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风声

  蒙蒙的云层勘透出丝丝点点刺眼的光亮,霞光如晕,宫中一排排穿着整齐的宦官、宫婢神色匆忙的疾步而过,在这个大多数人都还未睡醒的时辰,却是他们着手早膳布置、主子洗漱最忙碌的时刻。【】

  以致他们见了那兰芝玉树般的人儿,也仅仅只是微微福身便又匆匆离去。

  秦无色一路缓步往朔阳殿方向而行,只手覆在小腹之上,暗暗运气纾解那股不适,一路繁花开尽,沾染朝露的气息,在这天还未彻亮时愈发静好。

  身后,有虚浮的脚步声靠近,轻得几乎像是没有重力的步子,最后一步落在她身后,嗓音似清晨初次的轻柔细哑,“王爷要去哪里”

  秦无色并未回头,步子却是停下了,唇角淡淡一扬,“国师大人未免对本王过分关切了吧”

  那人蓦然一笑,呼出的气息落在她的后颈上,撩着缕缕的发丝,声线雅致高贵,反问“平南王妃不曾提起过我么”

  秦无色下意识的挠了挠发痒的后颈,转首过来,便见一身双襟滚金纹墨袍的玄飏,鎏金流苏冠束发,左右各缀一颗明亮珍贵的贝珠,煞是尊贵。

  他并不在意她的不回应,慢悠悠地理了几下袖袂,说的漫不经心,“王爷与我关系匪浅,如何关切也谈不上过分二字,对了,那婆罗兰可有放入御雪的饮食中了”

  秦无色眉尾一挑,他这话说的其实极其明了,她再度转身背对他,“本王眼下有事,没时间听你套近乎。”

  “昨夜,摄魂眸没逼问出个结果么”

  她本已提起的步子,猛然一滞,忆起次次她追问幕后之人时他的各种阻挠,这事,或许最该问的人不是秦晟裼。

  “是你”她声线略微拔高。

  “我与王爷关系匪浅,怎可是我”他颇失望的摇了摇头,叹“看来你也并非极其聪慧。”

  “你有话直说,别装神弄鬼的,难不成,一个人的日子过久了真是会心理扭曲”她戏谑一笑。

  玄飏脸色一沉,细长的眸子半眯着,语调却似平静无澜,“这是你母妃说的”

  “国师大人颇了解她啊。”秦无色毫不避讳的扬唇含笑,这才转过脸来再度看他。

  玄飏目光落在她脸上来回扫视,这一张脸,如他一般尖削深刻,而那潋滟的凤眸却又更似她一些,然而察觉她脸色略微不正常的病态苍白,他挑眉欲探出手,“王爷身体不适”

  秦无色避开他探来的手,纵欲过度这种病不需要他来看,只道“与国师大人无关,直说来意罢。”

  他落空的手却也并无尴尬,仍旧是风雅而泰然自若的收回袖下,“我认为那些人不足以对王爷造成任何威胁,任他们闹闹,也就过了。”

  “毕竟,我也曾说过阻止王爷追问并非害你,还以为王爷才智便不作深究了,”他话中不乏一种颇为失望的感概,听得她十分不悦。

  然而她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打断他。

  “皇家中的是非算计看似诡谲复杂,看透了也就那么来来回回几件罢了,王爷自迎娶云苍公主后开始遇害,那么让王爷不能与云苍联姻后,最大的受益者是何人呢”他慢条斯理的叙述,那脸上,似浮一层平静俯瞰众生相的置身事外。

  “秦晟裼。”她抬眸,一字字道。

  若她有任何意外,那么和亲一事必然是落在秦晟裼身上,而云苍虽兵弱却富庶,在争储道路上也是极大的助益。

  “再想想。”他眉心微微一蹙,神情似乎是更失望了。

  “不必想了,本王昨夜睡的不太好,看来要回去再歇歇。”她作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他并不讶异她的突然折回,她必是想透了,他唇角掠一抹轻笑,眸光深远。

  其实疑惑就那么一瞬,而玄飏的话着实是将一切点开了,秦无色垂着浓长的睫,种种迹象太明确指向一个人时,结果往往是如此逆行。

  他们想拉下水的人其实是秦晟裼,宫斗么,少了秦晟裼这个备受看好的皇子,秦延昭最宠爱的便是毓妃膝下年仅七岁的十皇子秦晟锦。

  确实如玄飏所说不必要淌这浑水,更没必要追根究底,她就算知道了那背后人的身份,又能如何

  踏出宫门时,门前侍卫皆是对她意味深长的一笑,心只道,这第一公子实乃情痴,天未全放亮便急来宫中探望云苍公主。

  然而身后浩浩荡荡而来的禁军让她下意识的避到宫门处,只见踏起的一地滚滚烟尘,为首处,秦安阳一袭绛紫绣纹劲装,执辔驭马,昂首挺胸好不气概。

  马嘶啼,她玉手执辔一勒,面容明艳动人,当即爽朗一笑,“无色哥哥,这么早便收到消息啦”

  她只再一扬手,扬声命令道“给明德王爷备马。”

  秦无色这会儿有点儿懵,狐疑的觑着秦安阳,她今日这身劲装打扮,连发髻也未绾,似男子一般利落束起,倒像是狩猎的着装。

  “无色哥哥你还杵着,快上马啊,我们找小煜儿去”秦安阳见人已备一匹上品骊马来,便冲秦无色招手道。

  秦无色猝然倒吸一口气,思忖间却是依言轻然翻身上马,翩跹落定后,她佯装惊诧问“有他的消息了”

  “不然本公主领这三百禁军做什么,接到风声,小煜儿在玄清山一带。”她笑意潋滟,眸光染了几分艳色,低哝呢喃,“玄清山的事儿么,怎么能少了我去。”

  一得知秦晟煜竟然是在玄清山一带,她便死缠着秦延昭答应让她随同去,这下可算有理由不被玄飏赶出玄清观了,只要不被赶走,爬树也好,爬墙也罢,她法子多的是。

  只不过,她这所谓的随同而去,因身份尊贵,禁军首领也只得退伴她身侧由她意气风发的领着队。

  秦无色不禁眉心拧起,方才在宫中虽碰到玄飏,可不该是他透露消息,因为秦安阳的意思是在玄清山一带,而非直指玄清观。

  那么若在玄清观中搜出秦晟煜,反倒是他的罪名了。

  何况,他亦没有必要这么做,他还有事需要她应承才出手相救秦晟煜,不可能还没对她提要求前就做这种没有脑子的事。

  那么又会是谁透露了这风声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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