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心荷抬眸就见那人倚靠在门处,一双细长眸子漫不经心的睨来,她怔了怔,走近后福身,发间的簪花串珠缀轻轻摇曳,温言软语:“九殿下万福。【】”
秦晟裼只微微将手抬了抬,示意她起身,司徒心荷听着屋中似忙碌的动静,眼神不期然的往内飘去,却只能看到来来回回的一群大夫,别的也窥不着,秦晟裼就杵在这儿,她都不敢逾越他擅自进去看个究竟。
“家父不在府中,九殿下此番来访……”
“顺你爹的意思,将秦晟煜送来诊病。”他也斜她一眼,司徒心荷与秦安阳相似年纪,性子却截然不同,司徒心荷如同她那两个嫁给皇兄的姐姐,一样知书达理,也一样死气沉沉。
司徒心荷眸底掠过一丝惊讶,同在皇城中,甚至在司徒天昊的谋划下,两人已获秦延昭亲口赐婚,她却是足不出户,从未见过秦晟煜的模样,而此刻,那人就在屋内,这么近……
而她在回神后偷瞄了一眼秦晟裼的目光,他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反应,这种被观察一般的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不,应该是见到秦晟裼就不自在,她只在一年前见过他一次,是陪爹去宫中探大姐的时候,那时他将好在三皇子殿中与之对弈,她记得那时她曾因看他美貌出神而忽略了进殿的一道门坎出了洋相,那时他只眯了眯眼,说不上嘲笑,可他眼中分明是有些鄙夷与轻视。
是以,她对他的印象一直不好,即使他再美,也太难相处,就连他说话的声线,都带着一股最尊贵的皇族口音般,生生的让你觉得低他一等。
“三小姐进去看看罢。”秦晟裼收回视线,就站在门处都能嗅到屋内那一股奇怪的味道,他消受不得了,转身便走向院内。
他不再守着门处,司徒心荷才敢踏入房门,先见着了,却是被摒弃在人群外的秦安阳,她打量秦安阳一番,见她一身华贵服饰与年纪便已知大概,这个年纪的公主,只有这么一个,她又有礼的福身:“心荷给安阳公主请安。”
秦安阳挑起眉,她从没见过司徒心荷,她竟知道她是谁,她转动着乌黑的眼珠儿,应该是秦晟裼告诉她的罢,她上下审视了司徒心荷一阵,喃喃的念:“你就是小煜儿的未婚妻?”
闻言,司徒心荷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脸上微红了一阵,小声回:“嗯。”
“哈……”秦安阳叉着腰笑了一阵,伸手一拍她的肩膀,揶揄道:“就你这么弱不禁风的模样,还不得被小煜儿折腾死,你爹真放心把你许给小煜儿么?”
她这么一拍,真弄的司徒心荷肩上一阵疼痛,她微蹙眉的表情被秦安阳看在眼中,秦安阳连忙收回手,咂嘴道:“我没用力啊,这么一下都受不了,小煜儿的鞭子你吃的消么?”
司徒心荷本还有些微微红晕的脸色霎时一白,秦晟煜他……竟然还喜欢鞭打人么!
见她这受惊的模样,秦安阳越发觉得有趣,将好那些人将秦无色与秦晟煜围在里面害她一个人好无趣。
“心荷先去看看小王爷……”
“诶诶……别走!”秦安阳一把将她拽了回来,两人分明一般高,秦安阳也是身材纤细,可她拉司徒心荷的时候,才觉得真是怕将她就这么给捏碎了。
司徒心荷微微拧眉,又再舒展开,抬眸看向秦安阳,问:“公主还有何事?”
“他们正忙着给小煜儿诊病呢,你去也是毫无助益,先陪我聊聊呗。”秦安阳斜了一眼拥堵的人群,她倒是也想去看看,可又怕耽误了小煜儿治病。
司徒心荷垂下眸子,她觉着跟秦安阳并没有什么可聊,可她这么说了,她也不敢忤逆,只得伫在原处,身后那绿衣小侍也看出了自家小姐的委屈,眼睁睁看着未来夫君就在里边却被阻扰,对方又是身份尊贵的公主不能反抗,她眼神有些不满的偷觑着秦安阳。
“你见过小煜儿么?”秦安阳率先打开了话匣子,她本就是性格爽朗的自来熟。
司徒心荷只微微摇头,或许她说了话,秦安阳也没听到,谁叫她本身说话的声音就跟蚊子那么细。
“那你还敢嫁?”秦安阳觉得不可置信,虽说这也并不稀奇,可于她来说,从未谋面的人就要成为夫妻实在是无法接受!
“皇上赐婚,家父也满意。”她垂着眸子,好似一直都不敢看人一般,即使秦安阳并没有架子,这性格在她认识的人中却是没有的。
“那要是……小煜儿生的其丑无比,还有暴力倾向,牙尖嘴利,仗势欺人什么的呢?”秦安阳摸着下巴再想了想,要说小煜儿的毛病,那真是一个晚上都说不完。
司徒心荷身子微微一颤,紧抿着唇,却不知说什么好。
“吓唬你的啦!”秦安阳弯唇一笑,原来逗人这么好玩,怪不得他们今天逗她的时候那么开心了,现在总轮到她去笑话别人了吧?
