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笼寒纱覆河畔,本是月圆如盘的良辰佳境,此刻却生凄寂阴寒景象,现世的深夜,总不太平。【】
雾气深重,浓秋之末的夜,风很凉,凉进了骨子里,他的唇亦泛着凉,浅浅的擦过她的脸颊,她滑落眼角的泪珠浸染他唇,一丝丝的炽热滚烫
他一怔,望着她凝视自己的模样,一对长而卷曲的睫毛,比雾气更湿,她修长的指尖却勾开宽大的墨色麾氅,露出一身月白绫罗裙,风从河面拂来,两人青丝交缠,与素色衣衫织成一片。
这张容颜,美貌难述,却在此刻无声落泪。
便是万里山河,亦为伊撼
她已朦胧的视线里,他漂亮的轮廓熟悉却陌生,却总是能让她情难自控,她说不出爱他哪一点,却是哪一点都爱,她的煜乖乖,不知不觉间已长成最完美的男子了啊
她却错过了,指尖已点上他黑袍的领口,微哽的声线却带着极力佯装的调笑般,“要来一次么,嗯”
他眉心一跳,他看她哭成这般心疼不已,她竟就提这个
蓦然又是一震,所有的痛楚似达到了极点,全涌向心口汇聚,他手不禁紧攥着她肩头,“你方才说什么”
肩头的力道让她难忍皱眉,她伸手想去拨开,亦侧过脸不再看他,似风轻云淡的语调,刻意的放缓,微顿,“我说。乖乖,我很想很想睡你。”
“你你叫我什么”他声线竟开始发抖,这个一点都不顺耳的称谓,这世上,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如此唤他。
他如此一问,秦无色眉心皱得更紧,他到底弄清这句话的重点了么
她像是生气,抿着唇不再言语,一双妖异的紫眸却依旧残着方才的泪痕,若她不是秦无色,她怎会一开口便能叫出他的名字。
若她不是,她怎能说出那么恬不知耻的话。
若她不是,她从何得知这个称呼
他的手突地将她侧过的脸扳来与他对视,她绞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将想开口,唇就被人狠狠封住。
他的吻竟显得有些生涩,其实她也好不了许多,从一开始两人互相试探的碰触,到情不自禁的深入,至最后,几乎带着一种撕咬的意味,疯狂而狂热。
两日感受不到的心跳,在此刻压抑得像是堵在胸腔中难以抒发,他的吻越重,越像是就要吻开心上那一道无形的屏障,让她忍不住颤栗。
许久,他才觉不仅是难以呼吸,嘴都似快被啃掉了,才不舍的推开她,额头抵着她的眉心,剧烈喘息平复。
她眯着凤眸,虽有月光流泻在头顶,雾气却湿重得将很近的他也衬得迷蒙,随着他的喘息微微张开的双唇,浓艳如玫,莠人至极,布着星星点点被咬破的血渍。
她看着看着,手已缓缓去解他的腰带,他浑身一颤,微喘的轻斥,“不准这里是”
这地方虽因夜色深了不再有人出没,浓雾甚至将河面上的花灯亦幽微而黯,却到底是野合,他做不出
“我管不了了”她似置气,指尖一带便扯下他的腰带,衣衫尽褪,他不禁因冷风而有些哆嗦。
这鬼斧神工的身材已全然是个男人,纤细有致又精实有余,白玉无暇。她凝着他好一会儿,喉咙有些发干,“来,脱了我的”
“你也就你做得出来我们先回去,回去我就给。”他听她那句极具蛊惑的话险些丧失理智,但回神便接受不了,仓惶地就将黑袍胡乱挵起。
她双手搂住他纤细而韧的腰肢,也阻断了他穿回衣袍的动作,一抬头视线对上他不安滚动的喉结,令她着迷,她阖上眼吻了下去,声线自嘴角轻溢出,“乖乖,我三年多没做了”
“”他眼角突突一跳,很难为她是么他不也是初尝情爱又再尝心痛,急于一时么,这里回去不过半个时辰的事儿
她一边轻吻着他的喉结,一边以鼻尖遍遍蹭过他纤长的颈脖,脱口而出,“给我”
他大脑一片空白,被她吻过的地方烧得像火,垂眸一看便见她兀自地将层层衣衫剥落,她她她这是要把他逼疯
他慌得伸手想为她穿回去,眸光不禁轻震,落在她仅剩的兜衣上,单薄的素白丝绢料,几乎是半透明的质地,没有任何花纹,质地如水服帖,似简洁却来得比任何一种光鲜的色泽还要消磨人的神智。
