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糖蒸酥酪备好了。”
门外响起了婢女小心翼翼的轻声,他才起身出门将食物拿了进来,将食碟直接放在床头,捻了一只喂进她嘴里才又继续埋头给她清理衣物,到了一定的时间又捻一只给她。
秦无色嘴里嚼着糖蒸酥酪,失血过多很想吃甜,她确实一时很馋这口,目光却凝着他思绪飘远,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觉得他很温柔,就像小时候。
房里的炉火烧得旺了,整间房开始闷热起来,他将客栈的窗户支了一条小缝好流通空气,也不至于冷风太大吹着她。
做好这一切,他又将房里的烛火灭了,她怔愣着就听他说,“虽然你可能做好了嫁给我的准备,可是”
他声线越来越微弱,后来的字她愣是没听清,但接下来他所做的她便明白为何要熄灯了,他垂着长眸半跪在塌前,指尖试探着去褪下她身上血红的衣裙。
“唔。”他碰到她肩头的剑伤时,她忍不住蹙眉轻哼了一声。
他指尖一颤缩了回去,却听她咬牙切齿的问,“你很害羞么,看都不看怎么解”
“我只是怕你害羞,原来你很想我看”他脸如灼烧,也并不是真那么害羞,毕竟他曾想过哪怕是得到她也好,只是她一直占据他整颗心,眼下她似乎不反感了,他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深吸了口气,只觉气得牙都能给咬碎了,“我都那么对你了,会在意被你看一下”
“还是,你怕爱上我了”她挑眉。
她一副耀武扬威的模样,他笑着凝她好一会儿,“你想我娶你么”
“想啊。”她漫不经心的开口,可不想么,苏冶瞳想得都用强了不是。
他呼吸一顿,旋即将她翻过身来,“可能会有点疼。”
他不仅是不知道在灯火明魅下该用什么表情去做脱她衣服这种事,亦不敢看她背上有多少被他刺过的伤痕,三日,她背部的衣衫几乎跟伤口长在一起般密不可分,再如何以热水敷化小心翼翼也难免引得她咬牙吃痛几声。
他长睫微颤地阖上,好疼
“长痛不如短痛,快点成么”秦无色鼻尖都渗出了冷汗,他怕伤着她而放缓的动作对她来说反而是酷刑。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夜色,慑得整间客栈人以为厉鬼索命心惶惶。
而房内,秦无色眼神愤懑的瞅着夜色中无措低头的那个人,气若游丝的怒道“只是让你快一点儿,你也不至于要那么快”
“色儿,对不起,我以前没给人弄过伤口”他有些语无伦次。
她怔了一下,狐疑的瞟了他一眼,“你唤我什么”
他惊醒过来,察觉她未着寸缕才别开视线,“我又险些将你当成她了,你们是很像呢”
“出去”她也不知哪里来的无名火,低斥了一声。
他久久未动后,却脱下华美的鞋靴上了塌来,拉过衾被将两人盖上,“你说过想嫁给我的。”
她扭过头瞪大凤眸觑着他,怎么觉得他有点儿无赖,偏生语气又很平静,冷哼一声,“我没兴趣当第二选择。”
他抬手取下发簪,一头墨色长发散落下来,几乎铺了满床,她凝着他此刻的样子,夜色甚浓,他的肌肤却病态苍白似雪,薄唇却红得很瑰丽,一头青丝长成这样,可以很仙儿,夜色里却也妖冶至极,加之那双泛着幽蓝的细长美眸,怎么看怎么不像个人。
房中突然安静的可怕,似谁也不想打破此刻的安宁,两人视线的交织胶着难分,许久,他倾身凑了过来,声线微哑,“你爱我么”
低沉魅惑的声线像是能让人眩晕过去,记忆纷纷袭上心来,让她有些难以喘息,他纤长的手指穿过她腰侧将她带进怀中,不敢用力,唇畔却落在她耳垂轻咬似吻,“你既然想嫁给我,必定是爱我”
他柔软的唇,温柔魅惑的声线,让她意识一点点沉溺,何况身中软筋散更是没有一丝力气,只能瘫软在他怀中。
“只爱我一个人好不好”他的唇落在她脖颈上试探的轻吻,几许贪恋。
她迷蒙着,脑海中却一闪而过一张又一张的脸,神智陡然清醒,唇角有一丝苦涩的笑,心中默念了对不起,却是哂笑出声,“凭什么只爱你,你不也是想着秦无色,眼下却跟我在一起”
“没想别人,只有你”他微哑着声线,一低头,薄唇衔住了她的耳垂。
她浑身轻颤,脱口而出一声迷离,“啊秦晟裼”
他呼吸浓重,离开她的唇,挺翘的鼻尖与她的来回缠绵地磨蹭,“你嫁给我好不好”
“嗯唔好别再”她瑟缩了一下。
他细碎的吻着她的锁骨,“你已经生成这样还要再撩拨我”
那年她还小,稚气地跟他说要尿尿,在他的宫殿中翻找夜壶,就那么毫不避忌
那时的他已十四岁了,如何能不知她是女子,如何能面对她对自己过分亲昵的举动,她想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哪怕是那时最心爱的一只母妃留给他的漆彩描花西域瓷娃娃
