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 被关傻了

  玄飏一袭简洁合身的纯玄色长袍,夜色中熠熠流光的垂坠质地,看上去是很随意的一件便服,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高不可攀的气质,他未撑伞,周身却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细雨随风斜,在他周身虚浮起一圈奇异的白色水汽迷雾。【】

  此刻他眼神紧紧攥着秦无色的,两人视线相交似带起一阵诡谲的氛围,同样深邃如潭的眸子,浮动着乌云卷舒般的景象。

  有人不禁偷偷瞟着玄飏的神色,他并未回应女子的话,倒更像是坐实了女子所言并非空穴来风,莫非她真怀了少主的骨肉

  碍于玄飏的威慑,众人再如何惊诧亦不敢唏嘘半句,只听他终于声线无澜的开口,“你跟我来。”

  在无数目光的洗礼下,秦无色执着伞缓缓跟上他的脚步,不远不近的尾随着,他似自言自语般呢喃,“你不在回梁城的路上,半夜却折回玄清观来,可否记得当初让我出手救治小王爷时许的允诺”

  她眸光微沉,记得是记得,但她本就没打算真的信守承诺,却是问“国师大人想要我做什么”

  “一件小事。”他顿住脚步,侧过脸来,迷蒙的水汽下,那张侧脸让人几分怔神。

  他容貌与南风吟少说有六七分相似,但他即使看着仍然年轻,眸光中岁月留下的深沉痕迹却是无法改变的。

  她不禁勾起唇角,低声一嗤,“既是小事,国师大人何需要我来做”

  “于你而言,确是小事一桩。”他彻底转过脸来,目光觑在她小腹上,“既然是吟儿的骨肉,将来姓南风实属情理之中。”

  她挑起眉,就这么简单这孩子姓什么倒是无所谓,她并不在意这些,何况嘴上答应一番也不少块肉,当即应下,“好。”

  “你倒急性,我并未说完呢。”他眯着长眸,打量她一番,那种责备却带着几分宠溺般,颇有几分无奈,“这一点倒是随了你娘。”

  秦无色眉心一蹙,避开他的视线,“直说罢。”

  “前面不远便是泯生楼,我可以让你带走吟儿,不过你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须得送来玄清观,由我抚养。”他不疾不徐的口吻,透着势在必得的味道,这个孩子虚弱到那个地步仍活了下来,并且今日他甚至觉得她气色恢复得很好。

  秦无色凤眸一眯,她还记得玄清后山中困在结界中的六名女子,而玄飏现在更是以南风吟来与她谈条件,他绝不会是个好外公,何况孩子的归属也不该由她一人决定。

  她斜眄一眼远处,那幢沐在烟雨中的阁楼,如玄飏一般虚浮着一圈滢白色的朦胧水雾,那楼她不曾去过,但记忆中它毗邻桃园,而桃园正是南风吟的住处。

  她的指尖亦来回婆娑在银戒之上,将它微微转动,似忖度着,他很快意识到她的小动作,眸光触及那只戴在她右手食指上的银戒时,狠狠一震。

  那看似番花的纹路,实则他再清楚不过,那是苍罗大陆奇书中所绘的红色婆罗兰,司螣邪所在的无根山便坐落在苍罗大陆的边界。

  世人只知他来自西域,恐怕除了苏红琴和尹家几姐妹,无人知他们修习的地方在西域更西的地域,而红色的婆罗兰,只开在苍罗大陆最高的云弥山上,那是传说中的上界之地,在苍罗大陆也是一方无人可达的神秘之处。

  那一颗水精玉虽不大,光泽在夜色浓沉中依旧斑斓迷人,像是倨傲而张扬的显示着它的主人有多么尊贵。

  她果真是有备而来,不仅料定了他不会伤她,尤其是身怀六甲的她,还带了一枚来历不明的上界之物来

  “好啊。”她风轻云淡的回以一笑,等带走南风吟,她便回梁城去,饶是玄飏再厉害,梁城是她的地盘,他想打她孩子的主意绝非易事。

  他却依旧捕捉到了她眸底一闪而过的狡黠,莞尔勾唇,若是她真能乖顺听从那便也不是她了,但他本意也只在让她能顺从最好,如若不然,他也必有法子留下那个孩子。

  “希望王爷能记住今日的允诺。”他宽大的袖袂翩跹一扬,那潆绕在泯生楼四周的水雾缓缓散去,他的唇看上去近乎未动,声线却实在的飘来了,“我以为承诺是这个世上最可贵的东西,即使王爷认识了某些高人,也不应毁了这种珍贵。”

