尽在她的眼下,她嘴角隐有笑意,反正他都觉得自己是女人了,不抹点胭脂,那多对不起他这十几年来的女人生涯。
秦无色循着记忆往皇城中的烟花一带走,身后那人,嘴上没说,行动却是不远不近的跟着,时不时的还嘀咕:“我确实是要换身衣裳,可不代表我一定会跟你一起回郡王府,我什么时候见他也不管你的事……。”
心虚就心虚呗,可亲眼见个人为了见自己一面满心的顾虑与焦躁,尤其还是这样倾国倾城一尤物,还是让秦无色的虚荣心小满足了一下。
脚下的一步就像是跨度在两个时间,方才静悄悄的只听着打更人的更声,现在却是一片喧嚣,越是夜了,这儿的人气就越旺,你也许会觉得刚入夜的时候才是烟花之地最火爆的时候,却不知多少人趁着更深露重,偷摸着爬墙出来寻欢作乐,所以,只要天色是黑的,无论哪个时辰,这里都喧嚣不改。
烟花一带自然是阁子林立,各种风格让你眼花缭乱,风骚的就去最大红大绿装潢,粉色纱幔狂飞的阁子,要附庸风雅的,就去那装潢的跟雅舍茶肆一般的阁子去,人门口还挂着前朝名家的狂草对联呢,就门处接引你的龟奴都会吟几句诗词,绝对是文人雅士的不二选择!
除了这些,自然还带动了不少产业,这一条街上卖胭脂水粉、衣衫饰物、宝石翡翠尔尔的也是生意好的出奇,所以说,那些阁子里的姑娘不仅养活了自己,还养活了一批生意人。
而身后,羽七音的脚步是越来越慢,秦无色回眸望去,那人倒不是显得局促,而是眨巴着一双让人窒息的漂亮长眸不停的四处张望,似乎从未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般。
不刻,耳边传来的人生涌动,秦无色循声望去,只能看到一片人山人海如浪潮般往身边的方向袭来,离的再近了些,才能看清那人群簇拥的是一辆以各种鲜花扎的花车,车上约莫站着五名女子,个个姿色称得上娇媚动人。
尤其站在车头的那名女子,一袭明艳的红衣,明眸善睐,端的是蚀骨的风情,好生美貌,却不免还是带了股风尘味儿。
耳边的欢呼涌动声愈发大了,秦无色怔了怔,猝然脖子微微一缩,倏地退到了一旁,一片人群嬉笑火热的从眼前过去,她揉了揉耳朵,还有些受不了,也好在她闪的快,就这架势,即便她是天下第一高手也得被踩成烧饼!
突而想起了什么,她顺着那人山人海的望过去,隐约的看到那一身玄衣的人,还傻愣愣的眨巴着眼四处好奇的看个不停,眼见着就要被人山给撞上……
秦无色一霎间真的很有想法去救这个惊心动魄的美人,用最经典的姿势,但是……没等她迈开腿,那人山已撞上了那抹玄色,只轻微一碰撞,羽七音旋身而起,脚尖只连点人群的肩头几下,如鬼似魅,一溜烟的就上了花车,引起了不小的恐慌。
花车上的女子惊叫连连,只为首那红衣女子稍微镇定,直视着羽七音,稳着声线,问:“你要做什么?”
羽七音微微眯起长眸,打量着眼前女子的唇畔,红艳艳的,色泽饱满极了,其实他的唇已极好看真的不用画这个,可是……画了是不是会更讨秦无色喜欢?
他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那女子也没有第二次的勇气将话说全,毕竟方才他突然飞身而来的形势一看便知不是好惹的主儿,可她真悄悄抬眸想窥探他眼神时,呼吸一窒,那种美,怕是穷尽词藻也形容不了,她虽是出生烟花处,却为了讨客人欢心习过不少书,书中只教绝色是倾国倾城,却不足以形容他仅仅一双外露的眸……。
羽七音缓缓的抬起手,纤细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犹如玉琢,轻轻的点上了她的唇,指腹婆娑了几下,女子怔怔然的看着她,纹丝未动,周遭的女子,底下的人群只当是玄衣神秘人有什么法术让人不得动弹。
却只远远眺望这一幕的秦无色知道,羽七音要再这样多盯人家看一会儿,别说是那全不懂武功招数的女子,就是个顶尖的高手也得窒息而死。
他的指尖染了红晕,收回手他怔怔的看了一会,似在沉思着什么,才弹指间挥去了那道颜色……
酒能壮人胆,色亦然,所以不出片刻,人群中开始有人叫嚣:“哪里来的登徒浪子,还不快下去!”
