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马蕊娘的话,杨骄下意识的又去看周承辉,“我们”指的应该是周承辉跟太子府吧,“姐姐想来也听说了,我父亲他也被罢了官,如今在家里闭书读书呢,”
杨骄明亮的双眸中满是笑意,根本不为父亲丢官的事情伤心,“父亲对先生的人品学问极为仰慕,先生愿意将哥哥当自己子侄一样差遣,父亲跟祖母都是很高兴的。【】”
杨华哲一个翰林学士上书弹劾顾培正,可见杨家风骨,周承辉暗暗点头,对长兴侯府又有了一重认识。
一旁的周徇对朝廷的这些变动没有多少了解,今天能跟着马之仪和周承辉出来,也是得了祖母的嘱咐,叫他不要成天闷在王府里,趁着还在京城的时候多多结识些朋友,现在听到几人的对话,竟然一头雾水。
康王忠勇,一杆银枪将宣大一线守的滴水不露,而他这个次子,虽然人懵懂一些,可周承辉耐心相谈下来,发现此子于兵法武学都有极高的天赋,也怨不得康王要将他带到身边去亲自教诲了。
想想数年之后朝廷又会多一员猛将,周承辉看向周徇的目光更是亲切了几分,小声将之前的种种曲折跟他分说了,方道,“虽说文武不相统属,咱们做为宗亲更是不能结交文臣,只是六部之中另五部包括内阁俱是文官把控,前线若想无人掣肘,就得时刻关注朝堂上的局势才行。”
周徇之前一心学武,只想做个像父亲那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保得大晋大好河山,如今听周承辉一番细说,不由皱了眉头,“谁耐烦像那些人一样,跟个娘们儿似的,连只鸡也不敢杀,却成天对着在关外将士指手画脚!”
周承辉对周徇的定位也就是个能像周克宽那样忠心且擅战的统帅,至于文韬,真是差一些有他在也不妨事,周家马上得天下,到如今能征惯战的子孙却是越来越少了。
两人又说了些周徇去宣化的话,周承辉用余光打量着跟马蕊娘窃窃私语的杨骄,见她两弯远山眉轻轻蹙着,粉唇微抿,似乎有什么为难事儿,周承辉留神细听,只听她轻声道,“天儿冷了庄子上就不好玩了,不过我听府里的下人说等冬天河水冻实了,可以凿冰钓鱼呢,到时候咱们也去试试。”
原来是在为怎么玩发愁,周承辉哑然失笑,心智再高,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闺阁小女儿,关心最多的,还是玩乐的事了。
“唉,那还得等多久啊,我成天闷在府里,人都快憋出病来了,”因为杨家遭了事原本她们计划的到庄子上钓鱼便没有成行,马蕊娘心里不免有些遗憾,“要不过几天我请你去我们庄子上玩几天?我家凤凰山上的庄子里有温泉水,天儿越冷泡着越舒服。”
“好,等我回去跟祖母说一声,也就你了,还愿意请我,”这次杨华哲被罢官另有一桩好处,就是许多跟她常来常往的闺秀忽然都不见了踪影,包括姜卉跟崔婧,想到从自己父亲丢官就开始抱病的姜卉,杨骄心里摇头,姜卉这人实在是不够聪明,太后还帮着杨家说话呢,长兴侯府哪里就会倒了?
听杨骄这么说,马蕊娘一脸得意,“早不就跟你说了,你还真以为那些人跟你好真是你讨喜啊?现在信了吧?人家那边儿都宴过几回客了,”说到这儿她安慰的拍拍杨骄的手,“世态炎凉不过如斯,咱们这些女儿家也要听家里长辈的意思,你也不必太过寒心。”
这人的话风总是转的快的很,杨骄无奈的颔首,“是是是,你说的都对,不过这样也好,我也落得清静,以后只跟你玩好了。”她决定回去之后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长了一张被人看了就想教导两句的脸,姜卉如此,马蕊娘也是如此。
这杨骄居然没有一点儿脾气?周承辉知道自己这个表姐,人好精明是不错,可那张嘴得了理就不会让人的,这么直接顶着杨骄的脸教训,她竟然含笑认了,“杨姑娘雅量,表姐莫要浑说。”
“承辉你是不知道她这个人,”马蕊娘立马要将杨骄过去的“光辉事迹”讲给周承辉听听,却被杨骄一把拦了,向周承辉笑道,“国公爷不必在意,马姐姐是好心为我,我若是介意就真成了糊涂人了,而且,”杨骄垂眸一笑,“马姐姐说的也对,原本就是我以前糊涂,错了就不怕人说。”
杨骄今天身穿锦蓝儒袍,一头青丝被小银冠束到头顶,秋月般的容颜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越发是眉如柳眼若星,周承辉有些不敢看她,哼了一声,将头转到一边。
几人又聊了几句,见天色不早,杨骄便跟杨仁皖一起向周承辉跟马之仪告辞,马之仪他们也出来了一天了,几人便一起下楼离开。
杨骄人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却被楼下大厅角落里几个人吸引了目光:这人怎么到京城来了?
“骄娘,怎么了?可是看到认识的人了,”杨仁皖顺着杨骄的目光向下望去,只见几个大汉坐在那里,衣着平平长相还颇为凶恶,他发现那群人里正有一个向他们看来,心里一突,忙小声道,“走吧,该回去了。”
杨骄想要收回目光时却正与主位上那人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反而更肯定了堂下的人是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人,“好,咱们回去,”一推杨仁皖示意他快走。
走在最前的周承辉也感觉到了那道目光,身子一动挡在马蕊娘跟杨骄身前,小声道,“是杨姑娘认识的?”
“并不认识,只是觉得不像咱们盛京的人,咱们快些离开这里,”周承辉是皇家的人,杨骄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声,什么时候鞑靼人居然入了关还大摇大摆坐在京城的茶楼里?
杨骄明显的有些紧张,周承辉细看那几个人,发现除了们要比常人高大许多,虽然都是一身锦衣,可他们的动作跟神色还是可以看出蹊跷来了,周承辉想到外头就有自己的侍卫,“先出去。”
“这位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杨骄她们还在楼梯口,主位上那个个头稍小的汉子已经堵在了他们面前。
杨骄看了看他后面跟着大汉,再看看在楼里饮茶的百姓,暗骂自己太沉不住气,反而叫人看出了端倪,“可以,不过有话大家到上头说-”鞑子在杨骄的眼里,是动辄就要杀人的恶魔,如今大家处在闹市,万一伤了百姓-
“妹妹,你,”看面前的几个汉子个个都是穷凶极恶的模样,杨仁皖上前一步将杨骄拦到自己身后,“有什么话跟我说,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杨仁皖深悔自己带着妹子出来的时候长随带的太少了,转头向马之仪求助,“马公子-”
妹妹轻易不出一回门,是万万不能叫她受伤的,杨仁皖也顾不得与马之仪他们是初识了,“还请公子护得小妹安危,小生定然-”
“杨七公子尽管放心,盛京乃天子脚下,岂是宵小可以横行为恶之地?”周承辉打断的杨仁皖的话,“马家与侯府是几辈子的老交情了,又岂会看着贵兄妹被人欺负了去?”杨骄不过看了他们一眼,这几个人便出来拦阻,说明他们的来历必有蹊跷之处,不为杨骄兄妹,周承辉也会不轻易的放他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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