  他的话她明白了几个字,弄不懂几个字,却也极其符合他的性子,国师么,说白了不就是个大神棍,说出的话要是太直白不让人绞尽脑汁揣摩几番,真真是掉身价

  她懒得再费神与他虚以委蛇,提步往泯生楼而去,途经桃园忍不住回眸一瞥,不是花开的季节,一株株桃树只挂着零星叶片儿,显得寂寞萧索。

  犹记得那日桃花正艳,几乎将天光都染成粉色,像那个人的眼眸,艳若桃李,媚似狐仙。

  不过是一月不见,她每走一步心却蓦地往喉咙处提一下似的,泯生楼中,几乎没有任何摆设,墙面描画着满满的百态浮世绘,五彩斑斓,隐隐听闻铮铮琴声,华美悠扬,若隐若现。

  顺着阶梯步上,二层,空无一人;三层,黯淡无光;四层

  于不谙轻功的她来说,这便要了半条命了,她总算明白那琴声为何若即若离,完全是因为离得太远,这阁楼修葺这么高做什么

  直到快要抵达第九层时,才有了丝丝的光亮,暗淡的烛光将这一层渲染的彷如迷幻,她靠着阶梯上的扶栏稍事喘息,抬眸便见黯处那人正背对着她,周身似有不容忽视的光华,璀璨到让人,和着一曲琴音绕梁,端是华丽极了,而她一个不怎么懂风雅之人,也听出了些晦涩寂寥,让人心窒。

  那人一身烟紫罗纱衣,轻束着的腰肢愈发纤细了,这身材怕是要羡煞多少女子,可看着又让人觉不忍心疼。

  秦无色不自觉便屏了呼息不敢打扰似的,静静的隔着昏黄的光线望着他,他只是一个背影,便如无人见过的边界梵花,只因某种缘分有幸得见他荼蘼盛开,直到一曲终了,他就那么默然地坐在琴台前。

  那身烟紫罗纱薄如蝉翼,金线绣着铃兰图纹,恰似一件美轮美奂的金缕衣,层叠出轻盈而又极尽华贵美艳,然而这种过分的美艳就像是相互的选择,他选了这件衣衫,而这件衣裳亦选择了他,惺惺相惜间二者并无攀比,只有叠加在一起的气质升华。

  他因这装束而愈发不可方物,这罗衫亦因他的气质而更加出彩,一阵乱拨琴弦的铮声,似在表达他的某种情绪,几番杂乱无章后,他站起身,转首欲步至一侧的玉床前,脚步霍然轻顿。

  偌大的一层阁楼,只有一盏微弱极了的灯火,远远的,他觉着楼梯尽处似有道阴影,半眯着一双桃花眸,决意试探性的往那处走。

  桃花美貌,流目生盼,那唇红似火般艳色,他清瘦了不少,以致下巴更加尖细了几分,美的近乎妖异了,他的身影在光晕中颀长修美,竟又那么赤着皙白的玉足,一步一步,毫不做作的媚态,一点点唤醒人内心深处的孽。

  两人视线一交织,他一怔,默不作声的瞅着她。

  他这么盯着她都以为自己身上长了朵花出来似的,也埋头看了自个儿一眼,而他见状眼角一弯,似乎是笑了。

  秦无色颇有几分难诉的尴尬,抬眸,就看着他明艳恣意的笑着笑着,那眼底便生出丝丝苦涩。

  尔后,他一个利落的转身,又朝那玉床走去了,她这是彻底被他弄得愣了,他到底是看到她了,还是怎么的了

  她默默的跟上他的脚步,这气氛怎生不对呢,正想着,他突然又转身,她一个不备险些撞上,慌忙缩回踏出的脚步,并了回来。

  他那纤长的睫毛也是细细腻腻,温温柔柔的轻颤着,徐徐一笑,“弟弟还是有些莽撞”

  秦无色怔然的睨着他,总算是察觉了哪里不对,他眸光很虚无,失了几分飞扬的神采,他就着玉床斜靠下去,一手抵着漂亮的下颔,另一手对她风情万千的勾了勾手指,“过来哥哥这儿。”

  “南风”她一面说着,一面向他靠近。

  他绝美惊人的眉眼舒展着,看起来令人目眩神迷,腻浓的声线似叹息一般,“真乖”

