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齐聚

  国王陛下正在和黛娜夫人聊天。【】

  黛娜夫人醒来以后,国王陛下精神好多了。以前没有人能劝国王陛下休息,黛娜夫人开口后国王陛下就不忍心拒绝。黛娜夫人按照樊冬叫人送来的食材让大厨们为国王陛下准备膳食,她偶尔也跟着国王陛下一起吃,发现精神好了许多。

  国王陛下和黛娜夫人眼前都摆着杯四色的水晶酒。虽然颜色多了,看上去却还是盈翠可爱,只在挪动时掠过其他色彩。他们已经喝过几次,所以都有了经验,默契地把这酒放在最后喝——要不然聊到一半得去洗把澡!

  正说着话,就听到侍从来报说小殿下回来了。

  在宫里能被称为小殿下的只有樊冬,国王陛下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口里责备道:“科林回来了,他这家伙永远呆不住,新人赛还没结束呢,他就跑去外面玩了。”

  黛娜夫人说:“他这年纪哪有不爱玩的。”说完她又有些怔然。事实上樊冬已经成年了,只不过他模样像个半大少年,性格又和以前一样活泼机灵,黛娜夫人总觉得自己没有昏睡五年,没有错过孩子们的成长。

  可是,那一切都真实地发生过。

  黛娜夫人眼含忧虑:“陛下,爱德华他……”

  国王陛下说:“爱德华是个好孩子。”他示意黛娜夫人不要多说。

  这时樊冬已经蹬蹬蹬地跑进来。随着精神力越来越高,他越来越不怕热,和其他人一样穿起了规规矩矩的正装,蹬着规规矩矩的鹿皮小靴,看起来倒没有以前那么小了。见黛娜夫人也在,樊冬眼睛一亮,高兴地说:“黛娜阿姨!”

  国王陛下说:“你小子,有了黛娜阿姨就不要爸爸了。”

  樊冬扑进国王陛下怀里:“爸爸!”

  国王陛下伸手揉揉他的脑袋:“你这次出去又做了什么?”

  樊冬忙不迭地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干。他向国王陛下说起自己的来意:“爸爸,我有事情要和你说。”他叫人把亚瑟、沈鸣领进来,让亚瑟把他爷爷病倒的情况说出来。

  国王陛下听得仔细,脸色也越来越严肃:“你是说,南边的人会暴毙不是因为毒雾,而是因为你说的那个寄生虫?”

  樊冬使劲点点头。

  他向国王陛下介绍沈鸣:“阿鸣可厉害了,药方就是阿鸣帮我配出来的,爸爸你派些人和阿鸣学习配药,然后让阿鸣带着他们去南边救人好不好?这个药可以炼制,也可以熬制,很简单的。症状轻一些的只要喝熬制出来的药就好。”

  一路上樊冬已经和沈鸣商量过这件事。沈鸣是灵草师,他的天赋其实和传说中的“信仰之力”有关,比如以前灵草师在斯莱克族地位崇高,他们所拥有的“信仰之力”很高,所以往往能唰唰唰地升级。

  樊冬从系统窥探到不少这方面的事,所以准备用这种方式给沈鸣刷刷“信仰之力”。

  樊冬眼巴巴地望着国王陛下,希望他能同意。

  国王陛下看着樊冬期待的眼睛,顿了顿,说:“沈先生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让文森负责这件事吧。”

  樊冬知道国王陛下是把文森当王储来培养的,也没在意,点头说:“好啊!”

  樊冬答应得爽快,有人却不答应了,一把愤怒的嗓音喝出国王陛下的名字:“彼得·莱恩,你敢把小科林的功劳安排给别人?!”

  侍从们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陛下,是霍伯格公爵!公爵大人他不让我们通报……”

  国王陛下呆了呆。

  黛娜夫人用手帕捂着唇,两行泪水不自觉地滑落脸颊。她哭着说:“霍伯格哥哥,你愿意来王都了!”

