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好……心狠手辣,果断决绝。【】”他想,果然不负自己费尽心血的教导栽培。
祈舜缓缓转过身,眼神冰冷,寒光如刀,“我原本以为我将你带大……至少还有几分情分在。”
原本以为如果不是他单方面一厢情愿……有没有可能走出那么一点点好的结局。
直到看到围在这宫殿四周的千顷湖波,一颗心才如坠冰窖。
恍惚惊觉现世不过一场大梦,他以为自己虽不说陪人走到了终点,好歹也算到了步过了一段旅途。没想到一回头,镜花水月梦一场,一切都还在原点。
“你打算把我关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
祈舜指着湖泊对面连绵不绝的宫殿群,冷声道,“后宫三千不够吗?非要多我这么一个?!”
祈舜想他在气什么呢,心狠手辣是他教的,斩草除根是他教的,甚至雨露均沾也是他告诫过他的……那么他到底在气什么?
手心死死的攥紧,玄澜垂下眼眸……无言辩驳。本就没有什么好辩驳的,一切都是他心中所想。三年五年怎么够,甚至十年二十年也不够,他原本就是想把他锁在这里锁一辈子的。杨清的事情是天赐良机,若不下手简直对不住他自己。只是到底仓促了些……心狠的时候他也在想,要不要干脆趁着这一回把这个人的翅膀全都折了,好教他再也飞不起来,再也无法逃脱他掌控……
微凉的湖风吹起人猎猎的衣袍,祈舜只披了件单薄的外衫,显得有些形销骨立,嘴唇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青紫,一张脸上毫无血色。
玄澜无声的脱下自己的外袍,想要覆在他身上,“皇叔,外面风大,进屋说吧。”
祈舜冷笑一声推开他的手,一步步后退,走到三步开外,才看着他嘲讽的说,“陛下厚爱,微臣担当不起。”
那个眼神让玄澜心里一惊,十数年来自他懂事起,祈舜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那一个眼神蕴含的重量简直让他承受不起指甲瞬间掐破了血肉,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血迹流过掌心握着的宝石,传来些微的暖意。
几乎是一息之间,记忆里已经落了灰尘的片段久翻涌而出,他脑中瞬息闪过皇爷爷尚未离世之时,自己曾问过他的一句话。
是的,他必然会有这个疑惑:“皇爷爷……您为何不直接传位给九皇叔?”那样不是比传位给他更好么?
皇爷爷抚着他的头一阵哈哈大笑道,“这四方皇宫是关不住你九皇叔的……就算屁/股底下是那把金銮龙椅,他也能给朕掀翻喽!”
再看向祈舜冷漠的眼神,玄澜心中一凛。
他强势不容拒绝的将外袍罩在他身上,把人箍进自己的怀里,虔诚的亲吻了他的眉心,然后将人转了一个面,指向后宫七十二宫殿中最宏伟巍峨的中宫,在他耳边说,“原本是想将你关在那里的……只是朕嫌弃那里面住过别人,就又给你造了一个全新的宫殿。”
微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皇叔……”玄澜说,“这世间,唯有你,可与朕比肩。”
心神一愣,玄澜的手在他眼前一晃,祈舜低头一看,一块鸽蛋大小的红宝石已经静静垂挂在了胸前,鲜艳如火,殷/红如血。
那宝石并不寒凉,贴在肌肤上反而有一丝丝的暖意,传闻那是凤凰涅槃时沾染了凰血的一块奇石,被誉为“凤凰之泪”,历来便是皇室只传给皇后的珍宝。
“一切只为你。”玄澜亲吻他的耳/垂说。
那一瞬间的深情自不必言说,祈舜甚至真的产生一种他为他献上天下珍宝,为他荡平诸侯世家的错觉。
可是,就算那是真的……又怎样?
