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龙飞来到黄家,专程向江笑眉致歉。【】龙飞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江笑眉这样的女子伤心,更不愿得罪一个对黄金荣如此重要的人。
两人在客厅中坐下,下人奉上了茶,江笑眉说:“龙大哥,请喝茶。昨天怎么样,没什么事吧?”龙飞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江小姐,这事是我不对,今天我是专门来向你解释的。”江笑眉笑道:“龙大哥,其实我都能明白。不过既然你要说,我就愿意听。”
龙飞惭愧的说:“江小姐,我跟她已经订了白首之约,只是因为她身份有些特殊,现在还不便公开。”江笑眉好奇的问:“她是谁?为什么不能公开呢?”龙飞想了想,叹道:“其实也没什么必要继续隐瞒了,现在很快就要结束了。江小姐,这事我不应该瞒你,但希望你能暂时保密。”
江笑眉微笑着点头答应,龙飞说:“她叫金可儿,江小姐你应该听过吧?”江笑眉有些吃惊,忙问:“就是跟露春兰齐名的那个金可儿吗?”龙飞点了点头,江笑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就明白了。龙大哥,你们是怕影响她的名气,所以才保密的,对吧?”
龙飞回答道:“是的,可儿因为替父还债,所以只能暂时栖身在戏院。但她很快就要还清债务了,那时候她就会离开舞台,我们就无需再保密,准备在年底结婚。”
江笑眉听完龙飞的话,心中猛然一痛。想不到自己二十六岁才有了爱情,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江笑眉没有表现出来,面色如常的说:“那真要恭喜龙大哥了!昨天之事,没有让她误会吧?”
龙飞垂头丧气的说:“我追上了她,可是她不肯听我的解释。而且,我们之间还有些其他的误会,更是麻烦。今天我又去找她,她根本不肯见我,唉!”接着龙飞又把金浦俍之事讲了出来。他一边说边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江笑眉劝道:“龙大哥,这些事都是误会。既然是误会,就总能解释清楚的。再说,你们既然已经谈婚论嫁,那总不会经不起这点小小的风雨吧。你放心吧,过些天等她想开了,自然就会好了。”
龙飞听了江笑眉的话,心中稍宽,这才想起还没向她道歉,忙说:“江小姐,这些事我没有告诉黄爷,所以他才会安排咱俩……真是对不起!”江笑眉静静的望着龙飞,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的说:“龙大哥,没事的,我能理解你。”
龙飞郁闷的回到家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想,如何让能可儿相信自己。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龙飞以为是可儿,急忙起身去开门。龙飞一边开门,一边迫不及待的说:“可儿,你听我解释,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咦?是卢大哥啊!唉!怎么是你呢!”
卢筱嘉站在门口,忍住笑意问道:“怎么,不欢迎我吗?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不是跟可儿吵架了?这我可得说说你了,人家可儿多好一个姑娘,你既没钱又没势,人家却偏偏看中了你,你怎么能不好好对待她呢?”龙飞摇了摇头,把江笑眉之事讲了一遍。卢筱嘉听完,也觉得有些无奈,只好劝他不要着急,误会总能澄清。
卢筱嘉劝了一会儿,龙飞心情稍好,好奇的问道:“卢大哥,按说现在夜色已深,你应该去找美女才对啊!今天怎么你却来找我,一定是有什么事吧?”卢筱嘉笑骂道:“哥哥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不满一个月,绝对不换女朋友,我才没有你说的那么滥情呢!”
听卢筱嘉说的幽默,龙飞哑然失笑,心中抑郁之气减轻了不少。他正色问道:“卢大哥,有事你就说吧!咱们兄弟之间,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卢筱嘉也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问道:“兄弟!我来找你,是为了前天晚上的事。你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在金浦俍的身上,看到一个油纸卷?”龙飞前天已经想透了那件事,此时自然不会告诉他。
龙飞故意低头想了想,然后才说:“卢大哥,我开枪打死金浦俍之后,还特意脱下他的上衣查看伤口,但真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啊。”卢筱嘉又追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在他来上海后,还接触过什么人?”
龙飞说:“那可就多了,他在寺院中见过住持,他一直跟法国神父在一起,还见过我和可儿。对了,他在巡捕房中,曾经单独跟黄爷谈过话。”卢筱嘉想了想,前面几人都不可能,还是觉得黄金荣的嫌疑最大,那个油纸卷很有可能被他得到。
卢筱嘉失望的离开,走之前又回头劝龙飞:“凭哥哥我泡妞的经验,好女怕郎缠,你得多去找可儿才行。不管她见不见你,你总要让她知道,你是非常在意她的。”
龙飞按照卢筱嘉所说,每天去找可儿。几天之后,可儿终于肯出来见他。见到龙飞之后,可儿面无表情的说:“恭喜龙探长了,听说你升了官,又有美人相伴,还来找我这戏子干什么?”
龙飞听她这样挖苦自己,心中苦涩难堪,急忙解释道:“可儿,这都是误会啊!咱们如此恩爱,我怎么可能移情别恋?金浦俍之事那也是另有原因,你听我解释!”