  霍伯格公爵在樊冬离开后不久就载着礼物启程。他刚才在外面听到樊冬在向国王陛下撒娇,忍不住站在那儿听了起来。等听到国王陛下说让文森去负责樊冬提出的事,霍伯格公爵忍不住了。

  明明樊冬也成年了,明明樊冬那么优秀,怎么就要把功劳让出去?文森有本事就自己去想办法让别人支持他,凭什么把樊冬想出来的事交给他去办?难怪樊冬的名声那么不好听,敢情好事都被两个哥哥给占了!

  霍伯格公爵已经打定主意要发飙,听到黛娜夫人这句“霍伯格哥哥”之后却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打量了黛娜夫人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黛娜,你醒了?”

  国王陛下插话:“我派人给你送过信。”

  霍伯格公爵哼了一声。他早就命令过下人,一旦接到国王陛下的信就立刻销毁,不用送到他面前。他说:“黛娜,你也由着这家伙这么对待我们的小科林?”

  黛娜夫人抓住了霍伯格公爵话里的重点。她有些惊异:霍伯格公爵居然是为樊冬而来!

  难道她们错过了什么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樊冬身上。

  樊冬眨巴两下眼睛,好奇地问霍伯格公爵:“那个,你是谁啊?”

  国王陛下:“……”

  黛娜夫人:“……”

  霍伯格公爵也噎住了。想想又很快释然,他从樊冬出生那年开始就没有来过王都,樊冬三兄弟找过去他也不见,樊冬哪里会认识他?他面露慈爱的笑容:“科林,我是你的舅舅,是你母亲的长兄。”

  樊冬马上明白了霍伯格公爵的身份。他说:“舅舅您看起来有点眼熟……”

  霍伯格公爵想起昨晚自己那并不美好的形象,轻轻地咳了两声,说道:“不,我们没见过面。”

  以为刮了胡子他就认不出来了吗?樊冬微微地弯起唇角:“我在您身上闻到了很浓的酒味,昨晚我也在一个人身上闻到了。不过我知道那肯定不是舅舅,那家伙又脏又臭,胡子和头发还乱糟糟的,活像街头那些脏不拉几的流浪汉。”

  霍伯格公爵面色尴尬。他说:“我这几年比较喜欢喝酒。”

  见霍伯格公爵在樊冬面前吃瘪,国王陛下和黛娜夫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了笑意。霍伯格公爵肯到王都来,对他们而言真是太惊喜了!再看看霍伯格公爵对樊冬的态度,他们不由好奇起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樊冬却见好就收,没再提昨晚的事。他想起关于霍伯格公爵的传闻,遭逢丧子之痛后霍伯格公爵一蹶不振,天天与酒为伴。相传霍伯格公爵年轻时也是只了不起的雄狮,实力十分了得,几乎直追当年的国王陛下。

  他瞧了瞧霍伯格公爵的气色,发现他除了被烈酒掏空了身体之外,也和国王陛下一样伤及了脏腑。

  国王陛下的旧伤太过顽固,樊冬选择先用药膳帮他调理身体,只不过他目前能搭配出来的药膳十分有限,只能慢慢挑选食材和药材,再搭配水晶酒将余毒排出体外。

  先调养好才能慢慢根除病灶。

  樊冬从收纳戒指里取出一杯水晶酒:“舅舅您也喝一杯吧。”他不傻,听得出霍伯格公爵话里话外对他的维护。

  霍伯格公爵早就看到国王陛下和黛娜夫人手边那杯酒,那清冽的香气更是早已钻到他鼻尖,引诱着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这个酒一定很好喝——更何况还是自己宝贝外甥给自己的!

  霍伯格公爵开怀不已,哈哈一笑,接过水晶酒仰头喝了起来。酒刚下肚,效果就出来了,霍伯格公爵感觉自己体内有着一股久违的舒畅,自从那次重伤之后,他再也没有这种畅快的感觉!

  他恨不得马上跑到外面去狂奔一圈。

  霍伯格公爵忍得住跑出去的冲动,却忍不住不断往外冒的臭汗,他身上很快就变得黏糊糊、臭烘烘。

  黛娜夫人破涕为笑。她掩唇乐了一会儿,叫仆从引霍伯格公爵去洗个澡。

  霍伯格公爵不想在樊冬面前丢脸,只好急匆匆地去了。

  黛娜夫人牵起樊冬的手,问道:“科林,给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你舅舅怎么会追着你回王都?”

