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督军之子(下)

  黄金荣带着龙飞和其他几个心腹探员,离开上海来到】黄金荣找到当地的朋友,打探到了凡尔蒂夫妇的消息。他们是被一伙太湖水匪所绑架,匪首是“太保阿四”和“猪猡阿美”。可惜黄金荣的朋友跟这两人一向对立,没法帮他说情救人。黄金荣只好辞别朋友,另想办法。

  当晚,无锡的酒店中,龙飞来到黄金荣的房间。他敲了敲门问道:“黄爷,您休息了吗?我有点儿事,想跟您商量一下。”黄金荣打开房门,让龙飞进屋,问道:“小龙啊,我正准备睡觉呢。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情?”

  龙飞说:“黄爷,这伙土匪绑架了凡尔蒂先生,却迟迟不来勒索,我怕有什么变故啊!我想明天直接登门,主动出击,找他们谈判。免得夜长梦多,万一凡尔蒂夫妇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麻烦了。”

  黄金荣想了想,同意了龙飞的提议,又叮嘱道:“如果他们索要赎金,一万大洋之内,你可以做主决定。你这次去,一定要见到凡尔蒂先生才行。只要他们两人还是安全的,那就什么都好说了!”龙飞点头应命。

  黄金荣满意的看着龙飞,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的说:“小龙,你跟着我好好干,只要我黄金荣发达一天,就不会亏待你,早晚让你出人头地!”龙飞连忙说:“多谢黄爷栽培,龙飞必定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二天,龙飞在黄金荣朋友的安排下,坐上一只小船驶往太湖中心。

  湖中一个小岛上,有一个水寨,正是太保阿四和猪猡阿美的地盘。他们本来不是做绑票的,这个水寨靠的是从来往商船收取保护费。那天猪猡阿美带人去岸上办事,遇上凡尔蒂夫妇在湖边游览,他对凡尔蒂夫人动了色心,便劫了二人回来。回到寨中,正赶上其他重要之事,就先将二人关押起来,没顾上处理。

  龙飞到来时,两人正坐在寨中商议此事。准备派人去提审法国人,问清身份再去勒索赎金。阿美还惦记着凡尔蒂夫人,今晚想要好好享用一番。

  两人听说法国人派人来谈判,立刻将他迎接进来。龙飞心思缜密,到了寨中之后毫不示弱,报上名号,端足了谈判架势。阿四和阿美与龙飞一番寒暄之后,吩咐设宴招待龙飞,几人边吃边谈。

  龙飞端起酒杯说:“我是代表法国人来谈判的,按说不应该在此吃喝。但大家都是中国人,又都是混江湖的,所以我就不管那么多了。四爷和美哥都是好汉,我敬你们一杯!喝完这杯酒,就请二位立刻放了凡尔蒂先生和夫人,我也好回去复命!”

  阿四和阿美忙说:“龙兄弟且慢,你应该知道道上的规矩,俗话说雁过留声、贼不走空。放人可以,咱们总要先谈谈赎金吧?”

  龙飞将酒杯往桌上一顿,厉声说:“二位!你们看看外面的世界,还是那个大清国吗?如今可是民国了!你们劫持的凡尔蒂先生不是普通人,他是法国总领事馆的书记官,是外国使节啊!这事如果惊动了两国交涉,你们这个寨子连渣都不会剩下!退一步说,就算我不来,没有一分钱的赎金,你们敢把凡尔蒂夫妇怎么样?”

  两人一听,竟然是劫持了外国使节,这才知道捅了马蜂窝。如果此事处理不好,用不上法国人出兵,只要他们跟民国政府发一个照会,立刻会有人来剿灭寨子的。

  阿四和阿美无言以对,半晌之后,阿四支支吾吾的说:“龙兄弟,你是明白人,说的都在理。我阿美兄弟也是一时头脑发热,这才做了错事。我们之前并不知道法国人的身份,而且法国人我们一直好好招待着呢,毫发无伤啊。可是,如果就这么把人送出去,以后我们在江湖上就没法混了。龙兄弟!你多少给些赎金,保住我们的颜面。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会还你这个情的!”

  龙飞一听凡尔蒂夫妇平安无事,心中顿时一松。他面色稍缓,点点头说:“好吧,看在你们设宴款待的情分上,我就给你们留下五百大洋。对江湖上的朋友怎么说,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反正法国人绝对不会承认。人我要立刻带走!”

  阿四和阿美连忙点头答应,派人请出凡尔蒂夫妇,再三当面道歉之后,将他们几人送上了船。黄金荣见龙飞出马,一天之内就解决了此事,对他大加赞赏,从此更是厚待龙飞。凡尔蒂夫妇平安归来,总领事让皮埃尔兑现了诺言,当众奖赏了黄金荣,从此黄金荣在巡捕房名望更高。

  转眼秋去冬来,一场大雪让上海滩穿上了洁白的新衣。这天龙飞在街上便衣巡视时,又遇到了久违的卢筱嘉。

  卢筱嘉正追在一个女学生身后大献殷勤,那女学生似娇似嗔、欲拒还迎,既不肯让卢筱嘉过分亲昵,又不会拒他于千里之外。卢筱嘉之前追女人,总是金钱开道、利益当先,哪动过这些小心思。

  这女学生是他在朋友的生日会上认识的,一见倾心。但在这女孩面前,他的金钱和权势失去了魔力,他也只好耐下心去追求。这女学生如此表现,正搔到卢筱嘉心中的痒处,让他欲罢不能。

  龙飞在远处看得清楚,心中不由有些疑惑。这女学生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一副很清纯的样子,怎会如此懂得抓住男人的心思?

