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光柱倾倒,切碎内堡城墙与防御法阵之后,一闪而没,径直消失在大地表面。整座战场沉默许久,才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从大地深处传来。
仿佛一座楼房的地基被人砸断。
所有人都能感到地平线似乎发生了偏移,整个黑狱世界向着光柱落下的方向歪了歪,许多定力不足的巫师甚至无法抗拒那种从心底油然而起的眩晕感,跌坐在了地上。
旋即,强烈的地震波自下而上、由内而外,飞速扩散开来。
战场上,凡是站在地面的——不论巫师、还是妖魔、亦或者其他什么奇行种——都像是站在了波涛汹涌的海面,每时每刻都承受着地脉破裂后逸散的冲击波。
坚硬的岩层瞬间化成了海绵,被扭曲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建立在岩层与地脉之上的黑狱古堡防御法阵,更是短时间内便被摧毁大半,放眼望去,几乎半座古堡都变成了废墟。
天灾之下,概莫能外。
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黑狱战场上,不论内堡之前,还是外堡之外,巫师与妖魔联军们间的厮杀不可避免受到影响。
召唤出天使降临的亚特拉斯学院院长长长叹了一口气,放弃指挥天使大军对普通妖魔们的追杀,身后洁白的羽翼一层一层收敛,带着那座巨大的天堂山虚影,缓缓向地面落去。
祂在天上的对手,海神号大妖船的船长目睹这一幕,并未趁机出手对付这位大巫师,而是选择了冷眼旁观。
天堂山上,无数虚幻的小天使们齐齐举起双手,高声唱起了祷经:
“尔今所造诸恶业,
皆由无始贪瞋痴,
从身语意之所生,
一切我今皆忏悔……”
轰!
无形无质的天堂山虚影轻巧的落在地面,发出沉重的轰隆隆的响声,仿佛真的有一座大山落了下去,亚特拉斯学院院长化身的天使浑身剧烈颤抖着,身后聚拢的洁白羽翼一根接着一根化作光沫。
但祂的努力并非毫无作用,地面上的普通巫师们可以清晰感受到,在那座天堂山虚影的镇压下,黑狱世界的地脉安静了许多,大地的震动也渐渐平息了下去。
与此同时,天空中,两轮纠缠在一起的太阳也在同一时间放弃了争执,金色的太阳落在东方,血色的太阳落在西方,一同出手帮忙稳固黑狱世界的框架。缀在太阳们身后的天狗们不再吠吠狂叫,如两片乌云般停在太阳附近,互相警惕。
……
……
从黑猫双爪搭在郑清肩膀。
到年轻公费生出现在特比龙腹心之处。
再到那根接天连地的红色细长柱子被推倒,砸在黑狱古堡内堡的防御法阵之上,毁掉内堡城防、顺带引发让整座世界颤栗的天灾。
这个令人眼花缭乱,而又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过程,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像没人预料到那位年轻的小巫师有足够能力施展出一道近乎禁咒的魔法,同样,也没人预料到那道‘准禁咒’竟会不受控制的打偏。
但这很短时间内发生的变化,却深刻的改变了整座黑狱战场的进程。
在郑清推倒那根‘天柱’之前,妖魔们虽然气势如虹、攻势犀利,但却像夏天的暴雨、二战中德军的装甲师、程咬金的三板斧一样,后继乏力。
这一点,稍有全局观的占卜师都能看出来。
坐拥地利,守御黑狱古堡的巫师们只需稳扎稳打,即便让几个子,丢掉几处魔法阵的节点,也无关紧要——所有这一切,都在大占卜团的预测范围之内。
唯一不在占卜师们预测范围内的,就是禁咒,或者说,禁咒的某位载体。
天柱的倾倒不仅打乱了占卜团的整个计划,更毁掉了大半座黑狱古堡的防御体系,原本凭借法阵以少敌多的巫师们,立刻面临了更大的压力。
“立刻收缩战线!”
“由外堡九位大巫师压阵,与妖魔联军逐步解除接触!猎队解除战阵第二形态,灵活机动,整体向内堡防线后撤!”
“启动备用法阵!”
“备用法阵损坏率达百分之四十,备用阵基松动率达百分之六十……推测无法建立完整防御体系!”
“立刻启用临时法阵!”
“临时法阵启用中……”
一道又一道急促的命令从占卜团发出,向四面八方传达;一只又一只青色的小鸟拍打着翅膀,惊慌失措的出现在一位位猎队队长们面前,传递着前后矛盾的信息,让整座战场愈发混乱。
撤退的巫师们不可避免受到了更多攻击,遭受了更大损失。
而这一切的发生,都只是因为一位想要做点好事的年轻人伸出了他的手指,向那根细长的红色柱子,不经意的推了一把。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大灾若平,大妖是巫。”
黑暗议会的德鲁伊大祭师塞克伯目睹了这一切,一边小声抒发着感慨,一边面色古怪的看着不远处那座轰然倒塌的城墙,看着烟尘尽头那株高大而又模糊的树影,同时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身前三首八臂的巨猿,补了一刀: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呐。”
“听说那孩子是你们学院的公费生?真是辛苦你了。如果你不想要,我们议会可以帮忙处理这个小麻烦。”
半空中,传来星空学院院长骂骂咧咧的声音以及迷雾船长猖狂而又得意的大笑。战场上,四处响起巫师们奋力抵抗与妖魔们恣肆的吼声。
九有学院的院长大人铁青着脸,看着浅坑里那些一脸茫然与惧怕的年轻学生,再看看半空中那位仍旧一脸呆滞的公费生,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当黑狱战场上学校一方的高阶战力稍逊几分时,他丝毫不怯。
即便漩涡与布里盖特两个家伙折腾出一条特比龙,打出蕴含传奇色彩的一道魔法,他也仍旧信心满满。
唯独眼下。
黑狱内堡的防御以占卜团与所有大巫师都没有预料到的方式轰然倒塌——这不在计划范围之内。
内堡城墙可以塌,可以有无数种倒塌方式,唯独不能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塌掉。
就在觊觎的目光纷纷窥伺之时。
内堡深处,烟尘尚未尽落,树冠被切掉一小部分的某株古木,扬起它粗大的树枝,往上用力一抛。
一蓬淡黄中夹杂几丝鲜红的果子便被丢到半空中。
众目睽睽之下。
那些果子仿佛一颗绽放的烟花,化作数道流光,径直向四面八方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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