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箭齐发,一道道气流似有形般破开天际直击漫天盘旋的罗罗鸟,一侧,七七就护在秦晟裼身前,从兽纹鹿皮小靴中拔出一把小巧匕首来,一双漂亮的凤眸警惕的看着四周。【】
秦晟裼漫不经心的瞥了七七一眼,那匕首反射出的点点寒芒晃得他长眸微微眯了一下。
“别过来”七七奶声奶气的一喝,一双小手紧紧握着匕首,一只罗罗鸟正降落在他眼前,庞大的身形将光线隔绝,形成一片阴影将两人困住。
罗罗鸟一双眼眸泛着死气暗沉的褐色,一霎如鹰展翅向七七扑来,小小的身影极其敏捷的一翻身,提起匕首利落的刺向它的小腹
唔咕
一声凄厉诡谲的叫划破天际,然而这痛楚愈发刺激了罗罗鸟,它吃痛的挣扎将七七甩开数米远,七七皱着眉头趴在地上,伸出小手想要去捡不远处掉落的匕首
罗罗鸟褐色的双眸此刻黯如夜色蔓延,似愤怒而嗜血,张嘴露出锋利的长牙就往七七的小脑袋上啃去。
“大坏鸟,小孩子都要欺负”七七咬了咬唇似极委屈,那模样谁看了都会心化成一片柔水,他漆黑的眸底却渐渐凝聚如涌,黑漩席卷
一道巨大的黑影掠过头顶,秦晟裼不禁抬眸一看,就见一只罗罗鸟如被人无形操控般以惊人的速度直撞向远处的山峦峭壁
唔咕
远远便见一点黑影撞上峭壁后失重的往下坠落,七七歪着小脑袋,勾起的唇角竟有几分邪气。
他即刻便想告诉娘亲此事,可一看几乎被盘旋的罗罗鸟包围的秦无色,他皱起眉,娘亲眼下根本没有时间一个个去看坏鸟的眼睛。
七七将匕首捡起,才颇吃力撑着小小的身子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埃,看着自个儿衣裳被罗罗鸟抓碎一片,又这么弄得脏兮兮,他眼睛眨了眨,有雾气湿了浓长如雪的睫尖,又再眨了眨,将泪生生忍了回去,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很用力很用力
这是为了要见爹爹,婓婆婆特意为他缝制精绣的新衣,半月前就缝制好了,他都舍不得穿,今个儿还是第一次穿呢
“跟上。”秦无色一手拉弓开出一条道来,一面目不斜视的开口。
闻言,七七赶紧小跑到秦晟裼跟前,“舅舅,你跟在七七身后喔”
秦晟裼望了他一眼,小家伙长得尤其漂亮,白色的长睫还湿湿的,谁看了也会心疼,他沉吟了片刻,才站起身跟上他的脚步,他的步子很小,即使小跑着,他也只需要正常的步调便能跟上。
他的目光落在最前方的白衣女子身上,她弯弓疾射的动作行云流水,这些年他看过她无数次,都是华贵美好的装束,而这种飒爽的穿着却是初次,却竟有种让天地失色的光华,很熟悉
她拉弓的动作,也艳丽无双,这动作却又艳丽得让他不想多看,心口又泛起一阵莫名酸涩
前方不出百丈处,可见一泓深潭,紫色的湖水深沉而平静,像是嵌在这黑恹恹山坳中瑰美的紫水晶。
就要到了,秦无色凤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她脚步变得急切,只要沉入湖中,即使罗罗鸟源源不绝亦无妨,她可不记得鸟还会游泳
然而几乎就差不足十丈便要接近深潭,漫天的罗罗鸟陡然齐齐发出阵阵戾叫,如发疯般齐飞向她
“娘亲”七七紧张得唤了一声。
咻咻
聚起的罗罗鸟猛地被舒道箭气震开,而之中伫立的女子,容颜如雪,眉心点降,一双邪魅的眸底墨色诡异的蔓延开,慢慢连眼白也不见,眼眶中只有一片如雾气缭绕的黑雾,鬼魅至极。
她搭在弓弦上的手,修长皙白,足将任何一件美玉比下去,凌厉一拉,内息在弦上凝起,渐渐形成一只半透明淡紫光的长箭。
