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离丢下梳子,握着他的手,镜子里笑靥如花:“你是客人,别人也是客人,所以我不能格外好的招待你,但对你一定像对别的客人那般一视同仁。【】”
她指着灯火:“程先生,你要关灯还是开灯?”
程易不说话。
小离道:“你不表达意见,那就开着吧,我所招待过的普通客人大都喜欢在灯光下看女人的身体,我想你应该也不会例外。”
程易这才冷冰冰地回一句:“那你就尽管开着。”
小离转过身,手指爬上他的衣领,语不惊人死不休:“那么是你给我脱还是我给你脱?”
程易一动不动,小离赶紧骂声自己该死。
“我真是糊涂,你付我钱,买我的人,当然是我服侍你。等我赚够钱,反过来买你的时候,才轮得到你来服侍我。”
她笑盈盈上前,解他的衣扣,程易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没有一点阻拦的意思。
解开外套,又解衬衣,小离解到他衬衣的第三颗衣扣时暂停手上的动作。
“买卖开始之前咱们须得讲明,陪-睡是一个价钱,留宿又是另一个价钱。”
程易攥着小离暂停的手,用她的五指扯开衬衣上的最后两颗衣扣。
“你不用担心蚀本,这里价钱我比你清楚。”
两颗衣扣一齐落在地板上,叮当弹跳两下,不见踪迹。
小离第一次看到他身上狰狞扭曲的道道伤疤。
她第一反应居然是心疼,第二反应才是转过身。
她正准备继续报仇雪恨的时候,身体突然腾空。
程易将她扔到床上,语气不佳:“你不是喜欢挂价售卖么,我今天就称你的心如你的意,让你卖个干净。”
小离脸都吓白。
“你走开,我不卖了。”
程易非但没走开,反而整个人都黑沉沉地压迫在她上方。
“那不行,你敢卖我就敢收,我要收,你就不能不卖。”
小离咬牙切齿:“我卖给谁也不会卖给你。”
程易握着她的下巴:“那你打算卖给谁呢?”
小离武力上欺他不过,语言上却可以嘴硬到底。
“不是我打算卖给谁,而是我早就卖给谁,也许是赵家的公子,也许是钱家的老板,也许是孙家的老翁,就在现在的这张床上,我什么人都卖过,可我就是不卖给你。”
程易的手指已经攥住她的绸衣,他微微笑着:“既如此我倒非得亲自检查一下你到底卖了多少。”
薄滑的绸衣,在程易手中就如同是纸做的。
她踢他捶她,慌乱地扯回自己的衣服,她突然想起宁老板欺负她的那一日,她是拿床头的玻璃娃娃砸他脑后逃走的。
程易的人是冷的,落在她身上的气息却是热。
她的右手在挣扎中本能地抓住她的福星,却迟迟没有砸下去。
让她如何砸下去!
她怎忍心伤害一个多年来一直保护她的人。
无论舍弃与陪伴,都是他在危难时为自己做出的最好选择。
他在石狮岛弃自己而去,是不愿连累她。
他千里迢迢从广南赶回永州,是为将她从绑匪手中救出。
一切的一切,他都在为自己着想。
十一哥从没有辜负过她,而是她一再辜负他。
如果她肯好好读书,如果她从跟随十一哥那一刻起就弃恶从善,如果她从来没有去冒充过苏小姐,时至今日十一哥就不会将她当作一个惯犯,对她误会深重,更不可能不惜一切伤害她。
他在危难的时候说要好好保护她,可她更在心底暗暗发誓,要一生一世对他好。
玻璃娃娃的冰冷刺手,她缓缓放下那份沉重。
他松开她的唇,她能够呼吸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不要你这样对我!我不要!”
程易终于负气地发作,咬了她的脸,问她:“你再说一遍你想卖给谁?”
小离的身体在发抖,她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我谁也不想卖,我谁也没有卖,我心里就唯有你一人。”
程易在心里痛骂自己,硬是不许自己心软。
“这就对了,你只能卖给我,你就算是当妓-女,也是我一个人的妓-女。”
小离努力将泪水逼回心里。
“十一哥,你就真的恨我入骨?”
