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骑士

  在阵阵欢呼声之中,樊冬放下了鼓槌。第一次祭祀失败在他预料之中,结果第一鼓手的鼓槌却是意料之外的事。第一鼓手得了突发性急症,他抢救过后虽然安然无恙,却已经无法胜任第一鼓手的位置。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把樊冬推到台前。

  “让开!让开!让开!”

  焦急的声音在欢欣鼓舞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突兀,而且同样的急躁分别来自南北两边,南边的,是樊冬熟悉的大卫等人,北边来的人,却是樊冬陌生的。

  樊冬眉头一动,先往北面看去,只见一个胡子乱烘烘的老家伙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身上的铠甲歪歪扭扭,底下的衣领没有翻好,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再瞧瞧那浑浊的眼珠子,念念有词的嘴巴,酒气熏天的体味,怎么看都是个老酒鬼。

  樊冬最讨厌老酒鬼。他嫌弃地把目光转向大卫几人。

  大卫和金发美人是带着亚瑟来的。

  一路上,他们听到有人奔走相告,说平原这边出现了非常神奇的事。寸草不生的死亡平原,再次恢复了生机!噢,一定是大地之神的眷顾了!

  这个新消息让金发美人确定了前进的方向。

  他们赶在祭祀结束前来到了平原。

  他们看见了樊冬刚刚放下鼓槌。

  这位小殿下身上,还会有什么令人惊奇的事?

  金发美人正想着,亚瑟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樊冬面前:“救救我爷爷,科林殿下,求你救救我爷爷。”他重重一叩首,“求求你了,科林殿下。以前都是我不对,你帮帮我吧。”

  樊冬有些错愕。

  亚瑟这人一向是骄傲的,这一刻他身上却笼罩着一种深深的绝望。若不是痛苦到极致,他不会慌不择路地选择跪在他最不屑的贵族面前求助。他目光带上了几分严肃:“血蟒的胆汁也没用吗?”

  亚瑟早已知道樊冬的本事,听到他道破自己杀血蟒的目的也没有惊讶。他脸上留下两行泪水:“没有用,殿下,一点用都没有,他们骗我,血蟒的胆根本没办法解毒,根本没有用。”

  樊冬说:“不,它可以解毒。”血蟒是高阶猛兽,不仅晶核品阶高,胆囊的解毒效果也强,一般毒物的毒性都可以解除。要是连它都没用的话,要么是亚瑟自己用错了,要么是亚瑟爷爷根本没中毒。

  看亚瑟这么着急,亚瑟爷爷的情况恐怕有点危险。

  樊冬翻身坐上翼马,对亚瑟说:“上来吧。”

  地狱犬本来正在和赤火龙对打,听到樊冬召唤翼马之后立刻转身朝他跑来。它后背露给了赤火龙,赤火龙却一点都没有找到对手弱点的高兴,正相反,它又感受到了地狱犬的挑衅!

  这只该死的弱小的小狗,打到一半居然敢转身就走?

  赤火龙伸出手掌,重重地把地狱犬拍在掌下。地狱犬痛得闷叫一声,嗷呜嗷呜地叫唤着。

  樊冬心疼极了,跑上去解救出地狱犬,想骂赤火龙一顿,又想起是自己把地狱犬交出去的。他忍了忍,没有开口,轻抚地狱犬安抚它被拍伤的地方。地狱犬感受到樊冬的安慰之意,顿时清醒了,它不舍地在樊冬怀里蹭了蹭,挣开樊冬的怀抱跳下地,耷头耷脑地走到赤火龙面前,似乎在朝赤火龙说着什么。

  赤火龙生气地转开头,不想理它。

  地狱犬再次绕到赤火龙面前,仿佛在诚恳地赔礼道歉。

  赤火龙这才斜了地狱犬一眼,张开爪子抓起地狱犬,飞向空中。

  爱德华说:“赤火龙要带它出去历练。”只要不是出征,爱德华一向不怎么需要用到赤火龙,赤火龙是可以自由行动的。

  樊冬很舍不得,不过这是地狱犬的选择,他只能转身爬上翼马,邀亚瑟和自己同骑一马赶回王都。

  亚瑟有点犹豫,不过想到危在旦夕的爷爷,他咬咬牙翻身上马,坐在樊冬身后。

  樊冬朝金发美人挥挥手:“凯希,大卫,我们先回去了。”说完就在爱德华发飙之前让翼马起飞。

  哈哈哈,爱德华没有坐骑了,追不上!