眼见被震退的罗罗鸟再度袭来,那长手将弓弦几乎拉成满月,她眉心微拧,牙关紧咬,似要将所有的内力用在这一招
紧绷的弦音隐隐流动着,似带动天地都在颤动
喀喀
乌黑的弓弩发出窸窣的声响,一片片浓黑的漆面剥落,像是破茧而出的蝶,下一瞬,剥离的乌黑化为齑粉随风飘散,她手中的弑神弓露出像是尘封数万年才得以再见天日的刺眼光芒
那道光束强烈得让七七赶紧遮住了双眼,秦晟裼亦忍不住下意识的眯起了眸子,彻天的紫光将秦无色整个人都映成了紫色,仿若紫水晶雕琢而成的人,而被强光刺激而短暂失明的罗罗鸟,愈发疯狂的在天空时高时低地横冲直撞,七七没忘记自己的使命,慌忙伸手去拉秦晟裼的袖袂,“舅舅,躲”
秦晟裼怔了一下,想甩开他的碰触,却在看到小小容颜上关切的神色后止住,任由他将自己带开,小家伙力气竟很大,丝毫不像个不满三岁的孩子
秦无色一双全无眼白的凤眸被紫光映照成一片深紫,手紧握住弑神弓,仿佛能感觉到它重见天日的喜悦,越握紧它,她的心也跳得越快越狂,浑身的血似烈火焚烧般沸腾
背后一道风声掠过,她一塌腰后仰,拉满的弦像是再也等不及内心熊熊燃烧的兴奋火焰,倏地发出,咻
紫气凝聚的长箭急速射出,刺穿那只罗罗鸟的脑袋,一道厉紫光晕在它脑门晕开,庞然的身躯很快就被紫光覆盖,砰
整个天空炸起大片紫色的气流,波及遍整座寸草不生的重重山坳,所过之处所有的飞禽消散如灰烬湮灭,凄诡的尖叫连天此起彼伏,秦晟裼牵着七七的小手,两人皆抬眸看着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而凝聚浑身内力射出此箭的秦无色却蓦地颓然无力倒地,七七一转过脑袋,挣开秦晟裼的手倒腾起小步子就往她身前跑,“娘亲”
秦晟裼愣了一下,但看到那人无力落地的动作时,他心如被绞,还未去想清那情绪,他已拨开七七极快的伸手将秦无色接住。
“唔,舅舅是大坏蛋”七七再一次猝不及防地被无情掀倒在地,咬着嘴唇的小模样又气又可怜。
“你”秦晟裼墨蓝的眸光一沉,她嘴角还凝着猩红的血珠,一张脸却惨白的几乎毫无血色,而这么抱着她,他心跳得犹如点雷般剧烈,好难受,想去追寻些什么,又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块,一切荡然无存。
她掀了掀浓长的睫,眸底像是一片绝美的紫色宝石,依旧不见一丝眼白,鬼魅却又说不出的美丽,用尽力气般推开他站起身,将弓弩套在身上,低喝一声,“走”
他一怔,下一刻她便带着他一起跳入深潭,身后,传来稚气愤懑的声线,“娘亲,你等等七七呀”
咕嘟咕嘟。
一串串气泡往湖面飘去,秦无色无力的眯着凤眸,真能被秦晟裼活活气死,就连七七都知道在水中要屏息,他竟然瞪大着漂亮的眸子惶然无措般,直到呛了水才俊脸皱成痛苦的一团。
她倏地覆唇在他唇上给他渡气,一手在水中抓到七七的小手,一起往湖水深处游去,七七满眼惊愕的看着两人的动作,这个他懂的。
有一日,宫中刘婆婆家的孙女就想这么对他,当时蓉女阻止了,跟他说这个是刘婆婆的小孙女儿想占他便宜吃他豆腐呢
他当时身上没有豆腐呀,不过谁也别想能占他的便宜,娘亲说了死也不吃亏,他在水中胡乱挥舞着另一只小手想要去阻止两人的动作,完全忘了是谁先贴上谁的,他心里还生着气呢,方才舅舅一把就把他推开,很疼的。
越下沉,湖水越呈深紫色,渐渐再无一丝光亮的沉黑,只有浅浅的划水声,她内力再好,也快顶不住屏息如此久,不止方才反伤太深,还要照看一个脑子有问题的,握住那只小手的手不禁紧了紧,传来回应,她才稍微安心。
