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诡异悬浮在半空的铜镜碎成齑粉,如流沙般倾泻满玉石地板,一侧,生的斯文白净的年少宦官当即心下骇然,赶紧扯着嗓子唤“来人”
他话音未落,便被秦晟裼回眸的眼神一绞,赶紧的噤了声。
他悄悄瞄着秦晟裼的脸色,那张精致的容颜一如既往的苍白,然而薄唇却更胜以往的艳丽,稍微细看,便能看出他的唇其实亦泛白,只是不知何时被咬破,溢出的血渍浸染成绛砂。
铜镜中影出的幻象,无疑是刺激到了秦晟裼的神经,跟随多年的小桃子心中是清明的,耳边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小桃子不禁恭卑的关切道“殿下,您受了伤,不如奴才去召太医署来人”
“不必。”秦晟裼出声打断,步至香衾塌边斜坐而下,迤逦的香云纱拖尾绽了一地,他微阖着眼,支手覆着心口,看上去很是虚弱,唇角像是天生的微微上扬,像是随时在笑。
这一抹笑再美好,稍微熟悉他的人便知那笑却是无情,甚至阴冷,即使他阖着眼,小桃子猜测那眸底必然迸着彻骨的怒火,迟疑了一会儿,才复又开口“殿下,估摸着王爷他们就要朝朔阳殿来了,要不要命禁军戒备”
闻言,那人沉吟了片刻,唇角愈发上扬,几乎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笑意,徘徊在空旷的宫殿中有竟几分阴森的味道,“亦可不必。”
“可是那个人。”小桃子满眼忧色,那个红发男子,一掌便可伤得秦晟裼如此之重,不唤人来守住朔阳殿,实难安心。
而今日之事,更是被秦晟裼打压下来不曾惊动秦延昭,他抿了抿唇,终是鼓足勇气说道“殿下,梁城远在淮河以南,平南王可算是独霸一方,较真起来恐怕皇上也是为难,殿下虽心仪王爷,可他终究是个男子怎可为妃,何况平南王不好开罪,依奴才拙见”
“荒谬”秦晟裼掀开长睫,愠怒的斜他一眼,冷声开口“谁告诉你本皇子心仪她,呵,也对,算心仪吧,心仪她那张脸,剥下来好好风干倒算件不世出的珍品。”
小桃子皱了皱眉,低声嘀咕了几句,在他的记忆中,殿下广搜各种美的癖好是从五年前还是世子的秦无色离开皇城后开始的,起先,殿下只是搜罗天下至美的女子衣裳首饰,大约是从三年前世子爷名声大噪那段时间起,这种嗜好开始变得病态风魔了。
“你嘀咕些什么”秦晟裼眉心隐隐一动,便叫小桃子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儿,他抚在心口的手一顿,这掌风戾气非常,很是痛楚晦涩,却有那夜她的话伤人么
每一个字都如磨得极其锐利的刀锋,将人伤得体无完肤,那一瞬他便改变了主意,剥了她的皮常伴身侧凌虐也不错,另一种一生一世了不是么
他的怒火,便叫她用受尽剖肚剔鳞的痛楚来偿还
“水晶棺呢”他幽幽的问。
小桃子瞥了他一眼,殿内,六盏罩着描花轻纱的宫灯溢出明亮的烛光,却在他深邃如刻的容颜上留下最浓沉的阴影,叹息一声,“尚宫局昨日连夜制好了,奴才命人搁在了偏殿。”
“嗯,”他似颇为满意地笑了笑,低声一字字道“棺椁既是备了,必要睡人,就是不知最后是谁睡进去,许是本皇子也未可知呢”
小桃子紧紧拧着眉心,殿下近日来几乎一心钻研如何将人皮最完整的剥下来,为此还打造了一套极其精细的刑具,似乎今夜,若不是王爷被剥皮抽骨,便是殿下被那个红头发护主而打死。
可偏殿那一大摞箱子里放的普罗天下的华美衣裳,珍品首饰,真不是殿下搜罗来送给王爷的么
甚至那一件琉璃晶石点缀的稀世喜服,传说是前朝皇帝为爱妃命三千巧匠花了历时半年所制,这传言是否夸大难再考据,但见过那件衣裳便知精美绝伦,一粒粒珠宝细密的破孔后全用最细腻的鱼线绣成花色。
殿下花费重金辗转波折才得以入手,然而他有幸得见后,才知那琉璃珠玉绣成的花样,是木槿昙。
大秦谁人不知,第一公子喜白衣,焚木槿昙香
宫墙壁垒,一道颀长黑影如鬼魅闪过,闪入一片竹林后,他将怀里的人放下,径自走出竹林。
秦无色不明所以的觑着他的背影,直到听见一阵极其细微的动静后,他再折回来,手中抱着一团物事,夜色中闪烁着银芒,是禁军铁胄。
