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太与苏老爷商议之后,表示事情为难。【】
苏太太派人细细查清来龙去脉之后,告诉小离此次恶斗,康复生背后有政界人士做支撑,而苏老爷切实不愿再动政界里头的人脉关系。
好在苏太太不忍女儿整日郁郁寡欢,答应替她出一大笔赏金,暗中助她打探程易的下落。
小离这才安心在苏家待下,耐着性子等待十一哥的消息。
这一待就是五个月。
小离转进南尚中学,在苏家陪苏老爷苏太太过了第一个团圆年,第一个团圆的元宵节,第一个团圆的二月二。
一切看似团圆的,她心里却再清楚不过,这段日子里,所有的团圆都是虚假。因为她的欺骗,苏家的团圆是虚假,至于她自己,她也从未得到过十一哥的任何消息。
日子在等待之中一天天过去,小离越来越灰心,委实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新与十一哥团聚。
放了学,家中的汽车照旧在学校门口等候她。
南尚中学的门口在修路,她上车之后,汽车就像前两天一般,转入一条窄巷。
然而今天不再是前两天,汽车拐入巷子不久,突然就被巷口和巷尾同时冲进来的两辆车拦住。
两辆车上下来几个蒙面人,手中都持着枪械,行动也极为迅速。车上的保镖和司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们从四面八方砸了挡风玻璃,拿枪口指住太阳穴。
小离的太阳穴也被冰冷的枪口抵住,她就像车上的所有人,除了眼睛,任何部位都不敢动一下。
一条窄巷子前后出口被堵死,两边是高墙,此番被困,竟无一个人可求助。
歹徒麻利地缴下两个保镖的枪,将他们和司机一起捆住。
小离也被他们捆住,除被困住之外,她的眼睛上还被蒙上厚厚地一层黑布。
陷入黑暗茫然的世界里,她才从麻木中清醒,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心里逐渐清明起来,她居然是遇到富贵人家里的绑架!
她被人拎着衣领,推搡入一个地方。
身子跌在一个半软的垫子上,她的双手虽然被绑在背后,但却可以用十指的指尖摩挲。
半软的垫子,加上方才的行走方向,应该是堵在巷口前面的那辆汽车的后座。
黑暗之中,汽车一路颠簸,她的身子因为蜷缩,胃部格外难过,加之车内一股股拙劣的烟味,险些吐出。
汽车颠簸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
汽车接二连三地鸣笛,她能够听到外面吵吵嚷嚷,大概是到了人群熙攘的街道上。
她心里万分想喊救命,无奈口中被麻草塞得满满,连哼哼的声音都发不出,更何况是喊人救命。
吵嚷声渐渐远去,冷天里她急出一身热汗,既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地,也不知将去往何方。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汽车才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有人将她从车上拖下去。
她完全没有自主权,就像市场上待宰的鸡鸭猪羊,随便被人拎来拎去,等待宰割。
无法利用视觉,小离唯有聚精会神地利用听觉。
下了车,耳边除了风声,小离听到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
“大金哥,网里捞到大鱼了。”
对面那个大金哥声音粗犷,脚步声也格外响亮。
“没弄错人?”
通过他们交谈和走动,小离感觉到大概有四五人在自己左右。
接着又有一个稍斯文的声音插入谈话。
“大金哥放心,小葛这伶俐鬼精透着,路上几次遇到人,他都都给轻轻巧巧地躲闪过去。”
那大金哥听后,夸赞小葛几句,小葛嘿嘿笑着。
因为捞到大鱼的缘故,格外高兴,破天荒地没独自贪功。
“我大字不识一个,充其量也就有点应变的能力,哪里比得上胜哥,天天翻报纸找新闻,这永州哪里要修路,哪里要搭桥,他都一清二楚。”
那胜哥是聪明人,也不肯占功,接过小葛的话,赶紧又往大金哥身上推,说多亏大金哥背后筹划得当,否则今日绝对不可能成功。
得胜哥此言一出,除了大金哥自己,旁人也都附和起来。
小离挨个辨别声音,这下子确定绑架自己的总共有四人。
最后大金哥道:“好了,少在这里多话,先将金疙瘩存起来。”
小离被存到一间带铁门的房间里。
二月的冷风吹的门呼啦呼啦乱响,铁门上不时发出清脆的铁器撞击声,大概是铁门与门锁发生撞击。
从声音的传播以及声音的大小,小离隐约判断处自己所在处是一个空旷的地方。
过了许久,小离又确定房间内仅有她一人。
没有第二人的世界里,小离的身体开始簌簌发抖。
这世上第一次用绳子绑住她的人是十一哥,可是十一哥对她没有任何坏心;第二次用铁丝绑住她的人,就是货真价实的恶人。
他们的作案手段利落敏捷,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此勾当。
想来他们已经恶贯满盈,恶贯满盈的人杀起人来,估计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们将她抓到此处,预备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吗?