七七不同于普通的孩子,他真是有摄魂眸的那一个,且她虽还未真的开始教他招式,光是内功心法他就学得很快,这个年纪这样的内力已是不可思议。
静谧的水声,像是亘古的凝固在耳边,秦无色几乎要觉得出口不过是个荒诞的传说
哗啦一声,三人破水而出,引起一阵恐慌的惊叫,“妖妖怪啊”
几乎一瞬间,河边浣洗的妇人便四处逃窜,这年头妖孽四起,没想到青天白日的也能碰见了
秦无色扫了一眼河边四散的木桶、衣衫,终于力竭的阖上眼
秦晟裼反手将她腰肢扣住以防她再度落入水中,他长睫微垂瞥着她,不禁抬起另一手,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的落在她唇瓣上,适才在湖底就是这个一直贴着他的唇
冰凉柔软的触感让他指尖一颤旋即受惊般收回了手,一旁衣衫褴褛又被浸透的七七觑着惊慌四逃的背影,才转过小脸看着秦晟裼,咕哝道“舅舅,你把她们都吓跑了呢。”
秦晟裼皱了皱眉,那些人看起来跟自己没什么不同,反而是七七这种雪发白睫
“咦,娘亲怎么了”七七这才发觉秦晟裼怀中的人已昏沉过去,先前明明还紧紧握住自己手的,怎么就睡了
像是身在支离破碎的虚无之中,秦无色费力掀开眼眸时,入目的是青瓦的破旧屋檐,几丝光从缝隙中透来,有些刺眼。
转眼,便见墙上挂着那把弑神弓弩,通体如紫玉般镂刻着繁复的花纹,却不再有刺眼的强光,而是散发着一种温润柔和的光泽。
她试着以手撑起身子,一低头,就看见秦晟裼跪在床边,双手扶在床沿趴着像是睡着了,而他的怀中,紧搂着一只旧了的布娃娃。
门突然被推开,小小的身影在门处怔了片刻,才欢喜雀跃的跑了过来往她怀里直钻,声线有些哽咽,“娘亲,娘亲你醒了”
她愣了愣,才抬起手稍微拍了拍小家伙的背,勾唇一笑,声线略有些沙哑,“不是说了不准哭。”
“我没哭”小家伙赶紧推开她,像是要急切证明自己没有流泪,特意将小脸扬起给她看。
他精雕玉琢的小脸上,确实没有一丝泪痕,浓睫却有湿润的痕迹,她半眯着凤眸,看到这张脸时,她又会不禁想起御雪。
“娘”七七觑着她有一瞬的害怕,她的眼睛不仅依旧是紫色,且仍然没有眼白的部分,好看是好看,但好看的有些可怕。
“这里是”秦无色没有注意到七七的神色,而是四下环顾了这间房,不是她所居住的神宫,亦非秦晟裼的阁楼。
这里像是一间破旧的民居,如果不是房内的桌几被擦的一尘不染,会让人以为这里根本不会有人住。
“娘亲,我们到了到了你说的那个有爹爹的世界喔”七七的话还未说完,门处又走来一人。
秦无色凤眸危险的一眯,抬眸打量着来人,约莫三十上下的中年男子,容貌憨厚老实,一身粗布麻衣,他初见秦无色那双诡异的眸子吓了一跳,半晌才回神过来,有些支吾颤声道,“我听着动静。几几位是不是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从未见过美成这样的小娃娃,另外两人也美得让人忘了呼吸,可小娃娃一头奇异的银色短发,还凶神恶煞的霸占了他的房间,说要等昏睡的那人醒来才还给他。
兵荒马乱又妖异横生的年代,他一介柴夫怎惹得起魑魅魍魉,万一他们要吃人也说不定,却是舍不得这间唯一遮雨的房子。
七七冲男人做了个鬼脸,那模样虽可爱极了,却当即吓得男人脸色惨白,秦无色伸手拉了拉七七示意他不要捣乱,颇为有礼道“这位大哥,你看,我这么久了还未吃过一点东西,能不能”
她也无意在此久留,只是不知昏睡了多久,只觉饿得前胸贴后背,何况她还想问问中年男子,眼下他们身在何处。
却不料她这话吓得男人浑身发抖,妖怪饿了能以什么果腹再也顾不得这间难以舍弃的房子,惊叫着逃出门外。
