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相府治病

  任凭秦无色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有说过这话,不过那个时候的记忆本就模糊了,只是他娴熟编织枝条的模样,倒像是有几分印象,但,说没说过又如何呢,童言无忌。【】麺魗芈浪

  “无色哥哥,我们走罢。”秦安阳掖着长袖,半透的衣料中,裹着点点发光的物什,她也知不是玩乐的时候,并未任性的久留。

  秦无色微微颔首,几人再行,秦无色也未见秦晟裼有继续提往事的迹象,甚至连方才他说的,都像是她的幻觉,在他脸上找不到一丝痕迹,倒是从她再回皇城以后,他从没提过幼时之事,方才却突然提了。

  她随手将头上那枝条编织的头环拽下来,想了想,还是随手将它扔进了一旁低矮的灌木丛中。

  秦安阳兴致勃勃的冲在前边,依旧不停的问:“无色哥哥,你觉着美么?”

  秦无色怔了怔,道:“美。”

  “那就好,我多怕他觉得无聊……”她抿唇一笑,脚步骤然变得更轻快。

  “他,哪个他?”秦晟裼眸中闪过疑惑,轻浅出声。

  秦安阳小脸蓦地一红,扭头嗔怪的瞪他一眼:“晟裼哥哥明知故问!”

  秦晟裼了然的眯了眯眼,却倒是勾起了秦无色的好奇,她侧过脸看他,不禁问:“安阳有心上人了?”

  他淡淡一笑:“不止是心上人,你大典那日,估摸也就是两人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晟裼哥哥!”秦安阳眉心一蹙,脸烫的厉害,他怎么也不问她同不同意,就擅自说这些话出来。

  秦晟裼只是低低的笑,秦无色睨着他此刻浅笑的模样,依旧是那种反复练习过的姿态般,但眸中却少了几分冷艳,多了几许柔和亲近,在她看来,他待秦安阳该是极温柔,不知秦安阳为何就怕他成那般。

  秦安阳羞不可耐的模样,着实也明艳可爱,惹的秦无色也微微勾起了唇角,说:“到底是谁得了安阳的厚爱,这都要谈婚论嫁了还不打算跟无色哥哥说么?”

  “无色哥哥你……你也不是好人!”秦安阳一跺脚,拖着长长的裙裾,往前一溜烟跑的飞快,发间的饰物碰撞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动。

  秦晟裼半眯着笑意的眸觑秦安阳的背影,缓缓说:“女子为心上人害羞的模样当是最美,南风吟也该……。”

  他后来的话她没听清,只在他说出那名儿的时候脑袋嗡的一阵响,南风吟什么时候跟秦安阳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她竟然一点都不知晓,蓦地拉住他的手肘,她稳着这没来由的无措,挑眉,问:“什么时候……赐婚的?”

  他垂眸,瞅了她手一眼,默默的自她手中抽回手臂,说:“本皇子倒是忘了王爷久居梁城对皇城的事儿不甚了解,赐婚倒是没有,不过本皇子十五岁第一次清修那年,父皇和几个兄弟姊妹来送行时安阳就喜欢南风吟的很,四年来念念不忘,国师也不瞎,这门婚事,门当户对,一旦提出来,也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秦晟裼十五岁那年,秦安阳才将将十二岁,这么点大的妮子,居然学人暗动芳心,是该说她早熟么,秦无色眉头微拧,她成婚大典那日,玄飏作为国师,必定会来,南风吟自然也……。

  秦安阳十六了,着实是已能论及婚嫁的年纪,这时隔四年的再次见面,两人的身份又如此般配,心中清明的人都该知道会发生什么…。

  直到了朔阳殿门口,秦晟裼才转过头来,疑惑的问:“王爷怎么了,好似心不在焉,莫不是担心父皇届时责怪,这会儿打起退堂鼓来了?”

  秦无色回过神来,剜他一眼,他这种含讥带讽的淡柔口吻令人一肚子不快,只快步往朔阳殿内走。

  不得不说,秦晟裼准备的十分周全,出乎了她的意料,当她抱着秦晟煜出门时,就见到已有马车候在殿外,内宫中是不允马车通行的,他却做到了。

  车厢内,她垂眸觑着秦晟煜,幽幽问:“不是很为难的答应么,没想到打点的这么周全。”

  她或许是想说一声谢,可又不太合适,即使她不扭捏的说出口了,他怕也不会那么大方的接受。

  “王爷是跟本皇子说话么?”秦晟裼挑了挑眉,喉咙深处发出轻声一笑:“你的目光,还真让人猜不到你在跟谁嘀咕。”

  瞧,她早料到是这种结果。

  “既然答应了,在本皇子这边,就不能出任何纰漏。”他淡淡开口。

  他的言下之意,在她听来是靠她与秦安阳两人,根本行不通。

  车内突然安静下来,就连好动如秦安阳,也因被笑话后羞的一直不愿搭理两人,耳边仅剩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坐在正对面,似含眸浅寐的秦晟裼,唇微一动,声线有些未睡醒般的慵意:“倒是忆起来,司徒天昊此刻还在宴席上罢?”

