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不信

  “行了,恼什么。【】”秦无色伸手过去,瞅他脸上花了一道的红,还蛮好看,几乎还有些不舍帮他拭去。

  她手还顿在那儿,他便毫不客气的将她袖袂拽过来在脸上一揩,美眸绞了她一眼,见她怔傻住,他竟有些开心,轻笑说:“反正你这袍子也不差这点脏了。”

  秦无色斜了一眼染了血迹的袖袍,再睨了他一眼,他模样其实属于最正儿八经的那种美男,有些柔美,却不会像华莲那么过分,眉宇间还带点儿雅致的男儿气,小下巴却是着实钩的人心都化了的疼,尤其一头雪色华发,让他犹在冰雪之中,美的清冷。

  “你笑起来比平时漂亮的多。”她直语道,平时他若笑,大多是嗤笑讥笑嘲笑,这刻不同,他笑的有些温柔,有些……美轮美奂。

  他脸色突地一僵,蹙眉道:“别说我漂亮。”

  她挑起眉,漫不经心的说:“行,我说你漂亮你反感么,玄飏说你生的俊俏你就开心极了。”

  “不是一回事。”他语气变冷,也都忘了要将她扔出去那一着了,修长手指紧紧一攥,剜了她一眼:“我就是不待见你口中的漂亮,这句话,你留着跟华莲说,最恶心你这种随意出口调戏的嘴脸,你以为谁都稀罕当你的玩物么?”

  她一时语塞,这都什么,一句漂亮都扯上调戏了,突的她想起个事儿来,手往袖下摸索去。

  他侧过脸不看她,声线放低了,像是自言自语:“你这样对华莲,是喜欢他么,我……我倒是不关心你这种人喜欢谁,只是,只是你不是喜欢流沄么?还是……你已经不喜欢他了?呵……我就说,你这种德行的人,心变的比天气还快。”

  他刚抬眸,就见一块玉玦在他眼皮子底下摇晃,那玉玦系着的穗子在她手中,就放在他眼前左右摆荡,那形状色泽……他惊了一下,问:“流沄的玉怎会在你手中?”

  她心下了然,果真是流沄么,那个带着人皮面具的张贵,她竟然后悔没在他死时掀开他的面皮看一看他生成什么模样。

  “流沄呢,你找到他了?”他一手夺过玉玦,眸底闪着神采奕奕的光亮。

  秦无色有些为难,当时是御雪从王府中掳走苏红琴,也即是说,害的张贵死的人就是流沄,虽说张贵是因本身体内有毒,遇到他那棘手的毒混合才致命,可怎么说,他也是那个关键。

  她到底说不说,想起他这么爆娇,真是一点不值得怜惜,可斜了他一眼,那灼灼的目光又让她蹙眉:“他死了。”

  “……”他眸光一滞,浑身一颤的退了半步,不可置信的看她,不过须臾,他又恢复一派凶神恶煞的表情:“秦无色,你心眼未免太小,我有真的扔你出去么,说这种话来吓我?”

  “信不信由你。”她还是决定不告诉他,是他害的亲生哥哥丧命,但也不能不告诉他,流沄已死的事实,说不定对他的精神还有些帮助,不至于白天一个样,晚上一个样,不得休歇,他现在还年轻,要是一辈子都这样,早晚精力不济。

  他猛的伸手拽住她的手肘,咄咄逼人道:“秦无色,你平日满口胡言我都忍了,这种话岂能乱说?”

  “谢谢你这么忍的住。”她蹙眉瞅了一眼他攥住她的手,才抬眸对上他迫人的视线。

  “你再不说实话,这次恐怕忍不住!”他狠狠的瞪着她的一双凤目,她一定见过流沄,不然怎会有这样的一块玉玦!

  “你发什么疯!”她口吻加重,因感觉到他在她手肘上用的力道,比刚才近胡闹的拉扯要重的多:“我说他死了就是死了,是前些日子有人找来行馆托人将这玉交给你,我怕你受打击一直未说罢了。”

  “不可能!”他低吼一声,凑近她的脸,似乎要将她的表情看个一清二楚,不放过一丝变化,突地笑了:“你说他死了,说有人受托将玉拿来给我,我都信,可你说怕我受打击,你担心我,你以为我会信?”

  “还是那句,”她动了动胳膊试着挣开他的钳制,说:“信不信由你。”

  他愣了一下,不信,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她也不可能那么好心的担心自己难受,一万个不信,可却抵不过那么一点点的害怕,一点就能将他所有的信心击的粉碎!

  他反手抓住她就往外走,一路说道:“你说的那个给你玉的人,走,去找出来!”

  她狠狠甩开他的手,斥道:“你有病么,那么一个普通人,一抓一大把,我连他样貌都记不清了,找个屁!”

  “那就一个个找,挨家挨户找,看到他,你总该记得起来,且,他来过行馆不是么,兴许其他人记得住他的样子!”他不死心的说,就算要找一年,两年,他也要找,失去师傅,他除了流沄,再无其他的亲人了……

  “行馆又不是只为我们而设的,平日里来拜访的人多不胜数,谁记得住那么个平凡的长相,再说…。你不得留在这儿么,云一天将此处给你住了么,你不想多感受下昔日你娘的居所?”她现在纯属怕他真不死心,因为他似乎认定了她能依稀记住那人长相,后面的日子难不成又变成陪他找这么个不存在的人,那岂不是甩不掉了!