秦无色嘴角不禁微微一颤,她温文有礼起来应是相当得体才是,竟然会将人吓得魂儿都没了,而那一声惊叫已将沉睡的秦晟裼从清梦中扰醒。
他眉心略微不悦的拧了拧,才渐渐掀开浓密如织的长睫,墨蓝的眸底一瞬的惺忪朦胧后,对上一双毫无眼白的诡美紫眸。
她如缎的墨发有些凌乱的披散着,眉心的朱砂凤羽已褪去不少色泽,只一条精美的羽毛还极为清晰,肤白唇红,那一双凤眸像是最澄澈的紫水晶,明亮夺目,却又妖冶诡异,惊世骇俗的美。
他怔了一怔,才垂下长眸,手将布娃娃往心口扣紧,痛
“七七,做过饭么”秦无色已经习惯了他回避她视线的动作,丝毫不以为意,转脸问道。
小家伙眼珠子灵动的一转,摇了摇头,她一笑,有几分吃力的从床榻上撑起身子,以足尖懒懒地去汲床底的绣鞋,“我也不会。”
她低头便见脚上着好的一双银丝绣鞋,这种属于女子的漂亮绣鞋,她如今不仅穿了,还穿了这种绣鞋足足三年之久,而这一双绣鞋的绣工到底是不如苏奶娘的手艺来得细腻华美。
而身上虽穿着较为利落的劲装,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束缚着心口的线条,反而愈发将腰肢收得不赢一握般纤细窈窕,她率先出了房门,门外被竹片的栅栏围起了一圈小院,院中一颗梧桐树下堆了不少劈好的柴禾,而再外,便是一片深野山林。
七七跟着走了出来,瞅着秦无色挑选柴禾的动作,眸底有些莫名的兴奋,好奇问,“娘亲,你做过饭么”
娘亲昏睡的这三日,他天天吃的都是男人挖来的地瓜,肚子里真是半点油水也没了,现在娘亲要做饭,应该会比地瓜好吃
秦无色动作微滞,才又继续将选好的柴禾抱在手中,轻声开口,“做过一次。”
她起身往院中仅剩另一间茅草屋走,如果那不是厨房,那只能说这里根本没有厨房了,声线像是没有一丝波动,“给你爹爹做过。”
紧跟而来的小家伙眼睛眨了眨,流露出一种憧憬又羡慕的神情,娘亲对爹爹真好
狭小的茅草屋中,确实是厨房的摆设,只是连锅底也是以铁皮补过,看上去很是落魄,遑论能从这里找出什么可以做菜的东西。
“我去抓些野味回来,你在这儿不要乱跑。”秦无色将柴禾放下,俯身视线与七七持平,嘱咐道。
七七还未能完全适应那双眼睛,但只是一愣后便用力点了点头。
待秦无色抓着野兔回来时,茅草屋中,小家伙十分乖巧的等待,而秦晟裼抱着一只布娃娃,像是探究,又颇有几分嫌弃的打量这间房。
秦无色几步便到案板前砰的一声将野兔砸晕,另外两人闻声一惊,七七打量着她,似乎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她俢美的玉手一翻,提起一旁的菜刀就要砍下去,一只手却陡然握住她的手腕,她略不明所以的斜乜向他,他也不看她,只是从她手中将刀夺了过来。
他这似熟稔的动作叫她自然而然的将位置让给他,他一手将布娃娃小心的揣进衣襟中,才垂下长睫,手起刀落。
他长发捶地尤其缥缈,那张精美如刻成的容颜上,几乎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甚至冷漠,可手上的动作却让人惊心,他的刀法实在让人咋舌,不仅是快到连虚影都不见,且精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地步,几个起落,一张完整的兔皮被漂亮的剥了下来。
若是这手法用来剥人皮
秦无色背脊陡生凉意,他这手法何止仅是练过,难道他曾说要剥她的皮真不是个玩笑而已