就这么一声,一呼百应,就冲着他们这成千的人,也够壮胆了,秦无色不由一笑,真好意思说人是登徒浪子,不过她也很是好奇,羽七音接下来又会做什么……
他似乎毫不为周遭的影响而动容,面上覆的碎布在风中掀开一角,完美的下巴只惊鸿一瞥,那风未停,很快,碎布被吹离了他的脸,将他整个容貌暴露在夜色之下。
或许是错觉,只觉着月光骤然黯淡了下去,整个夜,又黑了几分,耳边没有惊叹与抽气,所有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瞪大双眼,长大嘴,再屏息……。
甚至有人因为呼吸的短缺,晕厥了过去,放眼过去,七七八八的倒了一片,秦无色皱了眉,所以说,有的美是用来欣赏的,美的过分就是要命的了!
花车上扎着的各种花卉,本已无生命,却在此刻,齐齐凋零,纷飞而落,那是怎样一种情景……。
他的美,只会出现在古老的传说中,那种既能生战亦能止战的红颜祸水……
那张狂狷中带着消魂的魅容,修眉斜飞,长眸烟波流转,薄唇绯绯然,他只伸出双手扣住女子的头颅,修长雪白的手插入她的发间,他的唇眼看着就要落下……。
秦无色一惊,这一刻的动作谁也别问她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事后再琢磨她也没想通,她轻功再不济,飞个花车再雕虫小技不过,千钧一发时,她一手隔开两人,那吻生生的落在她的掌心……
软软的,触感温润,嫩的让人挠心,秦无色只以半秒作出评价,尔后拽住他就带他飞快逃离,而花车上那名红衣女子,只瞬间,便昏倒在地,那双眼还瞪大的表情,与其说是被迷了,还不如说是被迷的吓到!
“你干的好事,你瞅瞅乱成什么样儿了?”秦无色蹙眉,就看到那人山人海中,晕倒的晕倒,昏死的昏死,剩下的也都是些神志不清依依呀呀不知道嘀咕着什么的人。
羽七音全然不在状态,任由着她带着走,不时的瞅一眼指尖的红,似乎有所想,缓缓的才抬起手指往唇边……
秦无色一把拍开他的手,挑眉问:“你这是作什么?”
“这个……不是涂在嘴巴上的?”他亦挑眉,与她据理力争。
秦无色慌别开了脸,不想看他的脸,感情他为了涂个唇红就去亲人家一下,她颇讥讽的说:“你很缺钱么,唇红纸买不起非要亲人一下来涂,你这样会害人枉死的。”
要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那女子可是什么也没干,要是被亲那么一下就死了,也未免太可惜了,到底是个不错的小娘子,算得上是她纵横烟花地这些年来看到的姿色上等的女子了。
“我钱落在林子里那池边了行不行,还不是怨你突然来偷窥。”他冷嗤一声,挣开她自个儿缓缓的往前走,轻笑却带妖,颇轻狂:“谁枉死了也怨不得我……”
秦无色愣了愣,抓住了什么重点,他没钱,她现下连衣服都不是自己的,哪来的钱,那还来干什么,斜了一眼街旁的衣坊,突生一计来,若是用摄魂眸……。
转眼正欲叫住羽七音,但就在看到他背影的那一刻,她改变了主意,就这事儿,根本犯不着她动用什么,她钩了钩手指叫他过来,那人却也还算听话,懒洋洋的凑了过来,静待她下文。
她凑上他的耳朵,小声说:“你去那边,跟掌柜说你要衣服。”
“你没病吧,我又不认识他,我干嘛要,你有银子么?”羽七音却显得不那么好糊弄了,瞪了她一眼。
秦无色极力的稳住,他知不知道,他无论怎样的眼神都像是在抛媚眼,随意丢一个过来都让人受不了,她推搡着他的背,说:“我有银子,你只管去吧,我会给你付钱……”
羽七音走到柜前,颇慵懒的斜了一眼比他矮上许多的掌柜,跟背书般的说:“我要衣服。”
“……”那羊胡子掌柜只一怔,紧接着嘴张大,砰的一声直直的倒地晕厥。
秦无色笑逐颜开的进了衣坊中,手划过一排的衣衫,就听羽七音蹙眉说:“诶,说好你给银子的,你这不就是偷?”