  他急着走的脚步,突然停下:“我对爹娘只有很模糊的映像,你说我薄情也好,我不可能对这样一个完全没有记忆的人产生多大的感情,至多在此缅怀她片刻,也是挤不出一滴眼泪来,至于我的身世,零零碎碎我也清楚了,云一天不可能放过我,那又如何,这区区一个皇宫能缚的住我?我为什么留下来,只因这是娘曾经住过的地方,我不过想看看、转转,我的时间不是用来祭奠这个印象模糊的娘,流沄一直守护我,直到…。总之,他避开我,我也要找他,不管找不找的到,不管他想不想见,我只是不能由着明知道他的消息却放任不理,仅此而已。”

  他扭过头,与她对望一眼,她脸色不变,从容的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径直往外走,轻松的耸了耸肩,声音不轻不重:“走罢,不快点又要滋事,来的时候被宫内禁军瞄着了,这刻正往这儿赶呢。”

  她这种身手,也能被禁军发觉?他有些不信的看她,目光又落在她被血迹濡湿的裤腿上,眉心微皱,他上前几步追上她,她还未扭头,身上多了件绯色的袍子。

  她莫名的抬眼看他,他全然就不想看她一眼,鄙夷道:“受伤能伤得这种羞耻模样的,也怕只有你了。”

  她眉轻轻一跳,果真,听不到什么好话,却是一点也不介意的将衣袍往身上拢了一下,她还没意气到不受这白来的好事,毕竟满腿的血在白衣上太扎眼,怎么也不好看。

  他只着一件淡粉色的中衣,领口层叠出的白色里衣,粉白相称,将他肤色抬的各种漂亮,出了长安殿,他敛着双眸,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殿中的萧索凄寂。

  她虽看在眼里,却未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这高极了的假山,山脚边,画舫已经靠岸,陆陆续续有人下船,她睨了他一眼,他便懂了意思,半蹲下来,不太愉悦的嘀咕:“轻功差的跟狗一样。”

  她大方的伏上他的背,双手一攀,顺屈指狠狠在他额上弹了一下,他低低痛哼一声,她只说:“快点,他们要来了,我不想再对这些喽喽费力气,血都快流成一条河了。”

  他猛然一惊,这才又想起她那身血,慌道:“你用我袍子隔着点,别弄的我满身都是!”

  “少说话,快点。”她淬了一声,烦他再折腾,还是依言用他给她的袍子将两人稍微阻隔了一下。

  他站直身子,她的双月退就自然而然的缠上他的纤素的腰际,他突的觉得背脊发麻,有种险些被她弄的无力之感,她不悦的斥了一声:“你会不会背啊?”

  说着,她的双月退在空中晃了一下,他不将她小腿扶一下,她怎么趴的稳当,他却并没有扶住她,只回了一句嘴:“自己趴稳,摔了不负责,我双手还有用,要是一会儿撞见他们了,指望你一边流血一边打么?”

  话落,他身子一掠,如蝶穿花掠在山间,她趴在他背上,笑道:“流血的我也比你强。”

  他讥诮的哼了一声,专心往山下跳,并不理她,她又凑过嘴到他耳边,问:“方才我来的时候,有人能在从水上直接走过来,那叫一个浪里白条水上漂,你能么?”

  他微微一怔,那是轻功境界么,他自认轻功已是数一数二,也没听说过能水上行走如履平地的说法,若是水面上有莲花叶还好,能稍微借力,可这湖水中一片干净的很。

  却是口吻一点不弱的回道:“不用水上漂,他们的画舫还在那,我们坐船,他们想追也追不了。”

  “哦,那就是不会漂咯,你说你,别的也没个强项,就轻功还不错了,居然不会漂,啧啧……一无是处啊!”她生怕风声吹的他听不到,刻意凑近他耳珠说,末了,还一阵轻笑。

  他眉心隐隐蹙了一下,却不再反驳,要是以为他是能忍就错了,这不,她在他背上都能感觉到他气的心口乱一阵起伏,可他却真真是没发火,倒是让她觉得无聊了,这么高的山,玄飏只消片刻就过去了,而轻功如羽七音或是他,约莫要用一盏茶时间,也是够闷的。

  她无聊了,就索性将脸贴在他背上,打了个哈欠就想睡,是太疼了,所以昨夜一夜没睡好现在都睡不下去,嗅着他身上散发的淡淡药香,竟然感觉好受的多。

  可一旦有所放松,她必然会在这种极速中从他背上掉下去,是以她将双月退缠的更紧,两脚在他腰前交叠在一起锁住以防坠落,才稍微安心的继续趴着休憩,虽说睡不着,却放松了一下神经,一路看树木飞快的从眼前掠过。

  他因她的动作僵了一下,自从出了师门,他现在也算见过不少人了,可老是跟他这么亲昵接触的,除了她没别人,哪怕不是乱摸他那个地方……这动作也够让他不知所措了。

  御雪不安的动了一下,手不扶她,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她贴的他很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活物在心里乱窜,扰的他心神不定的,蓦然,她眯着眸子斜着被风带走的一片白,问:“御雪,你是不是掉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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