他记得她打碎那只娃娃时,他哭得厉害,宫人谁也劝不住,她却扬着下巴趾高气扬的对他说,一个男人哭什么哭,不就是只瓷娃娃么小器
那只瓷娃娃不仅很漂亮稀奇,亦是母妃唯一的遗物,他都小心翼翼的放着不敢多玩,而她却又蛮横的说,这玩意儿能有我漂亮么
不许哭诶,晟裼哥哥,好了我赔给你成了不精雕玉琢的小人儿却是骄纵的,有那张足让所有人捧在心里呵护的脸,如何不生骄纵。
少年却是泪眼朦胧的抬起眼,抽泣着问,那你嫁给我好不好
她似乎踌躇地想了很久,看他眼泪止也止不住,才很不耐烦地开口,你好好好,我嫁给你鼻涕收住
少年破涕为笑,又拿了好多玩具给她,色儿嫁给我,我的东西都送给色儿。
我记得昨日皇伯父赏了你一匹玉马对不对她笑着满意的点头,一件件数着自己的玩具的得意样子
关于和她一切的回忆,他全都忘不了,他甚至几度想离宫去梁城寻她,那几年却被毓妃盯得很紧,是以她再度因秦晟煜的婚典来皇城时,他紧张害怕,又喜又恨。
她第一容姿名动天下,却也第一风流负尽芳心,他一夜没阖眼,衣袍是选好了,又怕脸色会太差
“唔你别”她扬起漂亮的下颔。
他一愣,居然在这个时候想别的,却像是问不够,“你嫁给我好不好”
“好。”
他心跳宛如擂鼓,沙哑的声线细语缱绻,“色儿,给我生个孩子吧叫我晟裼哥哥,说你要嫁给我”
“晟裼哥哥我嫁给你嗯”她无力地只依赖着他扣着腰的一只手托载。
“色儿,你骗了我好多东西你不许再骗我了我真的会疯的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我要听”他此刻都已经要疯了,又怕动作太大会伤到她
她终是在天微微泛白时昏过去了,他忙将她扶住放回塌上,以衾被将她裹得严实,才在她眉心落下心疼宠溺一吻,“多睡会儿。”
她因软筋散的作用全无力气,又浑身是伤需要他一直小心护着,是以这一夜他着实更累,但此刻他的心情却一点儿睡不着,穿好衣袍挵了一件雪貂披风就往门外而去。
半鱼肚白的天色还很浑浊,有很浓的晨雾,客栈中却已有人影走动,他认出这行马队的领头人晏睿来,唤了一声,待那人赶紧走来行礼后,他才轻声开口,“离皇城也不远了,你派几人先赶回皇城带禁军统领仲之松来见本皇子。”
晏睿闻言略有惊诧,反应过来声线激动道,“属下领命”
仲之松如今何止是禁军统领,两年前已擢升为秦军副将,虽不知秦晟裼与他有何渊源,但揣摩起来其中的深意已让人澎湃不已
晏睿一转身就见秦安阳从楼道处走来,恭敬唤了一声,“公主殿下。”
秦安阳微微颔首,径直走向秦晟裼,他披着一身华美无暇的雪貂披风,青丝如水倾落满地,她却觑到他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红痕,脸色一红垂下了眼睫,那是三日前被苏冶瞳弄的。
“你起的很早。”他淡淡瞥了她一眼,想起房中昏睡过去的人,他复又道“今日不急着赶路。”
“晟裼哥哥那个”她迟疑了片刻,眼神儿又往他身后的房门偷偷瞟了一眼,才吸口气探究的问“里面是苏冶瞳么”
不熟悉的名字令他稍有一愣,脸又开始有些发烫,低应了一声,“嗯。”
秦安阳狐疑的瞅着他,他皮肤一向白得像冬日里的皑茫之雪,这会儿竟隐隐泛起淡淡的粉来,眯起美眸一笑,“哦,看来她真是皇子妃呢。”
“是皇后。”他长睫轻垂,似有柔和的笑意在眼底凝聚难散。
闻言,秦安阳一时惊讶,但她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对付秦晟锦,他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这才颇有些酸溜溜地揶揄道,“既无家世又无背景就能当皇后呢,也是了,无色哥哥是第一公子,苏冶瞳么,单凭相貌也能当后宫之首”
“不是后宫之首,只有她一个”
他似自语般的清浅声线让她当即愕然,他今日却似十分好心情的跟她多说了不少话,转脸望着她问,“朔阳殿的一切都完好么”
秦安阳愤懑地冷哼一声,“去年毓妃还想将朔阳殿里的东西充作军饷呢,岂能让她胡作非为,一天没找到你就不能说你死了,父皇为此大发雷霆,到底是将朔阳殿保住了,只是许久没打扫过,这次回去要命人好好整理一番”
“在就行了。”他沉吟着,偏殿中有很多属于色儿的东西,还有那一件嫁衣,他想亲手给她穿。
他竟然没生气,秦安阳总觉得哪里不对,偷瞄了他神色无数遍,他似乎没那么多笑了,看上去却更温和美好。
只因他从前虽爱笑,那笑却是阴测测的让人心惊胆寒。
在她还未完全适应他突然有了几分幼时的温柔时,他已步下楼梯,并轻声叮嘱,“莫去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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