  爱德华回过神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怎么会错过樊冬脸上那带着点儿小得意的表情,这小混蛋口里说一切都过去了,事实上却还是在意的,要不然也不会以故意气他为乐。

  想到这里,爱德华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甜意。既然樊冬是在意的,他也是在意的,那他怎么肯把过去的一起当成没有发生过?

  即使他找不回过去的记忆,他们也可以重新开始。

  爱德华刚刚下定决心,就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爱德华一愣,上前问好:“霍伯格公爵。”

  这位公爵大人当年也是骁勇善战的人,他父亲说过:“要不是霍伯格公爵和国王陛下一样受过重伤,帝国根本没有我出头的可能。”

  在他的记忆之中,他父亲从来不因自己的声望和威名而傲然自得,因为他父亲发自真心地认为自己效忠的国王陛下是天底下最为出色、最为勇武的,追随国王陛下的人也都是人中英杰。而他,只是众多耀眼的星星之中最微小、最黯淡的一颗。

  爱德华不能理解父亲的想法,却不敢轻忽眼前这位像个老醉鬼一样的公爵大人。

  他态度谦谨。

  霍伯格公爵刚才一直在看着樊冬,当然没有错过爱德华望向樊冬的炙热目光。他已经不管外面的事,但不代表他眼瞎目盲,他对王都的一切还是了解的。眼前这家伙不像勇武磊落的雄狮,他像只小狼崽子,还是白眼狼那一种。

  野心勃勃啊。

  霍伯格公爵冷冷地看了爱德华一样,说道:“不要打科林的主意!”

  爱德华胸中腾起一阵怒火。他强压下翻腾的怒意,应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霍伯格公爵想到刚才看到自己后一脸嫌弃的樊冬,心里有些着急。他后悔了,后悔出来前没把衣服穿整齐,没把胡子刮掉,没把酒瓶给砸了,要是樊冬不愿意认自己这个舅舅,他怎么劝樊冬离这只小狼崽子远一点?

  他哼了一声,翻身上马赶回霍伯格城。他要裁新衣服!他要刮胡子!等他拾掇好了,就去王都找他的宝贝,让他叫这只小狼崽子滚远点!

  霍伯格公爵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转头朝爱德华扔下一句:“雷蒙·爱德华,我绝对不许你再接近我们家科林!”

  爱德华捏紧拳头。这老混账哪里跑出来的?不是说他已经不管外面的事情很久了吗?

  老混账!

  爱德华骂了一句,又想到和亚瑟共骑回王都的樊冬。

  那小混蛋!

  爱德华带上下属们赶回王都。

  老伍德跪在复苏的平原上痛哭许久,才满脸感激地对秋枫白和沈鸣说:“谢谢你们把科林殿下带过来。”他面色虔诚,“科林殿下一定是大地之神的使者!”

  秋枫白心情复杂。

  以前他听过无数感谢的话,这样的却是第一次听到。老伍德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却是一个执着的人,他认定的事实无人能改变,比如他这些年一个人守在寸草不生的死亡平原上,坚定地认为平原会恢复原来的模样。

  沈鸣望着一夜之间长满绿茵的平原,微微握紧拳头。

  他想走得快一点,更快一点。

  至少,不能让樊冬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秋枫白也带着沈鸣回了王都。

  比起借助药物突破,沈鸣目前更需要的是理清心里的种种想法。心不安定,做什么都很难成功。

  再等等吧,再让他在科林·莱恩身边多呆一段时间。

  也许会有奇迹出现。

  他们都走了,平原上的人却没散去,随着朝阳升起,越来越多的人来到了平原外围,啧啧称奇地看着这片刚刚复苏的土地。

  平原上的人们抱在一起又哭又笑,最后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齐齐在那里高呼:“帝国万岁!帝国万岁!科林殿下万岁!科林殿下万岁!”

  科林殿下是谁?

  平原上的风缓缓往四周吹去。

  到底是谁啊?是那个顽劣不堪的科林·莱恩吗?是那个总要自己兄长出面收拾残局的科林·莱恩吗?是那个——是那个科林·莱恩吗?

