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 累赘

  玄飏的话,却只能信一半,此刻藏心斋中,秦无色斜了一眼身侧的御雪,除他之外,羽七音并不在此。【】

  还不等她开口问个究竟,玄飏便风轻云淡的说道:“那位公子我已差人送了饭菜过去,我会医术一事到底还是不要太多人知晓好,王爷,您说呢?”

  秦无色微挑起眉,不管他什么意思,她只直说:“那么现下,国师大可畅所欲言了。”

  “忘川萝此毒,每一剂配法皆不尽相同,先前我也有再去看过小王爷,他所中的,倒是也不难解……”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无疑将秦无色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知他必有所求,但他只要说了能救,她已不过分忧心他要求为何,她语调平静道:“你想如何?”

  “事情未成,王爷倒是不必急着问。”他抿唇清浅一笑,话锋蓦地一转:“倒是,调配解药所需药材我这儿却差一味,近来事忙,无端又要兼太医一职,怕是只得劳烦王爷去帮忙取了。”

  “呵……本王当什么大事,但说无妨。”她睨他一眼,或许在得知两人关系后,她看他时有所不同了,但却依旧没有那份父女之情。

  “王爷可别弄错了,只是帮我去取一味药材,是为小王爷,而非我所求。”他意有所指的提醒道。

  秦无色垂眸一笑,当真老奸巨猾,却是低笑道:“亦为易事,待国师医治好秦晟煜,届时所求……本王……自当好好考虑考虑。”

  玄飏抬眸觑她,两人相视意味深长的一笑,她这句好好考虑,大有届时不认账之意,然而他却并不在乎,要她做什么,不需要经过她的同意,更何况,以他实力,并不需要以一点小恩惠换她什么,出手救秦晟煜,只凭他一时半刻的心情罢了,和他的要求,毫不相干。

  “要取那一味药材说难不难,却也不易,早些年前,我一时兴起在玄清后山上培育了些新奇的药苗苗,却不想那药材奇异香味引得山中巨猿聚集作为添腹之物,如今倒也不知还有无剩余,倒是听弟子说,前些日子后山有异香涌动,我只猜想怕还是有所剩余罢……”他缓淡开口道。

  秦无色眉心倏地一蹙,略愠开口:“国师何意,那一味药材必不可少么,依国师之意,若是尽数已被巨猿所食,岂非……”

  只是她表情霎时又放松下来,轻声说:“既是国师种植的药草,再种一些也不难罢?”

  “王爷有所不知,那药苗苗乃是西域种儿,极其珍贵,能养活也属不易,要再寻也不是不可,只是一来一回耗时甚久,再要将其培育长成更非一时半日可成,小王爷虽有……御雪以药续命,至多也就……再撑的下两个月。”他荣辱不惊的回道。

  秦无色再度皱眉,怕是已无他法,片刻之后,她颔首,沉声应:“好,明日一早本王就……”

  “明日?”玄飏挑起俊美的眉,微微摇头道:“我道王爷真关切小王爷生死,莫小看那群顽劣猿猴儿,那些劣猿以我后山灵药为食,不容小觑,万一纠缠太久,怕是会误了诊治时间。”

  “好,今夜本王就赴后山。”以她之见,提前一夜也并不非很长,何况她不觉得对付一群猿猴会耽搁的了两个月时间,只是能看出玄飏不知为何像是很希望她今夜就动身,她也便应了他。

  “还有一事提醒王爷,此行你最好带上御雪同行,他虽武功不如王爷你,可后山地势险峻,以王爷这轻功……”他做出一副为难模样,复又加了一句:“况且他深谙医理,应是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始终在旁百无聊赖的御雪正手捧着瓷碗,闻言怔了一下,美眸剜了玄飏一眼:“我不去。”

  秦无色也睨他一眼,谁稀罕他去不成,她只道:“若是如此,让羽七音同行也一样,他轻功卓绝,医理也……”

  “原来他就是名誉大秦的羽七音?”玄飏一阵错愕,料想中,羽七音当是一名风华绝代之女子,他那么隐藏着面容,原因无非有三,一是过分丑陋,二是美艳无双,三么,则是身负秘密。

  看来,他只属第二种,只须臾惊愕,他便眯着长眸轻笑道:“王爷若不信我医术,也不会来此一遭,那么我说,带御雪去,比带那位……羽公子去要事半功倍,王爷以为如何?”

  秦无色瞅着他的眸子,看不出他所想来,但当时苏红琴也说了,御雪比羽七音的医术着实略高一筹,她正犹豫着,身侧那人比她的反应却更大,他蹭的站起身,说:“我不会去。”

  就在他走近门处伸手推门时,玄飏淡淡开口问:“当真想清楚了,当真不去?”

  御雪身子一颤,他做什么用这种近似威胁的口吻,使他倏地就想起在弥灭众罗中他说的话,难不成他不去,秦无色一个人就搞不定么?

  “嗯?”玄飏再次出声问。

  “秦无色,你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说即刻出发,还不走?”他皱眉,每次妥协他都在心里将自己撕了千百次,为什么要这么惯着她!