“我会给他银子的,这不是他晕了么,先让他睡会儿,醒了就给。”秦无色敷衍道,不过说回来,她觉得自己实在很有定力,若非她定力足,这一路上她不知道要昏死几次。
“我就说你没那么好心,他要是死了,也是你害的,好意思说我害人枉死么……诶,醒醒撒!”羽七音咕哝着,转到柜台后,提起长腿,狠狠踹了掌柜的几脚。
秦无色看的暗暗皱眉,他嘴上说的多纯良,还好心想弄醒那掌柜,可就他那不分轻重的脚法,只怕那掌柜还得再多晕上几个时辰了。
她挑了一套衣裙出来,扔给羽七音,说:“这是你的。”
羽七音准确的接住,下细一瞅,脸色微微一变,这还叫衣裳么,他捻着指尖一挑,一件绣着金丝繁花的桃红色兜衣,再一挑,一条完全细丝带儿结成的亵裤,再再一挑,一件薄如蝉翼般的轻烟软罗纱衣……
他径直将这些玩意儿一扔,只捻着那条小丝带亵裤,冲着秦无色微怒道:“你选的是什么,这玩意儿能穿么,前不遮后不遮的……。”
秦无色回眸瞄了一眼他手中的小亵裤,弯唇一笑:“你以前穿的不男不女的,掩了不少风情,先前你不是都不怕在我眼前坦诚相见了么,这有什么,我们都是一样的不是么……”
他们是一样的么?他愕然,她的意思难不成她是个女人,可她左看右看,也不像和他一样,他将小亵裤一丢,轻然的跃到柜台上坐着,两条修长的腿自然的交叠成惬意慵懒的二郎腿,倒没几分痞气,只觉他天性就狂狷而妖媚,他说:“反正我不穿这个,给我找套正常的来。”
哟,他还会摆架子,不穿这个还要她再给他挑,他自己是没手还是没脚,她斜睨着他无可挑剔的侧脸,还是没顶住,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只漫不经心的说:“可是据我所知,世子爷最喜欢女子这么穿了,谁这么穿着出现在他眼前,他绝对受不了!”
别说她受不了,是个人都受不了,她有意戏耍他,他虽说是用的女子身份,打扮却是阴阳难分的,倒是很想看他施点小粉儿,涂个大嘴巴,穿一身最女人的女装模样,且,也不能说她自信,就冲着他一路以来的表现,秦无色喜欢这几个字绝对是他的致命伤。
果不其然,他沉默了片刻,似有犹疑,眼神却不时的往地板上孤零零摊着的衣裳上觑,她只悄悄的以眼尾余光看他,对他,连以余光瞄都会觉得他风华太盛,依稀看到,他袖下修长的手指欲动不动,绯然的双唇轻轻一抿,顺着他漂亮的下巴线条直下,纤细白皙的颈脖,和细微滚动着的xing感喉结,道不尽的平生风情……
只见他蹭的从柜台上跃起,身影如风,十分大方的抓起地面上的衣物,风风火火的转入衣坊后的一道帘。
秦无色此刻竟也没心情挑选衣物了,双眸定在那片藏蓝色的帘幕上,这种时刻,总是让人期待,但时间就这么过,那后面一丝动静也无,她试探性的出声:“羽七音,你没事吧?”
大约过了几刻钟,那里头才传来了含糊不清的声音,他说:“我……还是不要这么穿了……。”
“扭捏什么呀,你看刚才那些女子不都穿的差不多么,穿都穿了,出来我帮你看看合适不合适。”秦无色忍着笑意,再次怂恿道。
“我……觉得好像有点儿小……”那里头的声音支支吾吾的,有些迟疑。
“你等我一下。”秦无色消失在衣坊,但不过须臾,她已再次回到衣坊中。
不同的是,她的手中,多了一包胭脂水粉,自然不是正儿八经的用钱买的,怎么弄的就不必细说了,她将一堆的物什堆放在柜台上,冲着帘幕后说道:“羽七音,快出来了,胭脂水粉都给你买好了,你不是想试试么?”