  霍伯格公爵的封地上,突然传遍了科林·莱恩的名字,好的坏的,都有人在说,只不过那些坏的离得远,谁都没看见;眼前这正在转好的平原,却是他们都看得见的。

  这是科林殿下带来的奇迹!

  科林殿下长得多像王后殿下啊!那位温柔善良的女人,是许多人的梦中情人!科林殿下一定也和王后殿下一样好,那些流言都是在诋毁科林殿下!下次再听到有人那么说,一定要上去打他们一巴掌!

  霍伯格公爵正在刮胡子,听到下属的汇报后哈哈大笑,失手在下巴上刮出一条血痕。他吃疼地摸了摸伤口,鲜明的痛楚让他有种活过来的感觉,他的笑声变得更为爽朗洪亮:“对,打他们一巴掌!不不不,打完还要让他们把另一边脸转过来,再打一巴掌!”

  下属们看着霍伯格公爵一下子年轻了许多岁的脸庞,心中高兴不已,连声应和霍伯格公爵的话。

  霍伯格公爵叫人裁来最好的衣裳、挑来最好的礼物,准备去王都找宝贝外甥。他这人向来就这么不讲道理,谁入不了他的眼,巴巴地找上门来他也不理,谁要是入了他的眼,他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过去。

  以前他另外两个外甥不是没找上门过,可霍伯格公爵叫人把他们赶走了,一点都没念着他们是妹妹的儿子。这一次霍伯格公爵要不是是循着鼓声见到了樊冬,觉得樊冬是儿子和妹妹的化身,说不定也会把这个外甥赶跑!

  不过,现在他已经喜爱上这个外甥了,决定把他当成自己儿子来疼爱。

  樊冬虽然不需要霍伯格公爵的爵位,但他愿意把手里的精兵悍将都留给樊冬。

  他可是看出来了,爱德华家那只小狼崽子眼睛只差没黏在樊冬身上。那小狼崽子手握军部大权,樊冬要是没点保命的资本是要吃亏的……

  霍伯格公爵决定了,一定要重振声威,把觊觎宝贝外甥的家伙统统打趴。

  樊冬可不知道自己跑去找沈鸣会找出这样的事。

  他随着亚瑟来到贫民区。

  越是繁华的地方,越容易出现贫民区这种地方,正因为王都够繁荣,所以吸引了一批不甘心永远贫穷的人来到这里定居。即使在王都过最穷的生活,也要留下来。

  因为留在王都代表着能抓住无数机会!

  樊冬在贫民区的人脸上没有看到贫困带来的痛苦,看到的是满满的对未来的期许。这代表国王陛下的统治让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国王陛下是一个仁爱又英明的君主。

  樊冬为这个爸爸感到自豪。

  他不由得挺直了背脊,大步跟着亚瑟迈进他们家。说这里是“家”,未免有些寒碜,因为这个家里出了一张床外几乎没有别的家具,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儿温馨感。

  看来亚瑟应该早点娶个温柔的妻子。

  樊冬暗暗嘀咕着,望向床上躺着的老人。这老人很瘦,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樊冬对老人向来是恭敬的,因此他主动开口问好:“您好,我是亚瑟的同学,和他一起来看看您。”

  亚瑟爷爷有点惊诧。他艰难地睁开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看起来很小,一点都不像和亚瑟同龄人,衣着整齐却不拘谨,面庞漂亮却不轻佻,一看就知道是个贵族,却没有贵族的趾高气扬。

  是个相当乖巧的小家伙。

  亚瑟爷爷说话很轻,用不上力气:“亚瑟,好好招呼你的同学……”

  樊冬听着亚瑟爷爷艰涩的声音,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他坐到床沿,抬手按上亚瑟爷爷的手腕,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握住对方的手,实际上却是在替亚瑟爷爷探脉。来到这边以后,以前记下的脉象都没有多大用处了,不过他有了几次解剖经验,又借着替长牙的人治伤的机会把他们体内的经络来来回回过了几遍,大致能从脉象的变化判断出那些部位出了毛病。

  亚瑟见自己爷爷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心中悲伤,也没注意樊冬的动作。

  等樊冬询问起他爷爷的饮食情况,他才如梦初醒,一一回答。

  亚瑟爷爷食欲正常,脸色、唇色也都正常,根本没有中毒的迹象。

  正相反,服用了血蟒的胆囊之后,他身体里积累多年的大小毒素几乎都已经排出体外。

  唯一的异常,是他的消瘦和气弱。

  他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樊冬皱了皱眉。他问亚瑟:“你怎么会觉得你爷爷中了毒?”

