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策马,秦无色目光笃定的循着路,她自然知道,今夜不过才堪堪逃离那里,再回去等于自投罗网。【】
可,今夜她心里那把怒火烧的太旺,若连气都解不了,她活着也是憋气!
身后隐有马蹄声传来,急切的犹如此刻她怒在心头的狂乱心跳,是他们追来了,可她不在乎!
久雨不停,北冥堡内,一排排守卫跪在主厅前任凭雨水浸透,如坐针毡般等待着他们的责罚。
那一脸愠怒的北冥轩,胸口不停剧烈起伏着,却抿着唇不发一语,直到听闻一声骏马长嘶,再传来的那极快的脚步声,他才转过脸。
隔着无数卑躬屈膝的守卫,尽头处,那人一袭白衣,赤足踩在被雨水冲刷过的冰冷地面,她脸上那些零星的红斑却不再那么刺眼,只因,她红唇勾起的那一丝冰冷而又倨傲的笑意,让人身体都下意识的一颤!
“逃走了竟还回来送死。”北冥轩冷眼看向秦无色,颇有几分讥讽意味。
秦无色抿唇不语,凤目只森森的绞着北冥轩。
此时,又匆忙闪入两道修长身影,飞快的贴在了秦无色身后,她蹙眉,低沉道:“赵凌风,不要白费力气,你拦不住我。”
“我不是来拦你。”他目光不看她,只扫了一眼广场中,心下,已开始估摸着人数,他阻止不了她,也不会眼睁睁看她去送死。
秦无色黛眉轻轻一挑,了然的静默了,再转过脸去,南风吟伫在她身侧,轻佻一笑:“我只是来凑热闹的。”
“既然你们求死,我就送你们一程!”北冥轩眸子一缩,手已紧握成拳,紧的咯咯作响。
“北冥堡的气势果真非凡,难怪是百年来江湖上首屈一指的武学世家,为我区区两三人,竟都要出动这么多守卫。”秦无色扫了他一眼,忍不住轻笑出声。
北冥轩胸中的怒火迸了出来,大手一抬,豪气大笑,那笑却不达冰冷眸底:“好,未免人说我北冥轩以多欺少,你们都是后生晚辈,就我一人对你们三人,其余人等,都给我退下!”
江湖中人多少自命不凡,尤其是像北冥轩这种声名远播之人,秦无色清冷一笑:“倒是不必,就我,对你。”
此话一落,几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微微一怔,几许抽气,赵凌风蹙眉觑着她,低声斥责:“你疯了!”
南风吟亦是心底一惊,却没有多言,此刻的她分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对这样的她说什么,只会愈发激发她的抵触情绪,只能顺着她,由着她,等她快不支时,再给她最大的助力。
北冥轩自然也是讶异,短暂的错愕后,他眸子一眯:“小后生倒是有些胆量,打算怎么死,死在我烈血掌下,还是让我活捉了你慢慢让你知道冒犯北冥堡的后果?”
他声音一顿,又如讥似讽道:“我建议,你选前者,来的痛快。”
秦无色眯了眯凤眸,轻蔑一笑,也是那一笑,触发了北冥轩的神经,他步如磐石,稳健冲她而来,手掌展开,凌空数击,那本无形的掌风,掀动着细雨竟化为有形,道道袭来的掌风宛若游龙,狠戾非常。
秦无色盯着一面出掌一面袭来的北冥轩,手中玉带骤然一现,手腕快速一转,划出数道气流生生将那凝聚起来的掌风击散!
他的掌风犀利异常,道道游龙目不暇接,她赤果的玉足,轻然的点在地面,极快的转身,下腰,每一个漂亮的旋转,每一步优雅的移步,每一次手腕的转动,急促、流畅而又优雅的避开道道掌风。
身体旋转的风,舞起她雪白的衣衫,绽成一朵娇艳的白色曼陀罗,随着她各种闪避的动作,在雨夜中唯美的盛开,如墨的发丝下,是她完美的无可挑剔的轮廓,动作之快,看不清她的容颜,只能瞥到那一张罂粟般誘人的唇,媚而不俗。
步履急促,动作优雅,怎样的功夫会用这样一种近乎舞蹈的形式出现,每一招都漂亮的让人挪不开视线,却也正因为如此,更能找到突破口直击敌手的死穴!
“你家王爷的功夫,好是特别……”南风吟眯着一双桃花眼,闪着不明情绪的光,有些不爽的淬了一声:“哪个门派竟教这种功夫,瞅瞅像打架么,分明是钩引男子!”
“我也不知道。”赵凌风目不斜视的盯着两道人影对峙的局面,他陪在她身边许久,到头来,才觉得根本不了解她,比如她是红妆,比如,她这一身犹如仙落凡尘的奇异招数。
“哦。”南风吟闷闷的应了一声,所以,她一直都隐藏着她的一切,却为了秦晟煜,毫无保留的使出来了么。
“接你十招,现在是不是该我出手了?”秦无色抬眸一觑,方才她一直只守不攻,现在却是时候了。
玉带飞舞,如漫天霞光,没有一丝缝隙,终汇成一道凌厉银光,直击北冥轩!