小离努力让自己冷静,他们将她视作金疙瘩,头一件事不该是磨刀霍霍,而应是向苏家勒索一笔巨款。
勒索成功,继而放人,实属不幸之中的大幸。
但是倘若他们勒索的数目太大,苏家支付不起,或者说支付得起而不愿付,这些穷凶极恶之徒又将如何对待自己呢?
小离仿佛身坠冰窟,答案是白刀子与红刀子。
她的心一下子就转为灰惨,心里的无助像漫天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密密裹住。而她拚命求救,拚命挣扎,却也不过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没有一个人对她伸出援助之手。
这就是报应吗?
古人的话果然不可不听,古书上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从前仅仅当个故事来听,现在才明白当真是任何事物都包含两面。
从好的方面出发,苏家的财富的确助她一臂之力,但是另一方面,她若不是摇身一变成为苏家的千金小姐,也不至遭遇今日这一场生死灾难。
大富贵必然伴有大风险,豪门巨室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容易承受。
她在心里努力地劝自己,她一定不会出事,无论如何,妈妈一定会救她。
她是因为心虚,才会觉得苏家可能置她于不顾。
但是在妈妈心中,她就是她的亲生女儿,而妈妈又对苏恬充满愧疚,所以她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她在心里默默地向上天祈祷,如若苏老爷和苏太太肯救她出去,他们就是她的再生父母。今生今世,有她一日,她一定会好好报答他们。
可是纵然妈妈肯救她,这群人却在拿到钱后毁约,仍然将她撕票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一层,她整个人又重新坠入十八层地狱。
如果他绑架犯一开始就打定撕票的主意,那么哪怕苏家答应下所有的条件,她也绝无活路啊。
她不想死!
她不要死!
老天太不公道,那些绑架害人、畜生不如的东西不被雷公劈死,却让她死于非命。
如果她真的被害死,做了鬼她也恬恬去找老天爷算账,号召群鬼来造老天爷的反。
她在心里呐喊,希望老天听到她的心声。
她如今除了恐惧,还衍生出熊熊的愤怒。
她胡乱地挣扎着,除了让自己越来越疼,没有一点作用。
黑暗之中,任何动作与情绪激动所消耗的体力,都是普通状况下的数倍。
她丧失大部分的体力之后,才虚软地冷静下来。
其实老天还是公道的,老天所做的,仅是从拥有太多的人手中拿去一二而已。
关于绑架这件糟糕事,富家巨室的少爷千金都受过相关教育,小离也不例外。
遇到绑架,首先要保持冷静,弄清自己所处的环境。歹徒提出条件时,以顺为主,不要与歹徒硬碰硬,而是保持理智地谈条件……
小离大约就记住这些,其余的细节一时之间再也想不起来。
当时父亲教导她的时候,她仅当作好玩的事情、与己不相关的事情,随耳一听,那时怎会想到有朝一日绑架的事情会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又开始不冷静,不冷静的时候,唯有在心里念经似的,不断地念着冷静二字。
大概是连绵不断的心理暗示起到作用,她真的再度冷静。
趁着没有人在自己身边,她应该先弄清楚自己此刻身处何地。
她的手被绑在身后,在能够活动的范围内竭力摸索着。
身后有一个刚硬的器物,那器物形状怪异,有粗糙的平台,有柔软的轻屑,有尖锐的棱角,还有圆圆的一个滚筒。
摸来摸去,摸去摸来,手被坚硬的碎屑划破,才隐约觉得那是个铁制的废旧机器。
而此刻她就被绑在废旧的大机器旁边。
有机器的地方大概是工厂。
过了一段时间,她又听到远处传来阵阵钟声。
她猛然坐直背脊,没有听到钟声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身处郊区的工厂,因为那劫持她的汽车的确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钟声传来,她才发现他们到底有多狡猾,他们居然就将她藏在永州的繁华地带。
风刮得更响,外面传来一阵浑厚的吆喝声。
“卖馄饨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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