下一秒更心惊肉跳,他神情冷凝地将血肉模糊的兔子直接开膛破肚,掏出的肠子全都被他甩到一旁,直到攥住那颗心脏,他眸光才黯沉了下去,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用力,血浆四溅喷洒在他始终苍白的像是有些病态的面容上,他冷沉阴森的神色依旧不见一丝波澜。
七七一双小手捂着眼睛,觉得有些可怕,别说他,就连秦无色都觉着他对待一只无辜野兔的行为颇为恐怖,而他手中依旧紧攥着碎裂的兔心,抿着薄唇像是陷入一种旁若无人的沉思。
从他缓缓皱起的眉心,可想并不是开心的回忆,他目光就落在手中的碎心上,唇角却突然噙起一抹诡谲阴冷的哂笑。
她从他失落的眸底却能看出几分苦楚来,可怕,却又可怜般,不禁唤一声,“秦晟裼”
他握住碎心的手颤了颤,才蓦地甩开,仓惶无措地看着眼底鲜血淋漓的碎裂心脏。
她从腰间摸出一张丝绢,上面绣着丹禺神官的兽纹图腾,伸手去拭他脸上的血渍,刚一触及,他浑身不禁颤了一下,才微转美眸凝着她。
她的眼睛,无论变成哪一种色泽,依旧让他心痛难捱,他怔怔的觑着她,薄唇有些哆嗦,像是突然惊醒后对自己失控行为的一种惧怕,“我”
“没事。”她只能安慰他,其实她心理受到的震撼也不小,那些漂亮到完美的刀法,其实是用来对付自己的不是么。
她悉心的将他脸上的血渍拭去,才又抬起他的右手,一点点擦净他指间染的鲜血,指尖互相的轻微碰触都灼得他整个人像是被火焚烧,他咬着唇,蓦然收回手,低斥一声,“不要碰我”
七七有些看不下去,娘亲好心给舅舅拾缀,他又这反应,不由忆起他推自己那一把,颇为不满的噘着嘴儿,“坏蛋舅舅,我娘亲这么好看,碰你一下又怎么了嘛”
“我我有娘子。”他皱了皱眉,若是先前没忍住,几乎就会想要去握住她的手。
他不该如此,他的心早就不属于自己,色儿在梁城等他,等他去娶
“咦,原来七七还有舅娘的么”小家伙来了兴致,他的亲人本就不多,舅舅算一个,这回认认真真的望了秦晟裼一眼,舅舅尤其漂亮呢,一定是姓秦的都特别好看
他记得舅舅经常会搜集一些东**起来说要送谁,也特别宝贝那只破旧的布娃娃,平日里话也不多,哪怕是对着他最喜欢的布娃娃,也常常是发呆一整日。
想起什么来,七七才歪着脑袋求知欲极浓的问,“舅娘难道比七七的娘亲还好看么”
“嗯。”他笃定的应了一声,竟记不清她的模样来了,但她一定是最好看的,谁也比不上。
七七又打量了秦无色一眼,软糯的声线有些不信却又愈发惊奇,“那舅娘岂不是最漂亮的女人了”
“舅舅”七七眨巴了两下漆黑的凤眸卖乖的望着秦晟裼,笑得纯良无害,“要不然,你就娶了我娘亲,舅娘给七七吧,好不好嘛”
“七七”秦无色眼皮猛地一跳,揪住他的耳朵一提,“你才几岁想些乌七八糟的,你就是有舅娘,也比你大上一轮了”
“呜”七七吃痛的蹙眉,颤动着白色的睫毛,可怜巴巴的瞅着秦无色,“可是七七要最美的娘子呀,舅娘可以等七七长大的唔,痛,娘亲”
秦晟裼怔然的看着母子俩,片刻,才拿出布娃娃审视了一阵,确定它没有被两人吓到后,才事不关己的默默退到一旁,美眸放柔地凝视着手中的布娃娃,谁也不能抢走他的娘子,七七就该挨揍
按着太阳的方位,此刻约莫申时,几人用过一顿没滋没味的兔肉后,秦无色便决定上路去找人多繁华之处了解如今的形势。
在柴夫的房里找了粗麻布衣改造成两张帽纱,她跟秦晟裼都不太适合露面,不仅是经七七提醒方知自己的眼睛多么骇人,她从前顶着这张风华过盛的脸在街上也是不太方便。
而秦晟裼,作为大秦第二,这么公然到处乱走能不引起骚乱么