北冥轩微微一愣,不可否认,方才她那不曾见的招式让他感到惊艳,才会有了空隙给她反攻的机会,好漂亮的身法,防守密不透风,出手快不可见,那宛若涓涓流水悠然而来的玉带,分明蕴含着坚不可摧的韧性,那是她惊人的深厚内力支撑!
北冥轩提了一口气,径直出拳对上那翻飞而来的玉带,强大气流的碰撞,一条玉带在空中被碾成条条碎片,而他,亦不可抗拒的生生往后滑了数米远!
鞋靴和潮湿地面的摩擦声,若不是撞击到背后的梁柱,他根本稳不住身形!
北冥轩抬眸望向秦无色,她的凤目生的极其漂亮,天生的微微上挑,媚态天成,可此刻,她盯着他的眼神,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很快,老练如他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想移开视线,已经迟了,那漂亮眸底,早已不平静,掀着诡谲的波澜,犹如暴风雨前不停翻涌的黑云,凝聚后再散开,如此反复……
摄魂眸!
这眼神他不是第一次见!
这世上,除了那个人,竟然,竟然还有人有这样的一双天生的鬼魅眸子!
一旦盯上了这样的眼神,即使心下已经知道不能再看,也再也挪不开了,这眸子,不仅能吞人心智让人忘乎所以,更能激人心中最惧怕的影像,让人生不如死,若不及时停止,便会在臆想中自己将自己送入地狱!
“不!”北冥轩哀戚悲号,眼前,是黄沙滚滚,血流成河。
“不是人,是魔鬼……”他眼前,那如嗜血修罗的男人,用最残忍的手法让每个人自行了断,所有人,一面哀嚎,一面自行剥皮抽骨,甚至有人,生生的将自己的眼珠挖了出来!
北冥轩颤抖的手像是一直挣扎着不愿抬起,他一个人的动作,犹如在对抗着一个坚不可摧的对手,那抬手动作,像不是他的,尔后迅速的撩上自己的锁骨,将皮肤如布料般狠狠掀起撕碎!
不仅是在场的守卫,南风吟与赵凌风亦愣在原处,看着这诡异惊悚的一幕!
秦无色身如鬼魅般,刹那便靠近北冥轩,高高的扬起右手!
啪——
一掌。
啪——
第二掌。
啪——
三个耳光抽完,北冥轩空洞的眸子渐渐像是恢复了一丝理智。
“当我为他放生,你北冥堡多少人,我便放生多少人,若你们的命不足以感动佛主保他不死,我必回来取。”秦无色近距离的觑着他,清冷出声。
在场的人惊愕,不是为她的话语,而是她突然的贴近北冥轩,为的不是了结他,而是当着众人的面,硬生生的给了他三个耳光!
“这三个耳光,当我立下此誓的证据。”她毫不留情面的开口,将他的窘境说的一清二楚。
而此刻的北冥轩,锁骨上的肌肤被生生抠去一块,疼痛难忍,泊泊的的鲜血如注,脸上,亦微微的肿起,墨发披散,他满目恨意的抬眸看向她:“你到底是谁?”
“秦—无色。”她冷睨着他,毫无顾忌的开口,她无需顾忌什么,牵扯这么多事,她不认为还能隐瞒住身份。
她那样姿态优雅的俯瞰着他,他微微一颤,记忆中那人的行为举止无端的与她身影重合,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突然又冷笑出声:“既然我技不如人,你杀了我吧!”
他堂堂北冥堡堡主,在众守卫眼前被一少年当众煽了三个耳光,还有什么面目继续在江湖中立足!
“果然是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求死的口吻……都这么嚣张。”秦无色垂眸一笑,缓缓说道:“死何其容易,我没那么好的心肠,你手下在剑上淬了忘川萝,让我的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要你们未来三个月都尝尝时时刻刻担心受怕的滋味,命悬一线,却不得死,才能让我解气!”
她用力一扯他的衣袂,隐有碰触到他锁骨的伤,让他吃痛蹙眉,似有意警告他听清她每一个字:“我要让你活着,让你在这些日子里每天都担心有人来索你性命,你不怕死,你的守卫们怕不怕?你的家眷怕不怕?你的名声怕不怕?”
语落,她揪住他的衣领转了个圈,眸光一凝:“你们站起来做什么,都给我继续跪下!”
原来,因为方才那一幕,所有守卫都忍不住站起身来,时刻备战般的状态,听了她言,又看了一眼被她扣着的北冥轩,数百名守卫虽稍有犹疑,却终是再次跪在了冰冷的雨中。
“世子…。”赵凌风唇动了动,此刻她那双漂亮的凤目,不再如素日里总带明媚笑意,风流肆意,那比墨色还浓烈的瞳眸,只有发泄怒火的狂狷。
什么时候,她竟与秦晟煜的兄弟关系如此亲昵,大约是在再次踏回帝都的时候,所以他的重伤,触到了她的逆鳞。
秦无色只身走向门处,顿了顿步子,她悠然开口:“是谁让你对付我的?”