  秦无色亦是一怔,颇费解的斜了玄飏一眼,他的话有什么魔力,能让御雪突然就改了初衷,可于她来说,却也并不算坏事,玄飏看起来很宠御雪,要真有什么危险,他也该不会差御雪去。

  可谁说的清呢,她不了解玄飏,从见他开始,他的种种行为都让她不解,而苏红琴口中的俊美多情的南牙,在他身上似乎也找不出一点影子来。

  此刻只是将将入夜,月华初上,浅薄淡雅,山顶夜景着实迷人至极,越是高处,越是能清晰看到苍穹中点点繁星,彷如离人只触手可及般,星夜迷离。

  山上的夜,却是极凉的,玄飏却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帖,不仅为两人准备了避寒大氅,食物与水也无一遗漏,莫说是玄清后山,就是前山,她也一点不熟,却对玄飏的话无法置喙,现下是有求于他,他说要她去,她自然得去。

  何况……区区几只巨猿罢了,她行了几步,突地侧脸问:“御雪,常年以药为食的猿猴,真会与其他不同么?”

  “嘁,”他冷嗤了一声,抬眸觑了一眼星空,美眸霎时一亮,似未曾见过如此美景。

  秦无色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繁星缀空,着实绮丽,只是她心猛然一跳,不对,这是夜!

  她方才怎就忘了已然入夜,以至此刻她才察觉,他还是他,并无变化!

  “御……御雪?”她不太确定的唤了一声,像是想确定什么。

  “做什么?”他垂眸轻飘飘的瞥她一眼,陪她走这一遭,他已是极不舒心。

  这个欠揍的模样,错不了,这种倨傲又倔强的眼神儿,只会是御雪的,她惊问:“你的病……好了?”

  御雪蹙了蹙眉,白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才有病,还不走,最好天亮就赶回来,治好秦晟煜后,别又来烦……”

  他一面叨叨,一面前行,将她远远的抛在身后,秦无色愕然的盯着他的背影,他没有变成流沄是事实,可究竟好没好,恐怕……。只有玄飏才知道,问他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山路,愈发艰险难行,玄清山本就如同天险难走,前山好歹还有条崎岖道路,这后山却是连路都没有,只能循着感觉走,野草深长,硬是不敢确定脚下的下一步会是什么,为探清路况,不得不更放慢脚步。

  她不得不去想,玄飏让她夜里上路是整她的,这么难走的路,夜行岂非更难!

  与她不同的是,御雪倒出奇的显得欣喜非常,这后山药草多不胜数,他不时就要低下头去采几株揣进衣襟中,这不,此刻他又停下来,对着一簇小黄花啧啧称奇,本就很慢的脚程,被他这么一弄,便更无进展了。

  “我说,你那衣裳里有什么机关么,装这么多?”她其实想问很久了,他几乎将药物随身携带,这一路摘下的草药也都揣进去,哪怕是衣裳再宽敞,他不嫌沉的慌?

  “这可是明目黄蒿,此药能祛秽见明,极其罕有,我也只在医书上见过,不摘一株回去太可惜了。”他见着药草的高兴劲头,都懒得与她拌嘴。

  “能让瞎子看见东西么?”她挑眉,问。

  “倒是不能,不过……。我再研究研究,兴许就能调制出来你说的那种功效。”他动作小心的将黄蒿周围的泥土扒开,连着细小的根茎一同揣入怀中。

  秦无色绞他一眼,既是不能,那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他拍了拍玉手上沾染的泥土,心满意足的这才又提步往前,只是他这一步下去,就是一声惊呼,惊的秦无色三步并作一步来,伸手极快的将他手腕拉住。

  “我……我忘了书上说,这草生悬崖边上了。”他整个身子几乎都悬在山崖外,比起惊慌,他竟是更恼一时间忘了这个。

  “作死,我看玄飏根本想害死我,大晚上要人出发不说,还带你这么个累赘!”她蹙眉,他轻功再好,无借力点也是白搭!

  “你……那你放手,自个儿去找他说的那味药去,也省得我再碍你事!”他横她一眼,愠怒道,只是悬空的腿稍微摇曳了一下,脚尖抵在峭壁上一处突起的石块处,待她自己走了,他再上去不迟。

  “不识好歹!”她轻斥一声,就他这轻如柳絮的身子,她手上一凝力,只一拉拽,就将他倏地提上来。

  来的突然,御雪站定后眸光还迷茫了片刻,尔后嗤她一声:“谁要你救了,烦不烦。”

  “你非不识好歹是不是?”秦无色半眯起凤目,她不指望他说声谢谢,但换来这么一句,着实火大!

  “难不成谢谢你,你只消自己走便是,那峭壁上有石块可借力,摆脱了你,我也乐的清闲。”他挑眉,睨她一眼,再无奈极了的摇头:“罢了,走,免得你再叨叨说是我误了你的行程。”

  “我要是早知道你死不了,也懒得出手!”她蹙紧眉,这后山还不知多少险峻之势,才将将起步他就险些摔下山崖,还不知后来她要救他多少回!

  御雪也只是兀自在前走着,听她这一句,怔了一下,眸光微转,那细密修长的睫也似缀了点不可察的笑意般,却是执拗又别扭的咕哝:“死了也不要你救……”

  他这声儿极小,她未听着,只再次跟上他的脚步,不忘提醒道:“你慢些,吃了亏还学不乖么!”

  “乖字怎么写?”他全然不听她劝告,反而走的愈发快。

  他这个举动,惊的秦无色慌忙追上去攥住他后颈处的衣襟往后一带,怒道:“没见过你这么不听劝的,乱跑什么,和我置气跪置气,命是你自己的,也开玩笑?”

  “……”他被她攥着衣襟,她知否她力气有多大,他几乎动弹不得,还敢吼他,但可是……他默默的挣扎了一下,语气有些生硬不自然:“知道了,我不跑了不行么,先……先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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