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风微微蹙眉,似斟酌了许久,可他这沉思的时间里,秦无色早已转入了苑中,他眉心紧拧,终是抱起长剑,耐心等待。【】
秦无色从容不迫的在清苑中溜达,她一点也不急着要见云清,走走过场的事情,随它去吧。
清苑不算大,之中只有两处宅子,一处,是两层高的裕清殿,建筑虽是清雅却不掩一股贵气的皇家味道,另一处,则是简单却色调清爽的一排下人房。
清苑婉幽,除却门处守着的宫女,秦无色走了这许久也不见一人,苑中种满了凤仙花,红彤彤一片,恰似女子指尖上那风情魅惑的妍丽蔻丹,秀美妖娆。
清风掠过,淡香萦绕,这地方,说是宫闱中的一片处桃源绝不足为过。
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回廊尽头,抬眸已清晰可见裕清殿的全貌,那二楼的栏杆之上,背坐着个红衣女子,手抱琵琶,轻诉婉唱。
秦无色半眯起眸子,这调子听着竟是不知几许的幽怨哀愁,说云清对华莲死了心,怕是不尽然。
而那红衣女子,摇摇欲坠的坐在雕花栏杆上,一双修长的腿还不时轻摇慢晃,看着着实让人为他捏把冷汗,可她却是不紧不慢的摇晃着双腿,那几乎是挂在她脚尖的精美绣鞋,露出她白皙胜雪的细腻脚踝,眼看着那绣鞋就要掉下去下去了,让人不禁担忧那芳华身影也会如此摔下来而捏一把冷汗。
她一直以为,云清的漂亮除了那几分姿色便是一种其他女子所没有的气质,而眼下,她见这背影才惊觉,她的美竟刻进了骨子里,点滴骨血都是魅惑!
琤的一声,琴弦似断,让秦无色惊了一下,也是此刻,那人回眸俯瞰着她,四目相对,她又是一阵不小惊吓。
微微斜挑的一双狐狸妩媚眸子,似氤如氲,平添一份惆怅,在看到她后,眸光一转,漂亮的眉宇侧边的一朵红莲,却是无限生媚,娇态妖娆。
“你……为何在此?”秦无色眼皮突然地一跳,华莲竟然在宫中,且还是云清的寝宫,这……。代表什么?
这个妖精,她刚才就真当他是个女子了,都说了,他披散着青丝的摸样美的太过火,超出了男人的范畴,他偏生好似就爱如此装扮。
华莲不发一语,抱着琵琶,姿态轻盈的款款转回楼中,连那步履都是如此……婀娜有致!
他高高的在二楼上,她还愣愣的杵在楼外,他要不理会她,她也没辙,可心底却是多了几分疑惑。
突地,门处走出一人,步调雅致,一身水蓝牡丹绣裙褂,墨发绾成明月髻,只缀了一粒珠圆玉润的贝珠。
珍珠不大,却均匀保满,色泽剔透,只这一点小装饰,便将她整个人衬的如珠似玉,却又清雅怡人。
“云清见过王爷。”她微微福了个身子,紧接着却是毫不掩饰她的不悦:“王爷来云清这儿,怎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呢?”
秦无色眉一挑,却是好脾气的笑道:“苍帝念六公主近日都郁郁寡欢,特叫无色来开导。”
云清皱了皱眉,她分明是拿云一天来压她,清咳了几声,一方手帕覆在唇上:“只不过是风寒入体,不劳王爷费心,若是染给了王爷怕是不好,王爷这打扮是?”
她下意识的觑了一眼她脸上的薄纱,疑惑发问。
“这么巧,本王也将好风寒入体,便也不怕你传染给本王了。”秦无色微微一笑,她本意是来走个过场,可将将那一幕着实让她疑惑的很,云清又下逐客令,她就更不会这么顺着她的意思走了。
云清眉心一蹙,却是久久不曾言语,倒是秦无色转过脸来笑问:“方才本王看那楼上有人在唱小曲儿,光是背影便让人过目不忘,真真是个妙人,这几日本王也是闷的慌了,不若……把他叫出来再唱一曲?”
“王爷说笑了。”云清脸色一沉,霎时又恢复一派冷清:“不过是清苑里的一个小宫女。”
秦无色将她的表情变化一丝不落的看在眼底,这感觉还真是微妙,眼前的女子,是她未来的王妃,却又和从前的恋人私会被她逮了个正着。
她觉着,她脑袋上一定是绿的发光了,他们唱哪一出,一会儿又是不承认,一会儿又是偷偷幽会?
“小宫女也有这样的身姿,真不得不说是苍都的雨水润人了。”秦无色戏谑一笑,步子却在往裕清殿挪,还未提步进门,云清便陡然挡在了她的身前。
“六公主这样……不好罢?”秦无色看她双手对自己大大敞开的姿势,若有所指的轻笑道。
云清本冷清的脸蓦然浮了丝红晕,赶紧将双手垂在身侧,别开视线不看她玩味的凤目,只道:“久闻王爷风流倜傥果真不假,为了区区一个小宫女也要闯进云清的裕清殿找人。”
秦无色歪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她神情,拉起她的手轻轻一抚:“你吃味了?”