  亚瑟说:“我们来王都时要穿过一大片沼泽地。当时我们路过沼泽地附近的一个村庄时,许多人都受了毒雾影响,暴毙而亡。我看过那些暴毙的人的尸体,也是像爷爷这样越来越瘦!”他面色痛苦,“……爷爷一定也是因为吸入毒雾才会病倒!”

  沼泽地?

  樊冬对亚瑟爷爷说:“您平时经常会咳嗽,而且有恶心呕吐的感觉吗?”

  亚瑟爷爷已经察觉樊冬的不寻常。他认真回答:“会的,经常会有这种感觉,不过不会吐出来。”他修为不差,要不是病得突然,不会这样不堪一击。这点小小的痛苦他不愿和亚瑟说起,怕亚瑟更加分心。

  不过亚瑟带来的这个同学似乎是来给他治病的,他自然不能再隐瞒下去。

  亚瑟听到自己爷爷的话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一点都不知道,他刚才还说爷爷饮食和正常人一样……

  樊冬哪会看不出他们爷孙俩的心情,他平静地把几个逐一盘问过去,又用手按了按亚瑟爷爷的下腹和脾脏部位。

  连续性地发烧咳嗽,脾脏肿大,腹腔肿胀,极度消瘦。

  这怎么会是中毒。

  樊冬叹了口气。因为炼药师的出现,这个时代的医疗走上了弯路,外伤和中毒炼药师们都能完美解决,其他疾病他们根本一无所知。感冒咳嗽这些还好,都是自愈性疾病,熬一熬也就好了,患上其他病炼药师们就只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樊冬说:“我先配一副药试试看,要是没用的话,可能要动手术。”

  亚瑟追问:“爷爷不是中毒?”

  樊冬顿了顿,耐心地给亚瑟解释:“不是中毒。怎么说呢,就像是我们在新人赛时看见的毒腺一样,毒腺寄生在植物身上,把植物吸收来的养分都抢光了,被寄生的植物就会慢慢枯萎死亡。你爷爷的情况也一样,有东西寄生在他身体里,所以他虽然还是能吃能喝,身体却越来越虚弱。这病有些凶猛,要不是你爷爷底子好,恐怕也熬不了这么久……”

  不过,也快到极限了。这话樊冬没有说出口,他看得出亚瑟对他爷爷的感情,不想让亚瑟更加愧疚。

  不知怎地,亚瑟听着樊冬不急不缓的话,突然就想到了长出嫩草的“死亡平原”。

  连死亡平原都能“救活”,樊冬一定可以救他爷爷!

  亚瑟恭敬地说:“请您帮忙配药。”

  樊冬一愣,摇摇头说:“不用对我用敬语,感觉怪怪的。”

  亚瑟认真地说:“要的,殿下。”

  樊冬懒得再多说。他收纳戒指里的药材快用光了,想了想,对亚瑟说:“你先替你爷爷洗个澡什么的,我去找人拿点药。”

  亚瑟点点头。

  樊冬一走,亚瑟爷爷猛地抓住亚瑟的手腕,竟像恢复了力气。他喉咙像被堵住了,手指却一直在收紧。

  他听到了亚瑟的称呼。刚才那位少年,竟然就是亚瑟提到过的那位殿下!该是怎么样宽广的心胸,才会愿意在亚瑟做过那样的事后,来这种肮脏破旧的贫民区替他这个病重的老头儿治病啊!

  越是这样,他越觉得自己孙子的所作所为让他无地自容。

  亚瑟读懂了自己爷爷的意思,蹲到床边说:“爷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决定了,以后我会成为科林殿下的骑士,报答他对我们的宽容和恩惠。”

  亚瑟爷爷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一句话来:“不够!你要向大地之神发誓,无论日后是荣是辱是起是落,你都要誓死追随科林殿下!”

  亚瑟依言照办。

  这本来就是他心中所想。

  樊冬折返时还带上了雷利等人。作为樊冬身边的骑士长,雷利一眼就注意到亚瑟这位年轻又出色的战士,在看见亚瑟望向樊冬的眼神,他知道樊冬将来也许会多一位忠诚的骑士!

