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色抬眸看他,他面容精致如瓷,红莲夭夭,池边的风乱了他三千青丝,他翦水双瞳彷如墨色晕染过一般,莞尔一笑,那翦水之眸,突然扬起了墨色的浪,一圈一圈,泛着点点光泽,璀璨却又迷离:“王爷,有没有人说过,您的声音……很是特别动人。【】”
心跳竟会莫名漏了一拍,秦无色怔楞了片刻,他分明像是钩引的讨好,她嗤笑了一声:“我竟眼拙看不出,华公子是连陌生女子都不敢多看一眼的深闺公子。”
他瓜子般细致的脸庞上表情一滞,伸出舌头舔了舔被风吹的有些干的唇瓣,这不经意的动作,带妖也娆,反笑道:“王爷可不是女子。”
她不动声色的看他那张比女子生的娇态却也柔弱的面容,那眼角眉梢,那鼻梁,那唇畔,那下巴,啧啧……真是美不胜收,缓幽幽道:“看来,华公子是意不在女子。”
华莲怔楞半晌,修若葱般的玉指,这才柔弱无骨的抬起捂着唇细碎一笑,那简单的动作,被他演绎的无限风情,他抬眸,问:“王爷还真是直接呢。”
秦无色抿着唇,不置可否,他生成这样,又连连怪异举动,她不怀疑都难。
他笑的极是好看,犹如钩人魂魄的妖精,指尖又绕上了搭在匈前的发,一寸寸玩弄,竟像是绕在人心头一般,只觉得呼吸随着他的动作时松时紧,他轻轻一喟:“倒是巧了,六公主也这么问过华莲呢……”
“就在昨晚。”他转过眼,盯着她仔细瞧,像是想从她眼中得到什么讯息般。
她像是全然没有兴趣,不予置评,他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王爷若有什么疑惑,不如今晚来华府,华莲可为您解惑……”
“不必了。”想也不想的拒绝,秦无色眉心一蹙,那华府,她再也不想去了,有的事儿随着时间就淡忘了,她没必要再回去触发那种有可能见到那夜之人的可能。
华莲碧波荡漾的眸子顿时一片黯然,可他那张雌雄莫辩的漂亮容颜上,像是始终带着**蚀骨的笑意。
不想再跟他讨论华府,他于她来说顶多就是个路人,讲深了去,还是情敌。
连道别也无,秦无色只身就往御花园走,她身上还痒的很,得想个主意先行离开。
那猎猎红袍,妖如红莲怒绽,在原地伫立了许久,直到有人在他耳边轻唤:“公子,我可找到你了,诶……那是谁?”
华莲恍若未闻。
华云偷偷斜了一眼华莲的眼色,他家公子生的可美,即使天天看着,也免不了再被钩去了魂儿,以为他是不想作答,他又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可没为难公子罢?”
“暂时没有。”华莲这才有了反应,撩开袖袂,觑了一眼那点朱砂,似是陷入某种沉思,继而他沉吟道:“只怕云清以此刁难……”
“公子……”华云唤了一声,像是斟酌了许久,才嗫懦开口道:“全苍都都知道六公主钟情您已不少时候了,六公主长得好漂亮,公子……不如就娶了她,也免得老爷为此事担心……”
华莲抿唇,仿若自语道:“那是你见识少。”
“诶?”这附近此刻就主仆二人,即使小声华云也听的一清二楚,忙不迭好奇问:“莫非公子还见过比六公主更漂亮的女子么,六公主可是苍都第一美人呢!”
“回罢。”华莲语毕,信步而行,一路敛眸深思,像是有说不尽的心事。
耳边,是华云一路的碎碎念叨,不外乎是觉着华莲与云清十分相配。
他终是听的厌了,红唇一动:“昨日我就与她说清楚了,她也不怕颜面无光,竟闹上了台面,我的事无需你操心,她这么适时的出现,你以为她会跟那晚的事脱的了关系么?”
提起那晚,华云的脸色一白,不愿意提及的羞耻从内心深处袭来,他不禁干呕了几声,恶心过了,他才再看了华莲一眼,尤其为难道:“可公子……您真的要逆六公主的意思么?那……守宫砂,能瞒得了几时?”
华莲冷冷一嗤,目光忽明忽暗。
“公子,您真觉得华风的死是六公主么?”华云突而开口,却又细声嘟哝道:“万一并不是公子想的那样,那晚公子也是昏沉,或许……公子真是和六公主,那……如何是好?”
华莲蹙眉,不发一语。
“要是六公主的出现是公子说的太适时,那公子说的那个人,不也出现的太巧了么?”华云依旧是想不通,全然没注意到华莲已有些不耐。
“闭上嘴,安静走。”华莲声音一沉,纷乱的思维也还未解开。
——
秦无色回了席间,果真如华莲所说,这儿乱的可以。
云清竟就杵在中央,暗暗的抹着眼泪,周遭的人劝也不是,愣着也不是。
反观云一天,他的脸色从一开始就没好过,深邃双目似隐着潮水般汹涌的怒意。
秦无色刚一入座,云一天便尽力克制着情绪,放柔声音缓缓开口道:“无色,让你看笑话了。”
“方才无色有些不适,不知皇上所说的是?”秦无色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目,极其清澈无害。
云一天愣上了一愣,分不清她是刻意给他留几分面子,还是她真的就没注意过这一场闹剧,无论哪种,他满意她的回答,却不代表他信了她的答案,只是脸色缓和了几分,他抬手,说:“今日有些要事要处理,这宴席怕是开不了了,不若就让云然带无色到处转转?”