云清脸色一白,赶紧抽离了手,退了好几步远:“王爷自重!”
秦无色无谓的耸耸肩,母妃啊,你不是说孩儿生的漂亮人见人爱,花见花败么,可你瞧呢,还是有人不买账呢!
可这么一个冷清倨傲的女子,也是会惊慌呢,看看,她此刻不就已经乱了阵脚么。
秦无色信步走入殿中,扫视一圈,殿内倒是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视线在尽头的楼梯口停下,不等她迈步,云清便出声制止道:“王爷留步,上面是……云清的寝房。”
秦无色眯了眯眸子,果然有猫腻呵,寝房!
拆穿她与否,就在她的一念之间,她提起的步子往回一收,终是退了回来:“本王只是见那小宫女好似在楼上,既然是六公主的寝房,那便不好进去,毕竟……清儿明日才是我的人。”
她突然的转换称谓让云清瞠大美目,却是冷冷道:“云清不会嫁给王爷,且王爷也不会看的上云清……”
“我怎么会看不上你?”秦无色步步逼近她,直将她困在了楼梯侧,她的目光始终在有意无意的抬眸看上面,这点,她看的清楚。
她撩起云清的一缕发,绕在指尖轻搓慢捻,别有一种旖旎味道。
“王爷,云清去为你把小宫女请来。”云清双手冲着她的肩头顺势一推,便提步仓促的上了阶梯。
秦无色凤眸潋滟的盯着这不算长的朱红阶梯,她倒是想看看,云清会拿什么来敷衍她,她该知道早在那日御花园一宴她就见过华莲。
转了一圈,她索性倚坐在殿中的太师椅上耐心等待,须臾过后,阶梯再次传来窸窣的动静。
云清身后,跟着一抹红如曼陀罗的身影,那每一步动作,都能窥着她裙裾下的精美绣鞋,繁花错落,华美贵气。
那一身袍子,确实打眼,身形也可看出,是个姣好的女子,可少了点什么。
“王爷,人给你带来了。”云清侧过身去,那女子便赫然现于秦无色眼前。
她青丝随意的披散,裹得那张脸欲见不见,怀里还抱着一把琵琶,福身道:“奴婢给王爷请安,王爷想听什么曲子?”
“那就先来首……。十八摸吧。”秦无色随意的摆了摆手,她向来不听什么曲子的,尤其是秦宣常常叫人来王府里唱的那种依依呀呀的听不懂的大戏。
能记住名儿的,大约就是常常在阁子里听的那些,至少,她能听懂!
那女子步子一顿,颇惶恐的望向云清,云清也是眉心一蹙,却是冲她微微一点头。
秦无色笑意潋滟的看着,她身上少了什么,即使那直披而下的发丝遮了她大半张脸,即使她的身材也是修长姣好,却少了那人的一副天然生姿娇。
“回王爷,奴婢不会。”女子怯怯的回道,真是不会,听也没听过呢。
“那……就唱你方才在栏杆上晃着唱的那首。”秦无色突而起身,兴致勃勃道:“既然本王也不好去二楼,你就像方才一样坐那栏杆上去唱,本王就在下面听。”
她说一不二,语毕便举步走出了殿外,抬眸看去,不一会儿,那红衣女子怯懦着,小心翼翼的跨上了栏杆。
终是坐下了,她身子绷的死紧,两手紧握成拳,不敢往下看,也未拨动琴弦。
云清就伫立在秦无色身侧,她蹙眉,唤了一声:“霓儿,还不快唱?”
“我……晚日寒鸦……一片……一片……。”霓儿缓缓的拨动琴弦,声音几丝哽咽,二楼掉下去是会出人命的呀,都怪那华公子,挑这么个背时的地儿唱什么曲儿,吓的她心肝直颤!
“王爷,六公主,霓儿怕鞋掉下去了,先…。先脱了鞋再……”霓儿赶紧的汲上绣鞋,不敢大意的一点点再跨回栏杆,她倒是想直接跑走,就是腿发软。
秦无色斜了一眼云清,她只直盯着二楼的长廊,似乎都忘了有个自己的存在。
片刻后,霓儿再次映在视线中,赤着的玉足,宛若玉雕,步步婀娜,她小心翼翼的越过栏杆,动作似乎很是谨慎。
可秦无色眸子一眯,却看出了她举手投足中突然的一种轻松。
霓儿背对着两人而坐,青丝缎发,如瀑倾泻而下,柔美绰约,娇腻,甚至酥入骨头的女人调调:“王爷要听十八摸?”
“你不是说不会?”秦无色长睫一敛,身上却是起了层细细的鸡皮疙瘩,这声音,好是酥人。
“只略会几句,怕王爷嫌弃呢。”她倚着栏杆肩头微动,琤琤如落玉盘般的琵琶音色悠缓而起,衣袍飞扬,曼陀罗红与他赤果在外的雪肌玉足映衬出的一种极致,窒人呼吸。
可那娇嗲的声线,却直让秦无色冒鸡皮疙瘩,像是有根羽毛一直在大腿挠着,痒在骨头里,挠也挠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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