然而她更察觉到自己根本没有了脉搏心跳想起弑神弓的警告,她敛下眸光,如今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其他不妥。
柴夫的住所离城镇很近,恰是毗邻市井的一座山上,这也方便于他砍了柴禾拿去集市换钱,一到了市集,七七便激动的到处乱晃,丹禺从来没有这种热闹的地方,互通有无也是每一家人私下交换。
只不过,他一头短短的银发着实吓到了不少人,被他看过的摊贩几乎都是裹起一地的物事就四处逃窜,秦无色将他拉了回来,“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她也有些不懂,从前御雪也没见得吓着什么人,怎么三年不踏足此处,一头银发就能引起众人的慌乱
七七只能躲在秦无色身后憋屈的走着,一双漂亮的凤眸却好奇的四下打量,这里有好多他不曾见过的玩意儿,“娘亲,那是什么”
“风车。”秦无色顺着他肉乎乎的小手指的方向瞟了一眼。
“那个呢”
“糖人。”
“那个呢”
“”
一路小家伙问个不停,秦无色虽有些疲于应对,却忍不住略微心酸的耐心回应,这个集市比起梁城的来说并不大,却足以让从未见过的小东西喜不自禁,偏生这里的人又似容不得他,他只能躲在她身后,用向往又委屈的小眼神儿四处张望。
直到路过一间小摊车,秦无色才顿下脚步,摊车上挂着许多画像,每一副都是千篇一律的一个人,那人被画得像是有座山高,身着兽纹铠甲,面覆鎏金鬼面,很是吓人的模样。
那面具上樱红的宝石,和那一头恣意飞扬的红发,让她半眯起凤眸,是他么
她指腹婆娑着画卷,粗麻面纱下的唇角勾了一抹浅笑,这画工不错,就是真把他画得有点儿吓人,他是很高,却不至于是这个非人类的高度吧,这工艺不是水墨画,倒像是画门神那种精细的线描形式。
“姑娘,要买张画回去镇宅么这是最新的刑天后人画像,在庙子里作过法的,保准让姑娘夜里能安睡不被魑魅侵扰。”摊贩见她似乎很有兴趣,赶紧兜售。
“魑魅”秦无色挑起眉,却并未抬眸,她这双露在外的眼睛真是会吓到百姓,可粗麻这种全不透明的面料,总不能将眼睛遮了。
“什么是魑魅呀”七七从秦无色身后探出个脑袋,亦是十分好奇。
“你你你你,你是”摊贩吓得脸色一白,唇直哆嗦。
秦无色眉心微蹙,抚了抚七七柔软的银发,“摊主不必惊怕,他只是个孩子,不过是发色不同了些。”
摊贩脸色依旧惨白,但秦无色的声线实在温和有礼,让人听得极其舒心,他这才仔细观察了七七一番,着实是个漂亮至极的小孩子,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危险。
而始终低垂着眸的女子,身形纤长美好,嗓音也动人,背着一把漂亮的紫玉弓,那弓弩看着华而不实连箭也没有,倒是不像有害,至于另一人,那长眸像是有胡人的血统带着一点幽蓝色泽,眉眼也是那种胡人的深邃美丽,一头墨发如水捶地拖曳,虽掩着帽纱再也看不到其他芳华,也是绝世容姿。
“看我糊涂的,只怪这年头不仅战事连连还有妖怪作乱瞧我,这大白天的哪会有妖怪,何况我是个卖神像画的有神庇护,倒是。姑娘,你买画么”缓了口气放松下来的摊贩这才想起赚钱的正事儿,越是兵荒马乱的年代,钱财越是最可靠的傍身之物。
他的话中透露出不少匪夷所思的信息,秦无色低垂着长睫,轻声开口,“摊主,我们一家三口逃难而来只为寻秦国梁城的远房亲戚,一路奔波也不知道眼下是逃到了哪一国”
“姑娘真是好会说笑。”摊贩呵呵一笑,瞥了她一眼,这姑娘身形看着似乎美貌绝伦般,却连眼睛也不肯抬一下,也对,越是好看的姑娘,越是会被秦军抢去糟蹋,若是好看得没了边儿,那就是送给如今大秦的傀儡小皇帝秦晟锦玩弄。
