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瑞鼓起勇气说:“爱德华统领,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在爱德华面前放出光幕,以这少得可怜的证据向爱德华说出自己的猜测。
说完后,巴瑞抬起头看着爱德华。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害怕爱德华。
如果说樊冬给他的感觉是一个极好的朋友,那爱德华则时刻带给身边的人威胁感。除了在樊冬面前,爱德华几乎是不笑的。
没有人知道爱德华想要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他喜欢些什么,他像是完全没有弱点,对什么事情都不热衷,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
巴瑞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樊冬,爱德华迟早会变成非常可怕的存在。
他有天赋,而无牵绊,只有别人根本看不分明的野心。
黛娜夫人是爱德华的母亲,他这样到爱德华面前猜疑她,爱德华会不会当场把他杀了?巴瑞总觉得自己脖子凉凉的。
巴瑞壮着胆子说:“爱德华统领,我认为这里面真的有问题。”
爱德华点点头,将贾里德叫了进来。
唐纳德去了边境还没回来,贾里德做事的效率反倒更高了。
贾里德和唐纳德之间没有针对这件事做任何交流,但他知道只有自己将后方撑起来,唐纳德才能更安心地应对随时有可能爆发的敌袭。
只有帝国越来越强盛,才能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不敢随意出手。
贾里德听完巴瑞的话,建议爱德华先从莉莉丝医师入手。
巴瑞唯一有实证的推断就是黛娜夫人故意强调自己“酸软”,而强调这件事是保证樊冬将莉莉丝请过来。
莉莉丝的履历说来简单,是王都里最常见的贵族之女,因为天赋低下而被家族放弃。后来樊冬招收“医师”,莉莉丝第一批报名。
接下来莉莉丝顺理成章地成为医师公会的始创人之一,很受樊冬器重。否则的话,以樊冬对黛娜夫人的关心绝对不会让莉莉丝过来给她按摩。
那黛娜夫人为什么要见莉莉丝呢?
黛娜夫人当初昏迷不醒,真的是因为伤心过度灵魄混乱吗?
黛娜夫人是一个温柔温婉却又坚韧的女人,失去了丈夫真的将她打击到这种程度吗?
这件事爱德华也一直在疑惑。
只是后来黛娜夫人醒了,爱德华觉得已经没有追查的必要。
如果黛娜夫人真的是伤心过度,他再去调查只会让黛娜夫人再次受创。
贾里德亲自去把盖文也请过来。
盖文掌握着帝国的情报网,对帝国内的关系网了若指掌。
很快地,盖文来了。虽然他失去了一只手臂和一条腿,但已经能把假肢当成自己真正的四肢来使唤。
来时贾里德已经和他说明情况,见到爱德华,盖文开门见山地说:“大人,其实我一直没停止过追查。我查出的结果,和巴瑞先生追查的结果非常接近”
爱德华眉头一跳。
盖文说:“据我调查,当初黛娜夫人她和雷亨伯爵也非常要好,这正是彼得陛下那么信任雷亨伯爵的原因。”当初即使雷亨伯爵故意放出恶蛟,国王陛下依然没有责难于他。
爱德华说:“母亲和雷亨伯爵有交情?”
盖文说:“是的,因为雷亨伯爵很早以前就去了艾尔伦平原,所以王都的人几乎把雷亨伯爵给遗忘了,只记得他是非常厉害的存在。但是,您记得雷亨伯爵的第二任夫人是谁吗?”
爱德华说:“贝琪夫人。”
盖文说:“是的,贝琪夫人。您应该记得的,艾丽莎皇后早逝,几大家族女眷们大多数是跟着黛娜夫人学习的。而黛娜夫人最喜欢的,是贝琪夫人和凯瑟琳。贝琪夫人的灵宠意外死亡之后,她在同龄人之中失去了优势,很快泯然众人。谁都没想到,她居然嫁给了雷亨伯爵虽然是第二任妻子,但雷亨伯爵地位显赫实力强悍,绝对是一位非常好的伴侣。”
爱德华说:“你是指,贝琪夫人其实是母亲与雷亨伯爵之间的联络人?”