  龙飞上前相见,卢筱嘉脸色一红,对那女孩说:“小悠,你先等我一会儿,我跟朋友说几句话就来。”说完,拉着龙飞来到一旁。

  龙飞笑着问他:“这是又换了一个新的?钟表行的那个姑娘呢?”卢筱嘉忙捂住龙飞的嘴,小声说:“你小点声啊!你说那个莉莉啊,我早就玩完甩掉了!这个女孩不一样,我是真的喜欢她,这次我可是认真的……好了,不跟你说了,晚上我要陪她去参加化妆舞会呢,现在得去挑选面具!改天吧,改天我请你吃饭,咱们兄弟好好聊聊。”卢筱嘉说完,挥了挥手跟龙飞告辞,向前边的女孩追去。

  龙飞回到巡捕房时,已经是下午了,一个探员正在审讯犯人。那个犯人很年轻,一身学生装束,看着就像品学兼优的好青年。龙飞心中有些奇怪,怎么什么人都会犯罪,便坐在一旁听了起来。

  原来,这个人的确是个大学生,他在交通大学读书,今年刚二十岁。巡捕房的人在街上巡逻时,发现他攀在一个高高的院墙上,正上下不得。

  巡捕房的人见他形迹可疑,就将他抓了回来审问。原来他是受一位心仪的女同学所托,到那个院子去查看地形。当时他爬上院墙,看完地形想要下来时,才发现院墙很高,怕跳下来会摔伤。他正骑在墙上犹豫不决的时候,被巡捕们发现了。

  他只知道今晚那座院子里有个聚会,别的什么也不知道。龙飞心中一动,问道:“那个女学生是不是长发及腰,名字中有个悠字?”那男学生非常吃惊,愣愣的看着龙飞,龙飞明白自己猜中了。

  他不再搭理这男学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仔细思考起来。过了一会儿,龙飞脑海中有了大致的答案,那女学生是在引诱卢筱嘉上钩,今晚要对他不利。龙飞觉得卢筱嘉是一个花花公子,谋害他性命无益,有可能是要绑架他。

  在多人聚会上,尤其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化妆舞会上,丢一个人不会很显眼,哪怕他是卢筱嘉。龙飞也怕自己猜错,伤了卢筱嘉和那女生的感情。所以他决定暂时不告诉卢筱嘉,而是埋伏在院外接应。如果卢筱嘉有事,他就会出手营救。

  当晚,龙飞早早来到那座院子旁,在对面的茶楼上找了个合适的位子。他点了一壶茶、几样点心,耐心的等候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些年轻男女结伴而至,嘻嘻哈哈的相互招呼着进了院中。没多久,那个女学生也挽着卢筱嘉来了,两人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那女学生已经不再躲避卢筱嘉的亲昵。龙飞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定论,只等时间来验证。所以他也不着急,目送着两人走进院中。

  过了两个小时左右,夜已深,街上行人越来越少了。这时院门轻轻的打开了,那个女学生从里面走出来,看看街上无人,回头招了招手。只见里面走出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肩上扛着一个人。从身形看去,他肩上的人应该就是卢筱嘉。

  两人走出院子没多远,龙飞从后面追上来,截住了二人的去路。龙飞问那女学生:“小悠对吧,中午才刚见过。你这神色匆匆的要去哪啊,卢公子呢?咦!这位朋友,你扛的是谁?”

  那壮汉见事情败露,连忙放下卢筱嘉,朝龙飞扑了过来。小悠也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搏斗的二人。但她怕误伤到同伴,也怕枪声会引来别人,所以端着枪不知如何是好。

  龙飞不到十招就将这人制住,他拧住这壮汉的胳膊,用他的身体挡住枪口,问道:“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看卢公子对你一片痴心,你为何要掳走他?”小悠用枪指着龙飞说:“看来今天我们是无法带走卢公子了,也罢!你放开他,我们这就离开,你正好救回卢公子,如何?”

  龙飞点点头说:“好的!不过,卢公子对你一片痴心,他问起你来,我总要有个交代吧?”小悠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说:“卢公子只是酒中被我掺了安眠药,睡一觉就好了。他醒来如果问起我,你就告诉他,我是孙传芳大帅的人!”说完,拉着那壮汉匆匆离去。

  龙飞将卢筱嘉背回自己家,让他好好睡了一夜。第二天卢筱嘉醒来,对自己睡在龙飞家中很是奇怪。龙飞仔细给他讲了一遍来龙去脉,卢筱嘉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说:“孙传芳这个龟儿子!他想夺浙江的地盘,在战场上占不到便宜,就派人来绑架我。为了要挟我爹,竟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唉!只是可惜了我的爱情,我真的很喜欢小悠啊!”

  龙飞没好气的说:“得了吧!捡了条命回来,你就知足吧。你想想,你爹肯用一省之地来换你吗?如果不换,你还有命回来吗?要不是我碰巧遇上,你现在可就到了孙传芳的军营里了!没准就是小悠亲自看守你!”

  卢筱嘉一想,果然如此,立刻变得垂头丧气。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对龙飞说:“还真是这样啊,兄弟!这次多谢你救了我,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了!从今以后,你的事就是我卢筱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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