她瞧着他利落的着手穿上那衣物,宫中禁军向来不落单,一出现便是数十人以上,不禁开口,“你如何得来”
“人身上有处昏睡穴,一刺即刻陷入晕厥。”他并未抬眼看她,依旧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只见他长指构开绸裤,眼见便要滑落下来。
她怔了怔,若是方才他这么刺她,还真是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而他最后那足以破开阵法的一掌,无疑让她心中不得不对他重新定位,他从未真的显示过实力,她以为的平手或许不过是个笑话
须臾后,她视线锁在一处,啧,真是红色的,漂亮野山雀似的,不过是吃得太胖壮那一种。
他抬眸看见的便是她出神的望着他小腹以下,唇角轻轻扬起的模样,他耳根霎时如灼,却是皱眉,“看满意了没”
秦无色这才回神,果真物似主人形,同样张扬的红发,嚣张至极,是难免多看了几眼,她漫不经心的撇开视线,四下望了一眼,“你倒是不怕羞,这么个地儿随意就脱了又穿的。”
他挑高了眉,此处本就隐蔽,且他虽因常年掩饰而不同军中人一同洗浴,但几个男人互相搓搓背泡个澡何其正常,尤其行军打仗时物资缺乏,找得到个干净水池也是不错了,并不讲究那么许多。
然而她方才的视线,却竟叫他耳根发烫,必定是后遗症,他暗暗想着,又瞥了她一眼,她此刻突然不看了更像此地无银吧莫非她会害臊他神情一滞,“有人靠近我十丈以内我自会察觉。”
秦无色冷哼一声,到底还是自负的很,然而他换好衣物行至她眼前,她抬眸一觑,这身衣物在他身上极不和谐,袖子裤腿儿都短了不少,露出他一段白净的手臂和纤而不瘦的修长小腿。
“东西还我。”他对着她摊开手。
秦无色视线心虚的闪躲,她还以为他忘了,那只银戒是个不错的东西,或许对于找出被阵法所困的南风吟大有助益,她将想提步走,那人极快的挡在她身前,“拿来。”
“这么个破指环儿,小器什么,送给本王不行么,本王回梁城后命人给你造一只纯金的”她横他一眼,若是他说不行,那她就说借一阵子,总行吧
狂爷暗暗吸一口气,她懂这句话听来像是什么意思么
那分明是他打算送给未来媳妇儿,以保万一他不在时护她安全的东西,然而秦无色此刻毫不避忌的直接问他,送她不行么
无声对峙片刻后,他蓦然背过身,冷声道“说了你大可在汝南别院等着,救人一事我一人便可。”
秦无色几步跟上他的步调,他这算不算是默许把东西送她了她想了想,“万一此刻朔阳殿还有禁军把守,多一个人多一分力嘛”
“多一个人,我还得分心照顾。”他后脑勺对着她,除了看见一头在夜色中仍美的恣意张扬的红发,实在看不出他什么表情。
“还真不必劳烦你照顾。”她不以为意的开口,若是朔阳殿仍是重兵把守,那就让狂爷对付,她自进入殿中搜人,两个人,确实比一个人来得轻松。
他回眸,异色的魅眸狠狠怒剜她一眼,“就你这个不服管的德行,若在军中老子早就将你杖毙了。”
“你以为你就很好”秦无色嗤笑两声,他哪次服管了么,阴阳怪气的斜了他一眼,“有本事,倒是把本王杖毙啊”
“老子还真不止一次想弄死你个纨绔不化的”他抬手攥着她的领口一提,几乎将她带离了地面,而她一双凤眸幽深的盯着他,充满挑衅的味道,就像幻境雨林中一样
他的心没来由乱跳一阵,松开她的领口,他的睫毛长长的,有些颤动,血红的色泽妖艳得有些惊心,眼神却透着一股烦躁,“要跟跟紧些,最好的真的不用我分心照顾。”
深沉月夜,朔阳殿灯火通明,不仅是没有禁军的守护,连个守门的宫人也无,静谧得近乎诡异。
秦无色摸着下巴琢磨着到底是从正门进,还是从房顶贯入,或许从房顶进去比较适合眼下两人的行为。
然而不等她想透彻,那人一脚便踹开宫门,发出骇人的动静,秦无色怔怔的瞅着他,他回望她一眼,“门前连个宫人都没有,早料到我们会来了,还顾虑什么”
爷,您真是爷,秦无色撇了撇嘴角,这儿是皇宫他还记得么
大开的宫门,幽静的走廊,确实如同空无一人的景象,秦无色皱眉踌躇,狂爷却大步流星地直往正宫中去。
宫灯还燃着,一只精巧的鎏金香炉还缭绕着熏香,宫内却依旧无人,一侧的双丝绣屏风似被刻意的移动了方位,秦无色提步过去,便见屏风后的内室墙上,一道暗恹恹的入口。