  樊冬把死亡平原的事简单地说出来。

  国王陛下说:“自从你表兄战死后,你舅舅就再也不想听到鼓声,再加上能主持祭祀的人不在了,祭祀自然没法再继续了。要不是你舅舅意志消沉,连封地的事都不愿意管,绝对不会有死亡平原的出现……”他目光幽远,“你舅舅年轻时是个了不起的英雄。”

  霍伯格公爵去而复返,站在门口冷冰冰地对国王陛下说:“不用你替我说好话!”

  樊冬仗着自己脸嫩,拉霍伯格公爵坐下,祈求道:“舅舅您给我说说以前的事吧。”

  霍伯格公爵看着樊冬稚气的脸庞,眼前一阵恍惚。他儿子也曾像樊冬这样向他撒娇:“爸爸,爸爸,给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吧。”每到这时候,他就会忘记身上还隐隐作痛的旧创,向儿子炫耀起自己当年怎么怎么英勇,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把敌人一个个打趴。

  儿子听得兴致勃勃,每次都坚定地说:“爸爸,我也要和您一样,当个特别特别厉害的大英雄!”

  霍伯格公爵心中一痛。

  他只顾着向儿子夸耀杀敌和战斗的痛快,却忘了告诫儿子战争的凶险,忘了告诉儿子战争中避免不了的流血和牺牲。回想起来,自己竟也是把儿子推向死亡的元凶之一。

  霍伯格公爵摇了摇头,说:“以前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他望向国王陛下,“科林也不小了,你不能总把他当孩子,什么都不让他去做。”

  国王陛下语塞。他向霍伯格公爵解释:“你误会了,我会说让文森负责是因为科林还要去学院……”

  霍伯格公爵哼笑一声,很不满意国王陛下的说法:“我们科林这么优秀,难道还怕毕不了业?这次新人赛科林还拿了第一。这不正是让科林扭转名声的好时机吗?亏你还说疼爱科林,外面的人把科林说得那么不堪你也不管管。”

  国王陛下沉默下来。

  黛娜夫人刚醒来不久,还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听到霍伯格公爵的话后惊讶地问:“外面的人是怎么说科林的?”

  霍伯格公爵冷眼看了看国王陛下,把自己了解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废物”“好色”“不学无术”“骄横跋扈”这些词仿佛都已经成了樊冬身上的标签,随便哪个人都敢当着樊冬的面骂上两句。

  黛娜夫人越听越生气,一拍桌子说:“谁在造谣欺辱科林!”

  黛娜夫人向来温柔可亲,这样发火还是第一次。

  霍伯格公爵说:“让这些谣言满天飞的人是你的儿子,”他用下巴指了指国王陛下,“还有他的儿子。他们都欺负科林年幼无知,不通世事,故意把科林往歪路上引。”

  黛娜夫人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天啊,怎么会这样……”

  樊冬说:“不要紧的。”他反而安慰起黛娜夫人和国王陛下,语气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别人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喜欢我的人自然会明白我。”

  黛娜夫人伸手握住樊冬的手掌,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们的小科林,以前那么喜欢文森,那么喜欢爱德华——

  要经历多少事,他才能这样平静地说出“不要紧的”四个字。在他们无暇顾及他的时候,他一个人独自成长起来了。没有人真正去了解过他遇到什么事,真正去关心过他心里难不难过——

  怎么会这样?她只是昏迷了五年,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黛娜夫人用手帕擦了擦涌出眼角的泪,却发现怎么都擦不完。她哽咽着说:“科林,我的小科林……”

  樊冬看着黛娜夫人心疼的泪花,心中感动,伸手轻轻地抱了抱她。

  这个女人和他的继母一样温柔善良,让人无法拒绝她善意的关心和爱护。

  这时爱德华和文森、菲尔两人在屋外不期而遇,两人齐齐望向屋内,只见樊冬和黛娜夫人亲密地拥抱在一起。

  爱德华和文森都顿住了脚步。

  菲尔则是惊喜地迈步上前:“舅舅你来王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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