  秦无色小心的将秦晟煜虚扶着,生怕他掉落下去,回道:“那些本就是请来给秦晟煜诊病之人,何况以你最受宠的九皇子的身份,难道还使不动那些大夫么?”

  “呵……”他双眸依旧闭着,唇角却微微翘起一丝很浅的弧度:“承蒙王爷看得起,这身份……偶尔还算能用。”

  马车骤地停下,车外,宦官特有的似喉咙中挤出的尖细嗓音传来:“殿下,到丞相府了。”

  三人几乎同时起身,秦安阳看了看两人,默默的顿住动作待他们先行,秦无色却是娶秦晟裼一眼,打横抱着秦晟煜率先走了出去,秦晟裼眉峰错愕的一扬,她倒是真无半点主次关系。

  丞相府外,很快有人前来查问,只将将瞥到秦晟裼一个衣角,几名侍卫便齐齐跪下恭敬道:“殿下万福金安。”

  果真是她秦无色少在皇城走动,几个侍卫眼中也只看得到这储君大热人选的秦晟裼,他微微抬手,几人起身,便又一人走出道:“大人他不在府中,今日……”

  他后来的话没说下去,今日不是为明德王爷接风洗尘的晚宴么,照理秦晟裼此刻也不该出现在这儿,他要是再说下去,就怕哪个字触到了招惹秦晟裼的地方。

  皇城哪个不知,大皇子天资鲁钝不得圣宠,储君之选已不会是嫡子,而如今后宫中风生水起的只毓妃一人,十皇子却才将将五岁。

  可秦晟裼不同,他擅武艺,尤其弓弩,好诗词,熟律例,可谓文韬武略,琴棋书画,尤其还听说,他虽早丧母妃,当年秦延昭宠那韵贵妃比之毓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以,皇城中哪个敢得罪这样的主儿。

  丞相府朱门一开,便有小厮前来引路,连声问着殿下金安,秦无色斜了一眼那平凡无奇的小厮,他始终谦卑的低眉顺目,她倒并不在意被人无视,想来,秦安阳也一样,习惯于在这种时候被秦晟裼抢尽一切风头。

  再次踏入这府中,秦无色一手不禁攥紧了秦晟煜的衣袂,那时她曾陪他来偷窥他未来的王妃,她还依稀记得,他骂骂咧咧的拉着她手拽她上墙的情景……

  一切都恍惚没变,依旧是夜色宜人,可他却不再有往日的神采飞扬,若是他醒着,一定不允许风头被秦晟裼占尽罢,若是他醒着,她也不会在此刻如此缄默,他总有办法,扰的她无法不顶他几句,也总有办法,三天两头的闹的她不得不出去找寻。

  小厮并未将几人领进主厅,而是得知来意后将几人领到了后院,此刻那院中的阁楼灯还亮着,不时几个走动的人影映在纸糊的雕花窗上。

  小厮在前将门推开,对待一屋子的江湖郎中,却也是颇为有礼的作揖道:“各位大夫,九皇子殿下来了。”

  他似乎也觉着意思没表达清楚,又补道:“晟煜小王爷也来了。”

  秦无色挑眉,他倒是当真将她跟秦安阳无视了呢,也难怪,她前前后后加起来在皇城中度过不到两个月,秦安阳则是久居深宫。

  闻言,满屋子粗略看去少说二十来人皆起身作揖道:“殿下万福金安。”

  虽非朝野中人,既是来了,必然也是想谋些利益的,这点趋炎附势的规矩,也是懂的。

  秦无色表现的很低调,她此刻满心只是真有人能将秦晟煜救醒,是以始终低垂着脸,被青丝遮盖的面容,这样动作小心翼翼将秦晟煜抱到屋内的床榻上,旁人只以为是个随从,并无心思去考究她的服饰抑或容颜。

  “开始罢。”秦晟裼也无过多的话,在他心底深处,依旧是排斥这些并无职业操守的大夫,就看他们各式各样的打扮,都让他觉得眼睛难受,心生鄙夷。

  自然,冲着他服饰搭配到极致的优雅贵气,也没几个人能比上他的穿衣品味。

  他话音一落,满屋子的人便忙着转到床榻边为秦晟煜诊治,秦晟裼侧过身,背靠在门处,有意无意的稍微掩了掩鼻唇,总觉着,他们身上有股奇怪的味儿飘荡,以致他浑身难受,他细长美眸斜了一眼蜂拥向秦晟煜的人们,冷声说:“悬丝诊脉不懂么,别用手碰!”

  那好歹是与他留着一室血脉之人,他怎容得下被这些来历不明之人七手八脚的摸来摸去,他掩着唇鼻欲往外走,抬眸就见有人来,司徒心荷年方十五,生的明眸善睐,容光动人,着一袭绣荷装,青丝规规矩矩的半绾着飞月髻,因未婚嫁一半的发依旧披散而下,身后只跟着一名绿衣小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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