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峰阳城城内有人口近百万,虽然最初搬到这里的北林人大都不太适应。
但是几十年的时间也让这里的居民渐渐的习惯了这里的地理环境,同时也多少沾染了些楚人的旷达豁野的性子。
以往熙熙攘攘的西关大街,街道两旁到处都是做生意的商人,甚至不少西楚的商人都在峰阳城买了宅院。
只是从一个月前的那一天开始,整个西关大街的店铺都关了门,路上几乎很难看到有行人路过,甚至整个峰阳城都变了模样。
一个月前,峰阳城最南侧紧挨着天启山脉的河西村,村中的一个猎户打猎回来之后,突然感觉有些心慌气短,只不过此人当时并未注意,觉得歇上一晚便会无事。
谁知第二天便卧床难起,服药并不见效,三五日后竟郁郁而终。
按照北林国的习俗,死者去后需要先装棺,三日之后才能下葬。
然而才停棺一天的时候,整个棺材便往外散发着一股恶臭,不仅其家中难以忍受,就连左邻右舍都忍受不了这种气味而纷纷前来劝说,让其赶紧下葬。
本来下葬之后一切就都结束了,谁知道亡者家里的大儿子又出现了跟他爹一样的症状,紧接着便是大儿媳,二儿子一家。
最后就连左邻右舍也有发病的,一传十,十传百,不到十天整个村子就陷入了一种死气沉沉的恐慌之中。
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发病的,一些暂时没有发作的逃出了外地,结果又在外地发了病,这个时候峰阳城才真正开始注意起来,一场比血流成河的战争更让人绝望的瘟疫已经爆发了。
没有刀剑的争鸣,没有遍地的鲜血。
有的只是恐慌和绝望,得病的只能被隔离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去,而后尸体再一点一点的腐烂,成为新的传染源。
暂时没得病的也只能看着得病的亲人痛苦的在床上挣扎,一点一点走进死亡,而自己却不能靠前一步。
药铺抓回来的药也只能有一点点预防的效果,根本无法根治这种奇怪的病症。
如果说人们对于战争还能有所盼头的话,这种不声不响的瘟疫则是彻底从心底摧毁了每一个人。
没有人能够对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无动于衷,没有人能够看着自己最亲爱的人痛苦地死去装做视而不见,没有人能够在这种绝境下还有活下去的信心。
从河西村开始,已经有大半个峰阳城陷入了这种令人绝望的恐慌之中。
峰阳城府衙和征西军营在峰阳城的北侧,距离这次瘟疫的始发地河西村隔着大半个峰阳城,所以这次瘟疫暂时没有波及到官府和军营这边。
“还有别的办法吗?”一个脸色黝黑,五官像刀刻般硬朗,身姿挺拔的中年人在峰阳城府衙内叹息般的问道。
“没有了,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做的,要想少死人,只能狠心牺牲一部分人。”另一个穿着青袍的中年官员也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那就按李大人说的办吧,我会派兵协助你的。”
“多谢金将军。”中年官员谦卑的说道,但在低头的时候眼里却流露出一股不满和狠厉。
金达说完这番话转身离开了府衙,坐上门口的马车向将军府驶去。
待中年人走后,李忠‘啪’的一下把桌上泡着的茗茶给摔到了地上。昂贵的瓷杯和茶水湿漉漉的在地上滚动着。
北林国共有十三个郡城,除天都外,每城设知州一名,是从二品的官员。
剩余的十二座郡城,每三城设巡抚一名,是为从一品的大员,而且由于这四名巡抚都是由皇帝直接任命,大都是皇帝陛下的心腹。
知州掌控着一座郡城的军政大权,但是峰阳城,东光城,定州城这三座郡城由于驻扎着北林国的三路大军,所以军队的控制权还是掌握在三个功勋卓著的将军手中。
李忠对于自己现在的情况愤恨已久,自己堂堂一个知州,搁在别的州城都是绝对的说一不二,现在在峰阳城什么好处捞不到不说,征西军大将军金达更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头上。
可是偏偏对方官职比自己高,又握有军队大权,使得自己在峰阳城行事处处受到压制。
“妈的,把老子调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派个兵还得听他的。这个知州还不如他妈不当了。”中年人坐在椅子上愤恨的说道。
“李阳回来没有,交代他的事情怎么样了?”李忠问向旁边的府丞。
“禀大人,事情已经办妥,公子昨日刚回来,只是那三个人该……?”府丞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办?”李忠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地上那几片破碎的茶杯和一滩已经凉透的茶水。
府丞领意,缓缓的退了出去。
北林国建国多年,在前朝时也经历过几次大的瘟疫,历朝历代的事实证明能够减少死亡的唯一办法就是隔离。
在刚爆发瘟疫的时候,峰阳城知州李忠就决定用这种办法,只不过他需要瘟疫的范围再大一点。
要把整个峰阳城从中间南北隔开,禁止人员流动。单凭府衙里的几百名衙役和几千城卫军很难做到这一点,还需要征西军的协助,所以才会有刚才与征西军大将军金达的那一番对话。
此时在峰阳城外五十里的平原上,渺无人烟,满目荒凉,连带着夕阳也毫无生气。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巨大城郭,少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紧了紧身上满是破洞的衣服,握紧手中的破剑,坚定地向前走去。
峰阳城的东城门处,几个倦怠的士兵正懒散的靠在墙边歇息。自从南城区爆发瘟疫之后,整个峰阳城都很少有别的州城的人过来了。
东城门以前来往的都是江州城的商队,这些守门的士兵自然也能够收到一些外快贴补家用。
现在听说江州城那边已经封城了,所以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人经过东城门了。
士兵三五成群,百无聊赖的互相抱怨着这该死的瘟疫,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走来的一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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