  雷利不动声色地按照樊冬的指示把亚瑟爷爷放上担架,送往庄园接受治疗。

  秋枫白和沈鸣也已经回到庄园。

  樊冬带着亚瑟爷爷回来,沈鸣第一时间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

  樊冬简单地把亚瑟爷爷的情况说出来。亚瑟爷爷的情况很像以前他接触过的血吸虫病。沼泽地这些地方最容易有寄生虫之类的东西,亚瑟口里的毒雾不就是瘴气?瘴疠之地,这种病特别多,很多人都误以为是中毒,其实是长寄生虫了。

  不知道这边的寄生虫生命力是不是特别顽强,如果是用药弄不死的话,他就只能给亚瑟爷爷做一次手术把它们弄出来了。

  沈鸣听得目瞪口呆。

  这样的病因他从来没想过。

  樊冬说:“我先配一剂药试试看。”

  这边的炼药术能把药材的主要成分提炼出来,比煎药更有效率,也更能把握药性。只不过想弄死或者弄晕寄生虫又不伤及人体,还真有点为难。

  樊冬拉着沈鸣一起琢磨起来。

  沈鸣对灵植了若指掌,很快帮樊冬挑出一批备选药材。两个人试着搭配出好几张新方子,最后让秋枫白把关,挑出了最好的一份。

  樊冬把新方炼制出来,让亚瑟将药液喂给他爷爷,并配上引泻的药物让他将寄生虫排出体外。

  亚瑟爷爷喝下药不久,汹涌的便意朝他袭来。

  亚瑟紧张地扶着他爷爷去厕所。

  这一去,就去了大半天。

  亚瑟爷爷从厕所里出来时,脸色有些白。亚瑟问他有没有看到什么,亚瑟爷爷紧闭着嘴,不愿多提。

  直至见到樊冬,亚瑟爷爷才感激地说:“好了,我好了,谢谢殿下!”

  樊冬替亚瑟爷爷诊了诊脉,又在亚瑟爷爷腹部按压几下,才说:“接下来还要再调养一段时间,您先在庄园这边住下吧。”

  亚瑟爷爷说:“这怎么可以……”

  樊冬说:“可以的。您这个病不是个例,可能还有许多人和你一样。如果您能够痊愈的话,这药液也许能救更多的人。”

  亚瑟爷爷这才答应住下。

  樊冬叫上沈鸣和亚瑟:“走,我们入宫找父王去!”

  爱德华忙完军部的事赶过来,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瞅着两个跟在樊冬身后的碍眼家伙,爱德华额头青筋跳了跳。

  这小混蛋还真是招人!

  爱德华说:“科林殿下入宫找陛下做什么?”

  樊冬警惕地望着爱德华。

  这家伙莫非是来抢功劳的?

  樊冬哼哼两声:“和你没关系!”他喜欢别人夸国王陛下仁爱,可不喜欢别人夸爱德华。

  爱德华爱极了樊冬气恼的模样。他看得出樊冬对他的防备,但他更看得出樊冬对他的不设防,很矛盾,但事实就是这样——樊冬真要想瞒着他,就不会把亚瑟他们带到庄园这边来。秋枫白是军部的人,庄园是他从文森手里买过来的,等于是他的地方。

  所以说,这小混蛋心里其实还是信任他的。

  爱德华不由有点心疼,樊冬保留着当初的默契和信任,他却忘得一干二净,还不止一次地针对樊冬设下陷阱,把樊冬推入险境。是因为被他伤害了太多次,弄得遍体鳞伤,樊冬才会违背本心提防起他来。

  樊冬对他的信任和依赖不下于他对黛娜夫人的敬慕,爱德华无法想象自己会有对黛娜夫人产生怀疑、处处提防的那一天——光是想到那种可能性,他已经无法接受。

  每一次对他靠近的动机生出怀疑,樊冬心里都像被刀扎了一样吧?要时刻提醒他已经不是他能相信、能依赖的人,他不喜欢他,他厌恶他,他甚至想杀死他——

  想到这里,爱德华心如刀绞。他不由得放缓了语气,温声说:“正好我也要去找陛下,一起吧。”

  樊冬却体会不到爱德华示好的想法,他听到“一起吧”三个字后当机立断地拉起沈鸣和亚瑟往外跑,领着他们翻身跃上翼马,命令翼马立刻起飞:“走!别让那家伙追上来!”

  谁要和他一起呀!

  爱德华:“……”

  这该死的小混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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