趁着空档,秦无色挑过一旁的一件雪白袍子裹在身上,才小心翼翼的从外袍里慢慢的脱里面的冰蓝袍子,这是个技术含量很高的动作,无奈里面的人霸着地方不动,她也不想在换衣服上耗时间。
终于是滴水不漏的将里面的冰蓝袍子给褪下了,她顺势一拉扯,将冰蓝色的袍子撕成了碎片,手滑进衣襟里,开始了高难度的捆绑动作,一切妥帖之后,选了根发带将墨发随意束起,才又踱步到帘幕前问:“你到底出不出来?”
“不、出、来!~”那里面闷声闷气的,回答的倒是干脆的很。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不喜欢一件衣服,大不了就是换了,可羽七音的情况不同,他一方面极不喜欢那套衣物,一方面他的心上人又喜欢,让他为难的很。
“你不出来……我可进去咯?”秦无色调笑道,大有逼断他退路的意思。
她作势要去掀帘幕,那一边,一双手同样死死的摁住帘幕不许她动分毫,可到底是经不起折腾的布料,何况两人的内劲一上来也得把帘幕给震碎了,只听布料碎裂的声音,一块藏蓝色的中等布料,在眼皮子底下碎成了渣渣……
里面的人显然傻眼了,等着美眸怔楞着看着一地的渣渣,这是连个片儿也找不着了,可在秦无色看来,他就是找出个小布片儿来也没用,难不成他还以为就他那高挑的身姿能隐藏在一片碎布料后面么?
他长长的睫毛,漂亮的卷曲着,薄唇嫩的几乎可以滴水,却有些纠结的自己咬了自己一下,横了她一眼,低吼:“你看你做的好事!”
不就是碎了个帘幕么,这些都不重点,重点的是此刻他,那兜衣完全不符合他的身材,他虽略清瘦,却到底是结实的,也不属于女子那种娇柔弱小的身形,生生把兜衣给绷的开线,可那开线处,那瞄着振翅欲飞的妖娆蝶儿下,隐约的是他嫩玉般的胸膛,和点点绯然突起的小可怜儿……。
再下,那丝带结成的小东西也颇为憋屈,环环相扣的丝带被撑开,从不小的缝隙探出个小粉脑袋,那笔直修长的腿,美玉般晶莹剔透,有些促狭的微合着……。
秦无色瞪大眼,在还没跟其他人一样一声不吭的昏厥过去时扯了一旁他换下的玄色衣袍丢落在他身上遮掩,深吸了一口气,她怡然自得般的拿了胭脂水粉过来,要给他上妆面。
有件东西裹着,羽七音倒是觉得自在的多了,他还是不太能理解,这一身行头真的就能讨秦无色喜欢么,眼见着秦无色的手伸过来在他脸上琢磨,他也未动,反倒显得有几分乖巧和任人摆布。
可是可是,他能不能不要睁大着一双眼盯着她看,她闭上眼,眉心一蹙,说了声:“闭上眼!”
羽七音一愣,倏地闭上了双眼,浓长的睫乖乖的搭在眼睑上,她有时着实是有些凶,照理说他也不该怕她,或许是因为秦无色的原因,他不多不少的会按照她的意思去做,她的脸离他很近,近到她浅浅的呼吸都喷薄在他脸上,有些痒……
“别动。”秦无色低声呵斥了一句。
他一怔神,挺拔秀丽的鼻梁不敢再皱皱的了,却还是有些痒,不禁会想起见她的时候,第一眼在丞相府的莲池,她浑身池水却毫不狼狈,和其他人一样,她有为他怔神过,也为他忘记呼吸过。
但可是,除了几位姑姑,她是第一个能和他相处这么久的人,即使有让他遮住大半容颜,可就算是在丞相府中暂住,的时间里,司徒天昊也只敢与他隔着一道门对话……
秦无色手里的笔尖蘸着黑色的脂料,手莫名的有些发抖,在这样一张脸上描画,就像在观音像面前撒尿一般,亵渎神灵,她本意是想作弄他,给他随意画个乌龟王八就算了,可真到手上,她却真的认认真真的描着他的眉眼……。
谁忍心对这样一张脸下狠手,尤其是他还用一种无比的信任闭上双眼任你宰割般,脑海里时不时就浮现那小粉脑袋探出丝带结儿的那一幕,从来不知道,那玩意儿可以漂亮成那个样子,如粉砌玉琢之势。
羽七音忍了半晌的痒痒,终归是忍不住开口道:“你别对着我吹气了,也别靠这么近,有点热了……。”
热?秦无色挑眉,目光在他脸上只敢用掠的,谁也不敢下细去看他的容貌,他的脸若白玉,此刻却浮着抹红霞,倒像是真的有些热了,看着却平添一份风情,本就诉不尽的风情万种,再添要人命去吧!