祈舜神色复杂,心底的怒火早已化成了一种更为复杂的东西,他伸手取下自己颈上的坠链,将那可被称为稀世珍宝的“凤凰之泪”重新交还到玄澜手中,说,“我不是你的皇后。”
旋即错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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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舜离开后感觉到有些疲累,躺在软榻上休息,这一睡下去就没醒过来,待到伺候的人发现,额头滚烫却是已经发热了。
守船的应龙卫接到消息不免大吃一惊,不敢耽搁迅速就划船到了对岸,然后经由应龙卫内部迅速将消息传到了拙政殿。
唯一一个知道他俩底细的太医徐子行被带上孤岛给祈舜诊脉,徐太医一番望闻问切过后,想着自己与王爷还算有几分交情,这能帮便多帮一些吧,转头对玄澜就说了重话,“陛下,双阳交/合本就有碍体内阴阳平衡,前后又有一番大惊大怒,纵然王爷底子好,那也是经不起这么折腾的。”
徐子行行了一个大礼跪下,硬着头皮说,“陛下若不想有损王爷的寿命……还是节制着些吧。”
玄澜脸色立时就变了,徐子行抬头偷偷瞄了一眼,知道自己赌对了。
徐子行自认是一个很高瞻远瞩的大夫,他认为最高超的医术不在于解决疑难杂症,而在于防范于未然。同理,与其日后被皇帝指着鼻子说“治不好他朕要你们陪葬”,不如在如今就减少病人会有那种病况的可能性。
作为一个大夫,他威胁了皇帝,同时,作为一个御医,他觉得必须的抱好自己顶级上司的大/腿,于是转口道,“王爷这一回发热……多半还是因为心神俱疲,伤了肝肺,几幅药下去,时间到了自然会好。”
“那方面……”徐子行沉吟道,“微臣给陛下几个养身的方子……无事的时候让王爷养着便好。”
玄澜转身便去了藏书阁,这是他的藏书楼,满满一整面的书架都摆满了各类的人物传记与诸子百家,还有儒学经典大家释义。当初他初初登基的时候有很多东西要学,三位帝师的教导很是严厉,他若是闲着了便会自己来藏书楼看书。
亲政后政务繁忙,藏书楼倒是来的少了,直到前段时间他让伍什找了一批书来,这才来的勤了些。
藏书楼里添了些新书,却不是新出的文集与辞赋,反而是一些情史话本,满满一排的《玄水经》、《合欢记》、《阴阳术》……种类之繁多,收藏之丰盛,比外面的任何一家书库都全乎。
一本《龙阳十八式》更是堂堂皇皇的扔在在案几上,像是翻阅后被主人随手一放,姿态自然的好像它不是什么□□,而是对面架子上的《夏史本纪》。
玄澜不以为意,随手把这本《龙阳十八式》放进架子,然后坦坦荡荡又抽了几本话本快速的翻阅起来,眉头微皱,神情严肃的像在批折子。
一阵烦躁后他又去了对面的书架拿了《孙子兵法》与《帝王心术》,最后半个时辰过去,他颓然的把这些书全扫到一边,然后拿出那颗凤凰之泪,看着红色的宝石上光华流转,出了一会儿的神,眼神落寞了下来,神情竟然有点委屈。
他知道他肯定有哪里做错了,可是书里找不到答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经乱了。
一个人纵然聪明绝顶,他也无法看透另一个人的心,玄澜如今,也不过只能猜而已。
回到宫殿,祈舜还在昏睡之中,玄澜轻手轻脚的爬上床,把人抱在了怀里。
手臂环在祈舜的腰上,感觉到旁边的人明显消瘦下去的身形,玄澜抿了抿嘴唇,半晌过后才在他的后颈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半夜的时候,祈舜醒来,微微一动,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住,不出意料鼻尖嗅到了龙涎香的气味,他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当玄澜批完折子回来,祈舜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喝药。玄澜快步走到床边,握住他的手,道,“皇叔觉得好些了没?”
祈舜放下药碗,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转头道,“陛下这几日还是不要过来了吧。”
指尖还弥留着那个人皮肤温暖的触感,玄澜感觉自己的心缓缓沉到了湖底。
祈舜缓缓叹了一口气,最好的选择还是能够由自己离开这座宫殿……既然如今自己走不了,那便只能让玄澜不要来了。
祈舜态度坚决,玄澜忍了忍,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还是只能吐出一个字,“好。”
说是这几日都不要过来,可是祈舜没想到的是,玄澜这一走,直接半旬都没有现身。
整个湖岛宫殿与外隔绝,所有人都还在按部就班的过着,一如往常。祈舜心存怀疑,他又仔细观察了两天,最终还是在两名半暗半明的应龙卫身上发现了不对劲。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两名应龙卫一名吞吞吐吐另一名索性就直接推开他,跪下道,“回禀王爷,陛下……遇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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