程易的拳头用力捶在床上:“别叫我十一哥,别再提从前的事情。我在乎的人已经死掉,活在世上的是一个叫韩小离的骗子。一个和死去的小离长的相像的骗子纠缠我,既然赶她不走那么我就顺其自然买下来。所以你不必想太多,我买你卖,我们之间就这么简单。”
不知是震惊还是伤心,她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程易也不说话,他看到她颈项处有一段红色的线绳,便猜那是他的玉佩。
他伸手去扯,小离慌忙去夺。
“这是我的,你不能拿走。”
程易见她白嫩的颈被他扯出一道红痕,也就扔开手,起身穿衣。
小离情急,他今次来过,会不会以后都不再来见她?
她跌跌撞撞地追上去抱住他。
“十一哥,你不要走,你要怎样我都依你,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程易要推开她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程易要摆脱她却绝不容易。
小离再次追上去,更用一番力气抱住他:“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你。”
“你要我,我却不稀罕要你。”
小离使出无赖的劲头,死死地抱住他,十指的关节都被她自己勒得发白。
“你如果再抛弃我,嫌弃我,我会死掉。”
程易一根根地掰开她的手指:“不必将你自己描述的那么柔弱,别人会死我相信,若是你,放在狼窝里你也可以蜕变成狼,恐怕有朝一日我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你仍然风光无限。”
小离明知失败也坚持着:“求你原谅我这一次,我知错了,我日日夜夜都在忏悔。我对着灯火发誓,我今生今世绝不再做任何一件背叛你的事情,否则让我死无全尸。”
程易心里越痛,越不为所动。
“你的眼泪已经骗不到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走,我立刻派人将你送出永州,你若还是执迷不悟,那么你最多就是我养在身边的若干女人中的一个。”
小离听他说这样的话,心都碎了,没有被他掰开手指,僵硬地松开。
“原来我就你身边若干女人中的一个。”
程易不再理她,穿好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人。
望着程易的背影,小离一个人呆坐许久。
卧室外的欢声笑语成了重重叠叠的幻声,一层一层漂浮远去,留下她,身居荒冷而空旷的坟墓。
一切都结束了吗?
真的要将深刻的感情视为泡沫,彼此各走各的路吗?
后面的路走过十年二十年,彼此都拥有看似完美的家庭,再相遇时,对视一笑,佯作前尘往事早已随风而散,却真实地隐藏起一生的遗恨。
当真要如此吗?
难道以后她与他的交集就唯有十年二十年后的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吗?
为了那相逢一笑的交点,她二十年来都不得快活?
二十年后再相逢,心里的血早已冷成痂,结成一道道丑陋的痕。
她遥望着水晶灯下透亮的玻璃镜,再炽热的一颗心,映在镜子里也是虚冷的,更何况原本的悲凉。
温润的玉佩悬在胸前,没有被他抢走,难道这一点点,就是她唯一能够留下的东西?
她要的不是回忆,不是纪念,她要的是将来,她要的是朝夕相伴的岁月。
她不要离开,她更不要做他诸多女人中的一个,她也不要二十年后再相逢。
他给她的,他所希望看到的结果,她通通不接受。
她绝对不可能按照他安排的路线走下去。
她不再看镜子里悲气沉沉的自己,因为她不肯承认那是她自己。
初相识时,他无视她的不情愿,强行将她带回家中。
以后的岁月,他用他的温情作茧,一点一滴缚住她、侵蚀她。
今时今日,她在他作成的茧中呆惯,深刻的感情在身体里像病毒似的扎根繁衍之后,他却强行将她驱逐。
凭什么他要她留她就留,他要她走她就得立刻消失?
她是一个人,不是他想不要就不要东西。
没有二十年,没有重逢,没有彼此美满的家庭,她可以让可能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存在的可能。
他以为她做不到吗?
她怎么可能做不到,如果真的走到无路可退的境地,她想让他永远无法摆脱自己,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她就在手里拿握一把锋利的刀,站在他面前,在他不明所以的情形下将刀子插入自己的心脏。
如此一来,她的肉-体的确将不复存在,但他永远也无法摆脱她的魂。
或者再狠一些,她想办法将这把利刃送到他手中,逼他或者骗他亲手将它刺入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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