“不必了,既是要事,无色也不便打搅,刚好无色也身体有不适,就先回去。”秦无色斜了一眼秀眉紧锁的云然,她其实并不反感她,只是……她也不能娶了她。
“那样也好,无色也回去歇着,这几日也不知无色有没有看中哪位公主,以孤看来,无色该是有主意了,明日孤再设宴,宴请无色。”云一天饶有深意的说道,他自然不太信秦无色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秦无色怕是不会死揪着云清不放了。
若是发生这种事秦无色还非云清不要……云一天的眉心拧了拧,那么如此的心思,云清也该有所动容了。
回行馆的路上,秦无色只觉得浑身痒的无法忍受,如同上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一般,指尖稍微一用力,手臂上便划出了一道血痕。
“混账……”秦无色淬了一声,回去后她不惩治御雪,她就不叫秦无色。
马车缓缓停下,撩开帘子,她步若生风,苍月阁外,梨花树下,那人就倚着树干,风流肆意。
他阖着眸子,修长的睫竟也是雪色,他的手边树干上,放了一只精致的红木盒子,玉指一捻,一块小小的糕点入了唇中,听到耳边动静,他睫一颤,如受惊的蝶。
不等他掀开眼,脖子便被人狠狠的掐住,不留半分情,直让他整张脸都浮起了红晕,他咬着牙,颇艰难的开口:“秦无色,你发什么疯!”
就是看他无比惬意吃着糕点的模样让她尤为生气,她痒的死去活来,他却快活极了,声音绞的都变了音色,她冷冷一哼:“除了痒痒粉,你还有些什么阴招,解药呢?”
趁她稍不注意,御雪拨开她的手,身如月光般飞快的窜上了树梢,抱着精巧的盒子,再惬意的吃了一块儿糕点,懒洋洋的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才再一挥手,明蓝色的粉末铺天盖地而来,伴着他轻蔑的一嗤:“哪个说我只有这一种毒,便让你见见什么是面目全非散!”
秦无色瞳仁一缩,身子一侧急忙闪开,可那粉末依旧不可避免的染了她的身,顿时,只觉得脸上生了丝丝刺痛!
足尖一点,上了梨花树,猛的扣住御雪的手,紧贴上他,她危险的眯着眸子,唇角却是瘆人的笑意:“面目全非是么……”
“放开我,秦无色……你……”御雪扭动着身子,奋力挣扎了片刻,却又俊脸一红,不敢再动了。
她的脸离他那么近,近到他快以为她的唇会落在他的唇畔上,可她的双眸就那么凝着他,一瞬不瞬,深邃如夜的眸子吸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她的眸光如诡谲莫测的天色,像是席卷来滚滚黑云又再散去,席卷再散去,如此三番,深如漩涡,让人不可挣扎,不得不掉入那墨色的深渊……
她唇角勾了抹难测的笑意,摄魂眸,她很少这么用。
“不……不要杀他……”御雪的脸色猝然一变,惨白如纸,眼前,那人在血泊中将他生生推开,承受了致命的一剑,那人抱着他,一路狂奔,耳边,是厮杀声,是猎猎风声,悬崖之上,他突然失重,无止境的坠落,令人惧怕的失重,他大叫一声:“哥哥!”
“不……不……”他的脸色痛苦异常,攥在一起的手指,嵌入了掌心,溢出了点点血红……
秦无色略微一怔,他最痛苦的回忆,竟然跟她想的不一样,没觉得多少可笑,反而失了调笑他的兴致,她眸光一敛,那人如失魂落魄,瘫在树干上,双眸放空。
“御雪?”她扯了扯他的衣袂,试图叫醒他,本来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惩罚,却竟然有些内疚。
他不言不语,侧过脸,紧抿着薄美的唇,像是还未回过神来,清眸中盈了些氤氲之气,来回在眼眶中,硬是不肯掉落下来。
“喂?”秦无色拍了拍他的肩头,是她让他想起了最痛苦的回忆,可她……以为会是怕鬼怕黑一类可笑的事,可他方才喊:哥哥。
他口中的哥哥难不成是流沄,可流沄根本又不存在……
御雪猛的推开她,蓦然的纵身落下梨花树,纷飞的雪发,迷了人的眼,他一面走,一面淡淡说:“那个食盒,听说是华府差人送来给你的,约你晚上华府见,是桂花糕,我试过了,没毒,不用谢……”
秦无色眉一挑,觑了一眼还在树梢挂着的红木盒子,再望御雪的背影,突而皱眉,该死的,毒还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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