伸出去的手无意识的改为覆上去,隔着丝绢料,感受到她不知是因冷抑或别的而迎风颤栗的反应,她软绵无力地靠在他怀中一声猫儿般的浅哼。
“你就那么想睡我”他狠狠怒斥了一句,一翻身,几近强势的侵占。
比想象的要不适,她难受极了的皱眉,他长成了,她又久不经事愈发难以承载,有些后悔,几乎想逃,他却扣住她的腰肢越是用力沉入,她惊慌失措的竟像是哀求,“煜别”
“不是你求我的,嗯”他亦颇为吃力的咬唇,在冷夜中也汗湿了长发。
秦无色既难受,又浑身无力,紫眸隔着雾气对上了那张让她不禁心动的绝美容颜,他美眸迷离却又灼热,蹙眉似隐忍着不比她少的痛苦。
她抬手想抚开他精致的眉宇,他却趁此遽尔用力,像是要将人撕碎,她惊叫,“啊乖乖”
“不准这么叫我了”他声线微喘,觉着这个称呼实在难听得要命
却变本加厉的掠夺,每一次没入都狠戾的像是在发怒,他怎么不气,气她消失了那么久,久到他都以为她真的死了,亦气她非要在这种地方,他忍得住不给么
更气她到现在还这么唤他,他已经不是十六年少了
他动作更凶狠,像是要将她吞噬,“唤我什么”
“煜”她气若游丝地出声,痛楚渐渐被另一种感受取代,不禁迎合他的怒意,想得到极致。
“嗯”他声线在此时竟透着几丝妖媚,却又染着几分明显的不满,停下了动作,“你唤对了,我就给你”
她抓着他的手臂,似乎那是她在浮沉万变的海面上唯一的浮木,浓睫湿润含愤,“秦晟煜你够了”
几乎快要到达极致,他却不让她解脱,她突地一翻身坐上他小腹,两手紧扣住他的双手。
突然的转变让他一愣,扣住她腰是手却凝力牵制了她的动作,汗湿的俊容祸水倾国,红唇咬了一下隐忍着,眼底却噙着淡不可察的笑。
她着实没想到仅仅三年时间他的内力会增长得如此快,尤其对于此刻已经浑身无力的她来说,只能任他牵制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她一急恼,“夫君”
他眼底笑意更浓,明丽似碧色的湖水荡漾,将一松开她的腰,她就俯身狠狠在他心口愤懑咬下,他咝了一声,美眸中却依旧是笑意潋滟,柔和的一圈又一圈,漾起的水雾渐渐弥漫眼底,这一句,极尽一生浓情,一世怨怼,“秦无色”
卞城的街头,只几盏孤零零的灯笼散发着不足以照亮街道的微弱幽光,一抹小小的黑影亦步亦趋的在街上走着。
他一身绯色的衣衫,罩了件雪色镶貂小袄褂,头上戴着一顶护耳雪貂帽,似乎是个很怕冷的孩子。
精美的小鹿皮靴在地面上踩出噔噔的声响,他四下望着似在找什么人,娘亲说爹爹来这儿了,他却找不到,想回去的时候才发觉已经忘了来时的路。
夜风很凉,小家伙不禁连打了几个喷嚏,玉致的鼻尖泛起了红,一双小手捂在唇边呵着热气暖着,一双湿濛濛的凤眸又四下看了看,为什么这里的夜比丹禺还要冷清,一个人影也不见。
每一条路似乎都长得一样,他走得好累,走不动了,一屁股负气地坐到一旁店铺门前的一层低矮石梯上,小手互相搓着取暖,抬眸望着夜色中的一轮满月,极其委屈地咕哝道“爹爹,七七好想你,好想你喔”
浑身愈发冷了,七七的唇已渐渐失了血色,他咬紧下唇极力的忍受着痛楚的席卷,每每发冷的时候,像是骨头都在痛,他有点后悔不听娘亲的话偷偷溜出来找爹爹了,忘了近来是会难受的时间。
他垂着小脑袋,雪色的睫毛凝聚着水汽,丹禺的小孩子都有爹爹,他们总爱炫耀自己的爹爹会耕种、会做玩具给他们。
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的爹爹长得好看,会医术,会轻功
小东西垂眸想着,不察有数道风声缓缓靠近,蓦地他一抬眸,警惕地望着依旧空无一人的四下,稚气的声线却不紊不乱,“你是谁”
回应他的,只有在街道呼啸盘旋的不正常风声,七七眼珠子狐疑一转,分明是感受到了什么力量在附近,忆起白日里那个自称为姑姑的女人说,这里晚上是有妖怪的。
他站起身,一双眼眸已不是漆黑如夜,像是开始结冰般缓缓趋于银雪色,陡然,夜色中几道更为深浓的黑影鬼魅的从街角窜出,他瞪大双眼退了几步,那黑影如云般时而凝聚时而分散,看不清是什么,却从街角一路疾速地朝他的方向涌来