可儿愤怒的说:“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们俩那般亲热,我已经是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话说?再说我浦俍哥之事,现在街头巷尾都说,是你龙飞亲手开枪打死了他。如果不是这样,法国人怎么会给你升官,难道这还有假吗?”
龙飞将两件事的经过,仔细对可儿讲了一遍,可儿听完摇了摇头说:“龙探长,你觉得我会相信吗?你说子弹打在石头上,反弹回来打死了浦俍哥,你以为这是在写小说吗?再说那黄金荣的表妹吧,你既然已经有了我,为何还要去见她?我从她看你的眼神里,分明发现了爱意!”
龙飞忙说:“可儿,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冷静一下,想想我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可儿眼中露出一丝茫然,双手捧着头,痛苦的说:“你不要再说了,现在我心里乱得很。你先回去吧,让我冷静一下!”龙飞见可儿如此,知道她需要时间来想清楚,不忍心继续让她难受,只能无奈的离开。
近日来,龙飞一直无精打采、心神不宁,办案也提不起劲儿来,被黄金荣察觉。他回家后叫过江笑眉,问道:“小眉,你和龙飞有没有进展?我看他这几天眉头紧锁,好像有什么心烦事。”
江笑眉忙问:“表哥,他是不是生病了?”黄金荣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吧,前几天抓捕一个犯人,听说他还身先士卒,跑得飞快,最后亲手擒住了那个人!只不过,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做事不像以前那般用心了。”
江笑眉明白了龙飞的烦恼所在,点了点头说:“表哥我知道了,明天我去看看他。”第二天傍晚,江笑眉来到龙飞家中。龙飞开门见到江笑眉,心中有些意外,但还是很礼貌的把她请进家中。
江笑眉看到龙飞无精打采的样子,感到非常心疼,她劝道:“龙大哥,你不能再这样颓废了,你得振作起来。不管遇到什么事,你刚刚被法国人提升为探长,不能让人觉得你变得消极啊!龙大哥,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点小小的挫折,怎么能击垮你呢?何况你们之间的误会只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龙飞听完江笑眉的话,反思了一番,也觉得自己确实不该颓废。他惭愧的说:“多谢江小姐,你说的有道理,我明白了。从明天开始,我一定振作精神,不会再消沉下去了。”
江笑眉松了一口气,又说:“龙大哥,你想通了就好。你才这么年轻,就能升到探长的位置,多不容易啊!我表哥在这个年龄时,还是个街头混混呢。所以你要加油,要继续努力哦!”
龙飞心中一凛,这才想起自己拼命攀升,是为了报那血海深仇。不能因为跟可儿的一点误会,就如此荒废下去。他正色说道:“这些天是我疏忽了,差点误了大事!多谢江小姐提醒,龙飞受教了!”
龙飞感激江笑眉的提醒,起身对她鞠了一躬。江笑眉连忙站起身来,口中一边说着:“龙大哥,你千万不要这样!”一边上前去扶龙飞。
真是无巧不成书,可儿正好在这个时候来找龙飞。这几天可儿渐渐冷静下来,思前想后,觉得龙飞说的应该是真话,便决定原谅他。可儿虽然性子执拗,但她已然想通,便觉得自己之前对龙飞太过冷漠。可儿有些心疼龙飞,所以就来家中找他。
可儿推开门,刚好看到江笑眉抓住龙飞的胳膊,又正好听到她口中说着“不要这样”。这暧昧的一幕,随着傍晚的最后一丝余霞,深深烙在可儿的眼中,烫得她泪水涌了出来。
屋中两人面面相觑,看着可儿泪流满面的站在门外,都觉得异常无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可儿不愿再看,也不愿多想,愤然摔门离去。她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觉得自己心中很痛,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扎的心里面全都是血。可儿茫然的向前走着,看到一间酒吧,忽然觉得自己很想喝点酒,就走了进去。
看到又被可儿误解了,江笑眉非常内疚,她想要追出去解释,却被龙飞拉住了。龙飞沉声说:“江小姐,你不要去追了,这种事情越解释越乱,越描越黑。我了解可儿的脾气,现在她什么也听不进去。不管怎样,真是多谢你来劝慰我。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江笑眉点了点头,对这种事她也十分无奈,只好轻轻说了声抱歉,便告辞离开了。
江笑眉走后,龙飞跌坐在床上,只觉得浑身无力。龙飞一点儿也不怪江笑眉,毕竟她来劝自己,也是一番好意,而且的确帮自己走出了误区。他和江笑眉之间清清白白,一共就见过这么两三次。但为何每次都这般不巧,都在最不该的时候被可儿撞见,又被她误会。龙飞甚至在想,这到底是不是命运在捉弄他,给他和可儿设置重重考验。
龙飞看了看外面,天已经黑了。他有些担心可儿,想追出去找她。但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等可儿冷静之后,他再去解释。龙飞觉得自己也需要好好静一静,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
此时龙飞还不知道,这个决定会铸下多大的错。但正是因为这个错误的决定,让无尽的悔恨和痛苦,一直侵蚀着他以后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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