她手下一挑一钩,他的长眸生出一道完美的眼线,微微的上挑,他似乎坐不住,眼皮掀了点儿缝,问:“这么慢,你到底画好了么?”
秦无色怔怔的看着他,他的眼形漂亮的一塌糊涂,只一条细黑的眼线,让他眸底的消魂更彻底,男人要美起来,真是惊心动魄,若不是这些年,她嬉游花丛有些功底,不然都会为他的美活生生吐一口朱红绝死在他白花花的长腿下!
看她古怪的表情,羽七音确认自己是着了道了,他蹭的站起身,颇不满的说:“算了算了,我就说胭脂水粉这种东西我不需要,我还是不要见他了……”
怎么听,他口吻中亦有种落寞,他想见她,不敢见她,想却不敢,就算在她门口只差临门一脚,他都会转过身自行拉开和她的距离,这种感情说不清楚,从知道只有她能娶他开始,他的世界也只有她……。
这么多年,哪会没个见面的法子,可要不是错过了,要不是他自己退缩了。
不等秦无色开口说什么,他已背对着她,自个儿对着一堵墙,呢喃自语:“我十三岁那年就想去找他,可都到平南王府了,我在墙头等他一天一夜,他都不在,听说,他去了苏州一带……”
“十五岁那年,我就在梁城城门口等,我想他若是要出门,肯定会从那里走,可听说,他被罚禁足在府中半月,或许无缘。”他低低的说着这些年来的心事,他本来就没什么心事,生在媚门,被几个姑姑带大,武功自成一绝不忧人欺负,容貌自是早已在大秦名动,成长中也没见过什么外人,即使是见了,人也是晕倒收场,他唯一的心事,只有她了。
“之后每一年,春天,秋天,我都会去梁城两次,每一次,都在平南王府外面隐匿着,那些侍卫不足以阻拦我去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每下定决心要进那道门,我就发现我要么是鞋面沾了尘埃,要么是头发没理好……。关键时候总是什么都不对!”他有些负气的说,字句里找不到一点悲戚的情愫来,他这纯属在记恨老天爷跟他开玩笑呢。
可他不知道,老天爷从来没跟他开玩笑,只不过他太在意了,鸡蛋里挑骨头才找出那么些纰漏岔子来。
秦无色颇诧异的听,表白的话听过不少了,这么表白的第一次听,因为他哪里是在跟她表白,他现在分明是跟一堵墙在表白么,不知道那堵墙什么感想,一会儿能直接给坍塌了不?
“今年我想不能再拖了,再拖他年岁也该娶妻了,前些日子我去梁城,心里又着急,我……我在路上…。发生了点意外……”他还是巧妙的将窘迫掩饰了过去,因为太心急弄得轻功都使不顺溜了一脚踩树丫子上的马蜂窝可算是丢人至极,他清咳了两声,说:“总之那次还要谢谢你没有给我指条明路,不然我都不知道我那时模样……。”
可他刚没倾诉一会儿,就转过脸来,冷冷斜了她一眼,说:“不然你以为,就你那次作弄我给我乱指路,我现在会饶了你?”
秦无色挑了挑眉,他这情绪转换不是一般的快,上一刻不还在表明心迹么,这会儿就寻仇来了,但好像,她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她说一句他身材不好不得秦无色喜欢他就会冲动的脱掉,又为什么乖乖的来穿这套衣物……
“不过这一次,我一定会见他了,就算不是今日。”说时迟那时快,这人立马就转了话题,厉害厉害。
“诶,你愣着干嘛,我看你衣裳也换好了,这里虽然热闹我却觉得气氛有些怪,你还用不用我送你?”他挑眉看她,以他感知她内力不在他之下,但她天生比他矮小么,他就觉得她比较弱了。
秦无色瞥了一眼此刻的他,瞪大了眼,她倒是换好了,可他么,经过刚才他那么一折腾,那玄色袍子哪里还在他身上,他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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