“不过……”她话锋一转,将司徒心荷好不容易缓和下的心又高高的提了起来,她说:“他除了长得漂亮,还真没什么优点,我说他会折腾死你,可不是我故意吓唬你喔,他一不高兴就舞鞭子,天皇老子都不认,我可是他亲堂姐,都挨过他的鞭子……”
她说这话时,愤愤的撅嘴,司徒心荷瞅着她的神色,心里愈发不安了,对秦晟煜的了解不多,司徒天昊说,秦晟煜是个美人胚子,她还旁敲侧击的了解到,他的美不输秦晟裼。
以致她虽也会对未知的夫君感到迷茫的害怕,却又带些许期待,她不是忘了问秦晟煜是什么样的脾气,而是即使秦晟煜真的那么跋扈,也没人敢直说。
而现在秦安阳说出来,可信度太高了,她袖下的手捏在一起,有些忌惮,二姐夫秦晟志就是个跋扈之人,时常让二姐受委屈,甚至出手相向,难道她也要步二姐的后尘……
秦安阳本逗得正欢,眼尾余光瞄到有几人摇着头悻悻地从人群中走出,忙迎上去抓着一个就问:“怎么样?”
那人约莫四十来岁的瘦削男子,惊了一下后,再长叹一口气:“鄙人学艺不精,实在无能为力……”
秦安阳愣了一下,回神发觉不少人已从人群中悄然的退了出来,更有许多人开始收拾细软包袱准备离开,散去了大部分人的床榻周围已能跻身进去,她拨开三三两两的人,向床榻走去。
司徒心荷亦跟在她身后,默默的往床榻边靠近。
“无色哥哥,小煜儿怎么样了?”秦安阳靠近坐在床头的秦无色,急切问道。
秦无色眸也未抬,觑着秦晟煜的脸,只摇头,秦安阳眉头一蹙,感觉的到秦无色此刻的消极,具体在消极什么她看不懂,像是有懊恼与自责,甚至窝火。
那股气息让她不敢再多说话,怕秦无色会突然的爆发,安安静静的守在她身后,等着其他人为秦晟煜诊治。
司徒心荷却是怔楞的瞅着秦无色的侧脸,只半张容颜,已让她不知该如何动作,第一公子,原是生的这样倾绝的容颜,与她相比,秦晟裼的美还少了几分邪佞的张扬。
感觉到了注视,秦无色扭过头看向她,这张脸,她并不陌生,她曾与秦晟煜偷偷来看过她,是个端庄的小美人,此刻却如同被夺了魂魄一般呆愣在原处,连视线都没了昔日的礼仪,太过直接。
四目相对,司徒心荷低低的抽了口气,不止她罢,她能听到,身后也有数声轻微抽气,那双眸子,黑过最浓稠的子夜,彷如深渊,却像是随时都能形成一股漩涡将人的心魂拉入其中,她半绾发成利落马尾,半垂发至腰间股下,着袭白衣,式样比起秦晟裼的华美罗裳要简单太多,那料子却不俗气,隐隐的像是流动着水的波纹。
翩翩公子,理当如此,不需要太多饰物的约束,已如冬日满树落雪,银白皑皑,刺眼极了。
“司徒心荷!”秦安阳不得不开口提醒她了,虽然她也知道秦无色生的好看,但当着小煜儿的面,她这样是不是太过分?
司徒心荷蓦地清醒,慌忙垂下眸子,福身道:“心荷给王爷请安。”
“嗯。”她简单一字,又回眸再看如安静沉睡般的秦晟煜。
司徒心荷这才随着她的视线看向秦晟煜,不似见着秦无色的那种失魂落魄,却仍足以让她满心欢喜,至少,在容貌上,司徒天昊不曾骗她,他生的极是漂亮,还微稚的少年面容,五官深刻又不失柔美,即使闭着眼,那眉宇间亦没有半点输秦晟裼的高贵优雅。
他似熟睡的模样,那浓长而细密的绒睫,宁静安逸的搭在他眼睑上,好挺的鼻梁,那两片薄而细腻的唇,有些苍白,却依旧好看的打紧,他有一张尖削的下巴,比女子还好看,这样一张俊逸的容颜配这纤细下巴却不违和,反倒多一分柔美。
她似乎都能想象,他掀开眸子时,那刹那的芳华绝代。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轻声问正悬着丝为秦晟煜诊脉的那人:“小王爷他……情况如何?”
那人拧着眉,专心致志的的听诊,表情俨然是焦头烂额的模样,根本没听清她那声若蚊鸣的话,可秦无色,却听着了。
秦无色眸光再斜睨向她,接受到她的视线,司徒心荷依旧是微愣了愣神,却立马垂下眸子,看向秦晟煜,心中却有些庆幸,若不是秦晟煜这幅容颜,她怕……她说不定会心心念念着这第一公子。
司徒心荷觑秦晟煜时那眼中的着迷,让秦无色稍微不悦的挪了挪身子将秦晟煜的脸挡住,司徒心荷也是错愕的再次抬眸看她,就见她不冷不热的开口:“没什么事,三小姐就回去休息罢。”
司徒心荷怔楞片刻,没来由的觉得秦无色的话中有对她的抗拒,这毫无根据的想法立刻被她否决,只道:“心荷只是想关心小王爷的病情,毕竟心荷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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