  秦无色脸色遽沉几分,然而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一双醉人的桃花眸微微的弯了,叫人心跳如雷,仿佛就要跳出喉咙了一般,这个犹如狐妖般蛊惑的男人,风致高贵,媚而不俗,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亦是她的哥哥

  淡淡的婆罗兰香萦绕而来,他一倾身,将她揽上了床榻,只手撑着榻沿,俯下身子,眯着眼眸盯了她好一会儿,眉轻扬,轻笑着一遍遍的唤“弟弟”

  “别嚷嚷,魂儿都被你嚷没了。”她白了他一眼,别人这么喊是招魂来着,他这么喊是让人失魂。

  他一愣,又笑了一下,“哥哥的魂儿才叫没了呢”

  话音未全落,他身子越凑越近,气息拂得她脸上一阵痒,“今儿这么乖,亲一下。”

  说着,他就贴上来了,她这个心,砰砰直跳的,是太契合了,不知是否全因他是第一个的缘由

  然而他却陡然僵住,这个吻的触感瞳眸微缩,双手猛地扶住她头两侧紧盯着她,“你真是你”

  她还没来得及去尝他嘴里的滋味呢,竟然有些失望,挠心挠肝儿的,诡异的瞟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是谁”

  南风吟愣愣的瞧了她许久,一切都是他朝思暮想的模样,唯独是她未绾的发,和这衣袍下毫无掩饰的身形不同,这种只会一遍遍出现在迷离梦中的场景,竟是真的么

  “你如何进来的,玄飏他”他一时思维紊乱起来,即使他已认真的修习,术数造诣一日千里也好,终不及玄飏,不得不承认,玄飏是有他过人天赋的。

  “我带你走啊,”她瞅着,觉得他此刻的眼神儿算正常过来了吧,看他依旧不可置信的眼色,她叹口气,“我有了身孕,其实吧也不能肯定是不是你的,我跟玄飏”

  他眉心时拧时舒的听着,末了,莞尔一笑,“所以弟弟这幅打扮跑来玄清观要我负责”

  这话听着不舒坦,她却只能颔首,漫不经心的应,“嗯。”

  “所以整个玄清观都知晓我弄大你的肚子了”他身子又俯低了些,像是质问,唇角偏噙着一抹有些蔫坏儿的浅笑,那一个弄字被他咬得极其消魂。

  她脸居然有点儿作死的发烫了,被狠狠调戏了似的,横了他一眼,泼冷水道“不一定是你的,我直觉也不会是你的。”

  “你可是当着玄清观一众人说了是我南风吟的骨肉,”他斜着桃花眸似想了想,“估摸不出一日便会传遍整座玄清观了,我这名声可算是被弟弟毁得彻彻底底了”

  “你的名声呵呵你在意过么”她哂笑几声,能在阁子里如鱼得水般自在的人不是他么非要带他去阁子里逍遥的人不是他么

  “倒是没怎么在意,不过也不至于很差不是”他目光落到她心口上,这男子的衣袍对此刻的她来说显得局促了,有些包不住似的,招惹人得很,缓缓垂下头,“但你可知道,世上多少人爱慕着我南风吟”

  “你”她倒吸一口气,他竟就这么隔着衣衫叼住了她,那长指也灵活得撩人心魂,她也没推开他,只是有些呼吸紊乱的轻嗤,“你是说安阳呃”

  “南风吟,你敢用咬的”她眉心紧紧绞着,着实有些吃疼。

  “何止她一个,看来弟弟最上心的怕就是她了”他抬起浓长分明的睫,看着她那张让他没日没夜想着的脸,须臾,声线轻扬了几分,“弟弟还舒服么,嗯”

  秦无色一把推开他,坐起身来,弹了一下衣角,瞅着心口那片浸湿的位置,甚尴尬,岔开话题道“没什么事了就麻溜儿的跟我走,天亮之前要赶回丽水镇。”

  苏红琴见了他必然会气得直跺脚,但暂时安顿他也非难事,羽七音便是最佳的人选,他武功极好不说,南风吟将好又会术数不会过分顾忌他的容貌。

  一路策马,他就从身后环住她,俊容精美如刻,却笑得有些傻气似的,“远走天涯啊,呵,有点儿刺激呀”

  他这属于被关傻了的后遗症,她实在不想理他,可他那手却不安生的一会儿摸她的肚子,一会儿摸别的地方,弄得她浑身有些乏力,只能偎在他怀中紧攥着辔绳才不致跌下马去,一咬牙,“再不消停把你送到秦安阳那边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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