她很肯定与他根本没有交集,绝对扯不上任何仇恨一说,但无端他北冥堡堡主也断然不会掳走大秦的小郡王。
“不知道。”北冥轩冷然开口,深知颜面尽失,也没了斗志,口吻却有他向来的冷傲。
他以为,她一定不信,会再折磨他,可出乎他意外,她只淡淡说了一字:“好。”
看她走出堡外,南风吟与赵凌风相视一眼,也追了上去。
再次策马回行馆,一路上,没人开口问她任何疑惑,因为她的眼神,始终没有缓和,南风吟不时的将视线落在她身上,能得她如此守护,他也宁愿,中那一剑。
这一夜,秦无色守在海月楼中静静望着沉睡中人,这一夜她着实费了不少神,浑身的骨头都似要散架般,精力耗尽了。
可借着微弱烛光,她睨着他犹如沉睡的容颜,每每就会想起他生生接住那一剑的决绝,是她太大意了,或许隐藏了太久,连反应也会不知不觉中退却。
她是挺喜欢他的,喜欢的时时都会不自禁的想他,即使,他有时真的让人好生头疼。
可是,这样跋扈泼辣的他,也会在翻墙时,一点点拉拽她,又是抱怨又是不肯放弃。
这样的他,也会跟在她身后,走丢了,会无措的四处找寻。
这样的他,还会在她危险的时候,连思考也无半秒的替她挡下。
这样的他,甚至还会……怒气冲冲的质问她的风流轶事。
笨的让人头疼,他以为他真有什么盖世神功么,总以为他能够保护别人似的,冲在最前面。
可,她却竟然习惯了他那种倔强脾气,即使明知道她不会费心去找他,他还是要刻意的躲起来,让她寻。
一次不行,两次,他就这么喜欢和她捉迷藏,又为何要告诉小九他在哪里。
好是会撩人情丝,他这么一来,她才惊觉,她耗在找他寻他上的时间竟然占了不少她生活的不少时日,缺失不得了。
“不是嫌司徒心荷还不如你苏姨娘漂亮么?”她指尖绕着他乌黑的缎发,挑了一缕起来,似是要他一字不落的听好:“眼前有一个,睁开眼看看,就是你的了。”
她几乎不敢呼吸的盯着他漂亮的小脸,无可否认,从听到他心中有个执念,她竟就隐隐期望那个执念……是她。
奇迹,终归是说书人的世界,那无喜无悲的容颜,只是静好如寐。
门突而被轻轻推开,一阵夜风袭了进来,掀动着雪白的纱幔,进来了一人,一身绯色衣袍,银发如水,他合上门将冷风关在门外,才轻柔道:“你累了,去歇着吧,这儿我会看着,不会出事。”
他还是心疼她的疲惫,她虽然中毒不深,却也将将才好,如此体虚还再次冲回了北冥堡,而听赵凌风说,那时的她很是残酷。
可他想,那必然是滟绝天下。
秦无色抬眸望向他,不违心的说,她的眼皮重的掀开都很艰难,沉吟了片刻,却是说道:“无碍,你守了许久也乏了,反正我也睡不着。”
人,多么匪夷所思,有时候,明明浑身有力,却能随处找个地方昏昏睡去,有时候,分明身体已不支了,却怎也睡不着。
他们寥寥几句的交谈中,她身后昏睡的少年,卷长的密睫微微颤动了几下,不过几秒,又恢复平静,让人以为,那只是风……
流沄终是抵不过她的执拗,退出了房门。
秦无色再次转过脸,俯视着床榻上绝色的少年,渐渐不支的倒在他匈口,昏沉欲睡,他冰冷的温度,时刻将她昏沉的理智刺激着,三个月,都说了无药可解,唯一能解的人已死,这活死人般的三个月,又有什么意义,依旧是不可逆转么……
这丹药续命的三个月,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她都没有一丝头绪,不过是用三个月让她慢慢习惯他不在的日子!
秦无色睡的很浅,浅到,一阵风声,一只蚊鸣都能将她惊醒,带着一次次的希冀去看那沉睡的少年,终是失望。
是以,天刚泛了点点白,她便醒了,不得不离开身下的人,拾缀起了自己的装束。
她来苍都的和亲使命还未完,今日又要去宫中了,下人送来了脸盆、衣物,就着海月楼中,她梳洗完毕。
对着铜镜一望,那张本颠倒众生的容颜上,依稀还有红色的瘢痕交错,微微蹙眉,不知是昨夜将力气用尽还是怎么的,虽有气,却来得并不浓烈。
覆了张面纱在脸上,她瞥了一眼身旁始终不敢抬眼看她的小九,说:“你去把御雪给本王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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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这沉重感是怎么回事!明儿个请位世子妃娘娘来调剂可好?请哪一位还要斟酌【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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