市井早就传遍秦晟锦受过重创与宦官无异,他却依旧沉迷女色,甚至每次进了他寝宫的女子,都是被抬出来的。
“这儿便是大秦,我们梧桐镇啊算是大秦同雉国的交界之处了,至于姑娘说的梁城,是不是雉国的帝都大梁”摊贩无奈的笑了笑,想起如今大秦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都人人自危的事儿也是扼腕怨愤,却没忘了自个儿的初衷,又道“姑娘,这天儿也聊了,你究竟买是不买”
陷入繁杂沉思的秦无色这才回神,目光落到摊车上摆满一半位置的书卷上,都是些很荒诞的书籍,竟然还有什么修仙志、除妖术
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伸手攫取来一本,像是久卖不出而泛黄的书壳上,书着诡怪札三字,这书法的笔触歪来扭去看着也几分鬼魅似的,“我要这个。”
“好唻,这本三钱银子,我这儿可只收银子,铜钱不要。”摊贩说明道,何止他一家,如今哪一家也不敢收铜钱,这天下变幻万千谁知道上一刻的铜板儿下一秒会不会就是一堆破铜烂铁,只有银子才最实在。
七七瞅着她手里的书,有些奇怪,娘亲不是不识字么,而且银子又是什么东西,却见她一转身将手探入秦晟裼的衣襟,那人惊得连退几步避开,却还是被她带出了一粒圆润的明珠。
“这个,可换得”秦无色将明珠置于摊贩眼皮下,她想看这本书很久了,却一直没有机会,至于这种斗大的珍珠,秦晟裼浑身上下藏了很多
“换得换得”摊贩登时双眼放光,像是怕她反悔赶紧双手抓住明珠,笑呵呵道,“我倒也不是个黑心的人,姑娘不妨再选几本,再送你几张神像画”
秦无色笑了笑,几本书几张画,换一粒明珠还不够黑心么,真不黑心,应把摊子都送她,再附带他身上所有的银两才是。
“你凭何拿我东西”秦晟裼看那摊贩捧着自己的东西,眼神不善的瞪了秦无色一眼。
“不是本来就打算送我的么”秦无色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她拿的着实也够理直气壮。
“那是我送”他声线突地止住别开视线,她又看他作什么,看得他觉得她说的好像很对,一时竟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似的。
周遭的小贩突然在此时收起摊回避,比起方才被七七惊吓到那些要显得更慌乱,秦无色凤眸一眯,眼前的摊主也忙推动摊车开始跑,顺带扔了几本书过来,“姑娘,这些书就送你了,赶紧跑吧,秦军来了”
秦无色只觉一头雾水莫名其妙,梧桐镇在她记忆中恰是那次荒芜之处过后的城镇,意味着如今的秦国领土很少,可如今这不还是秦国的领土么,他们却怕秦军
她回眸一看,就见气势浩荡的秦军骑马践起一地烟尘而来,所过之处无人不诚惶诚恐的退避三舍,为首之人一身酱紫劲装,一张容颜明丽非常,那竟是秦安阳
秦军马队在快要撞上三人时,秦安阳猛地拉缰辔勒住马驹,马扬起前蹄一阵嘶鸣中,她俯视着三人,漂亮的大眼中有睥睨之色,冷声溢出,“你们,竟敢拦本宫的路,可知本宫身负要事”
三年不见,小妮子果真是长大了,已英姿飒爽不让须眉,秦无色下意识的瞟了秦晟裼一眼,从前安阳最怕的可不就是他了,而眼下,他连抬眸看一眼秦安阳的力气似乎都懒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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