狂爷双手环胸抱剑,半眯着眼,“他刻意引我们进去。”
“却也不得不去。”秦无色几步便掠到暗道入口,一道身影倏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跟在我身后。”冷声话落,他压根不给她反抗的时间,率先提步而入。
暗道内很凉,是一种带着潮湿的凉意,亦黑,没有一丝光亮,秦无色紧跟在狂爷身后,他夜视的能力似乎极好,没磕没碰的,却突然顿住脚步。
她这一不小心,便撞了他的背,很结实,是以硌得她生疼,只觉牙都快撞碎了,他说“有石梯。”
她摸了摸泛疼的下巴,此刻也没心思跟他较劲儿,小心翼翼的尾随着他,这黑压压一片确实很难看清,但他那么高的个子挡在她眼前是更看不清了
空气中的湿意更浓,脚下石梯很滑,像是生了青苔,她屡屡险些脚下打滑,次次被他一手稍微带住,她皱眉,估摸若是能看见他的表情,定然是满眼鄙夷,先前说不需要照顾的是她。
长长的石梯,不知这样慢慢的走了多久,眸底才感受到一丝黯淡的光亮,远远的,水潭的深处,瞥见人影。
秦无色心口猝然一窒,一盏孤零零挂在墙头的烛火,泛着昏黄而柔和的光,他很俊美,亦比世间任何一个女子都要生的美丽,化开的朱砂晕染了他半张容颜,浓长的睫在眼睑处洒下很深的影廓。
如水中伫立的妖精,叫人一眼便忍不住去靠近这不知深浅的水潭,蓦然他抬眸,剪水眸光迷离而慵懒,美的惊心动魄。
“华”
她甚至没有完整的叫出他的名字,便敏锐的察觉到他身旁还有一人,若不是那一闪而逝的刀光,那人几乎完全隐匿在阴影之中。
秦晟裼一双狭长魅眼半眯,勾着唇笑了,阴恻恻的笑意在昏暗的水牢之中叫人发怵,阴影下他脸上却流露出一种忧伤的表情,他生得漂亮,却是过分阴佞的漂亮,声线优雅的拉得很长,似蛊惑,“过来。”
由始至终,狂爷的视线只落在华莲脸上,他的容貌
或许秦无色真的没有骗他,她喜欢的真是这一种令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相貌,可他长久以来有个心结,男生女相,甚至美过所有女子,真的合适么
直到听着哗哗的水声,他才伸手攥住秦无色的袖袂,她转首回以他一个眼神,声线压低,“伺机而动。”
他了然的松开了手,再望向深处的秦晟裼,微微凝眉,好端端一个皇子,喜欢什么不好,喜欢男人。
忆起那一箭之仇,他眉心再度绞紧,先想的不是怎么了结他,而是若自己不曾出现在朔阳殿,中毒的是秦无色,会如何想着就觉莫名烦躁
她靠的近了,秦晟裼睨了她一眼,“王爷,他的命在本皇子手上。”
秦无色瞥了一眼他置于华莲纤长脖颈的短匕,再抬眸,便见华莲冲她微微一笑,那极其淡然的一笑也是**蚀骨,让她小心肝怦然乱颤了一阵。
她敛下长睫不想看他,什么时候了还搔首弄姿的,或许并没有,只是他随便一个眼神在她看来都似动机不纯的勾引,偏偏她最喜欢那副皮囊,不自觉便被他逗的团团转,而这么一低头,她便见水下,他的手正覆在腰间的锁链上,似在暗暗凝力。
她深吸口气,注意力差点就落在他那纤美的腰肢儿上了,只怨他整个人完全就是按照她的喜好生的,连那种让她挠心肝儿的嗓音,也是分毫不差
她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秦晟裼眼中,眸光趋冷,“不是常说一命换一命么”
“好。”她不假思索,双手已负于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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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星期五啦~亲们周末愉快~
莲妖妖,色爷快被你迷死了速速接住人工呼吸~
狂沉思状她原来真喜欢这样儿的
草嗯嗯,爷您快揭面具脱衣服,就您这身材这脸蛋儿,迷死她很容易。
狂自言自语此话当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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