七七赶紧从短靴中抽出一把匕首来指在前方,一吸气作了个殊死搏斗的准备,恰是此时,一道人影如浮光掠过他眼底,袖袂漂亮的一扬一拂,已极其贴近的黑影在夜色中涣散随风,凄厉的风声四起,听着竟像是某种骇人的惨叫。
好快,七七眨了眨眼,望着眼前的身影,他着一身玄色的衣袍,一张黑色的面纱将他整张脸都掩得不可窥见,一头长发却如缎般披散至腰间,他一回眸,俯下身来似打量了他一眼,确定他无碍,才站直身子准备离开。
七七却先一步紧紧攥住他的袍角,那人脚步一顿,转过脸来俯视着他的动作,他浑身因冰冷而颤抖着,雪色的长睫一抬,“你。你是我爹爹么”
男子显然一怔,却是好脾气的轻轻带出自己的袍角,“我不是。”
“可是你的轻功那么好。”小家伙不信,一双美眸灼灼的盯着他的面纱。
“”男子又是一愣,面纱下的神情略微失笑,看着小家伙这异样的睫色,和小小年纪却较之普通孩子清晰得多的口齿,估摸是个道行不够的小妖精夜里游走惹上了魑的觊觎,他半跪下来与他平视,温和道,“夜深了,你还小不该在外面游荡。”
“你为什么要将脸遮住”七七全然不理会他的话,却是好奇的问。
而他,这般平视才察觉这倒是个极其漂亮可爱的小妖精,竟然有几分眼熟似的,想想却又不觉见过这个孩子,他方才出手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孩子,不过救了个小妖精也无妨,他看上去亦很柔弱可怜,深夜独自在长街徘徊,多少让人有些不忍。
见男子不说话,七七试探的问,“你长得好看么”
男子再次微愣,这孩子一连问的问题似乎都很特别,而他的小手又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像是怕他会离开,又像是很期待他的答案,那双手很冷,如冰锥般隔着几层衣衫亦让人感受得到。
“还尚可。”他迟疑了片刻。
“上可是上等的意思么”七七显然不懂这种过分文绉绉的词汇,想了想,更紧的抓住他的衣袍,“你会医术么”
“尚一点点。”他察觉小孩儿不懂,改为一种直白些的对话形式,却不料小家伙一股脑跳进他怀中,“你就是我爹爹”
男子一抽气,不懂为何眨眼之间他就如此笃定,但突然这孩子就投怀送抱显然惊到了他,小家伙直往他怀里钻,脑袋蹭着他的衣襟可怜兮兮的说,“爹爹,我以为找不到你了”
“我不是你爹爹。”男子想拨开他,却被他可怜的小眼神儿看得眉心一蹙。
“爹爹,你真的不喜欢我么,所以所以也不要娘亲了”七七越想越伤心,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用尽力气抓住他。
孩子的力气很大,自然,他应是个小妖精不可与平常的小孩子比较,但无论他再怎么可爱,男子也不打算收个妖精做儿子,踌躇着怎么让小家伙不伤心的自己回家,耳畔已传来一阵声线,“你找到了么”
闻声,男子回眸一瞥,“没有。”
“听人说是他自个儿走的,明知夜里不安生,还费得我们四处找。”男人的声线显然颇为不悦,脚步靠近后,他挑起眉,“你这是”
“这孩子方才被魑袭击。”他平淡的叙述后,才抬眸望向男子,“魑魅魍魉应近不了他身,许是有事耽搁,也没什么可过分担忧的,我们先回罢。”
他欲起身,七七却死死扒着他不放,看他几番推开孩子又几番被攀附上的模样,一侧男子眯了眯眼,才步了过来,“我说这是”
男子怀中的小肉球突然毫无预兆地无力往下坠,他慌下意识将其扶住,扣在小东西腰间的长手因感受到的冰冷微微一颤,“他死了。”
一侧还未来得及靠近的男子挑了挑眉,便转身几步往前背对而立,淡然无澜道“挺好,也免了他缠着你不放,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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