盖文说:“我是在假设。假设是这样的话,一切就有了关联。雷亨伯爵收集灵木很有可能是黛娜夫人的意思,那么黛娜夫人要见莉莉丝医师的理由就有了。”
爱德华说:“莉莉丝医师刚从贝尔帝国回来,贝尔帝国的秘境连通深渊。”
深渊,那是有名的亡者之地,活人根本无法进入。而贝尔帝国秘境是深渊和地上世界的交界处,是生与死的边界。
一个一心想复活某个人的人,和一个刚从生死交界之处回来的医师,确实有理由见一面
盖文掌握的情报以及推理能力比贾里德要强,很快把所有线索整合起来。
盖文说道:“我去找迪亚亚瑟他们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而且顾德林会长也还在莱恩帝国,或许会掌握更多情况。”
爱德华点点头,让盖文去追查。
见巴瑞还巴巴地等在一旁,爱德华说:“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
巴瑞有点失望,但也知道光凭自己绝对查不出什么。
他离开了军部。
爱德华将贾里德打发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他多站了一会儿,窗外就噼里啪啦下起了雨。豆大的雨滴打在窗沿,飞溅满地水花。
爱德华将窗关上,坐到办公桌前处理公务。
只可惜看了老半天,都没有翻到下一页。
爱德华和黛娜夫人一直不算太亲厚。
主要是黛娜夫人偏疼樊冬,爱德华又从小**惯了,母子之间自然不像其他母子一样温情脉脉。
有时候爱德华都觉得自己冷血。
是的,冷血。
换成别人的话,如果有人这样怀疑自己的母亲,肯定会把说话的人打成半死赶出去。
可是他并不愤怒,甚至还答应要追查……
他这样的人,真的会爱另一个人吗?
爱德华心底掠过一丝迷惑。
他这种自私冷漠将一切东西都拿来算计和利用的人,真的拥有感情这种东西吗?
会不会有一天,他会像对待黛娜夫人一样对待樊冬,将樊冬当成一个无关重要的人利用个彻底。
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是没有做过。
爱德华目光微凝。
就在爱德华出神之际,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爱德华抬起头,只见樊冬笑眯眯地站在那儿。脸蛋是熟悉的脸蛋,眉眼是熟悉的眉眼,却猛地撞上了爱德华的心脏。
覆盖在心口的冰霜霎时融化。
爱德华站起来,上前将樊冬抱进怀里。
樊冬任由爱德华抱着自己。
等爱德华微微松开手,樊冬才开口说:“爱德华,不要想太多。”
爱德华一顿,认真看着樊冬。
樊冬说:“我希望大家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我希望好事比坏事多,我希望美好比肮脏多。但是,那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他双手按在爱德华的腰杆上,“爱德华,你们不用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没有你们想象中单纯无知。”
樊冬不去想,只是因为不想去想,而不是因为他懵懂天真。
爱德华说:“是雅各亲王跟你说的?”
巴瑞说过,是雅各亲王提议将这件事告诉他的。
雅各亲王曾经吃过这种“为你好所以瞒着你”的亏,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去找了樊冬。
樊冬说:“对,你真聪明。”
樊冬打起伞,对爱德华说:“走,我们一起回去。”
爱德华眉头轻轻舒展眉头。
樊冬把伞扔给爱德华:“你高,你拿着。”
樊冬兴致这么高,爱德华自然不会扫兴地说“高阶强者根本不会被雨淋湿”。
两个人撑着伞走在雨中。
这时候出门的大多是修炼者,可以建立精神力屏障,因此雨伞这东西出现的频率不高,街上的人几乎都潇洒地漫步在雨中。
雨幕笼罩整个王都。
每个人的精神力屏障都被雨水冲刷着,溅起雪白的水花。
樊冬说:“难得啊,突然下雨了。”他转头看着爱德华。
爱德华沉静得不同往常,连侧脸都多了几分冷意。
樊冬转过身,挡在爱德华面前:“爱德华,你很在意的话,可以说出来。”
爱德华心脏微微一缩。
是啊,突然下雨了。
记得很久以前,久到相隔了一辈子。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普普通通的学生,那天下着大雨,他站在雨幕前看着漫天雨花随风飘摇。
该怎么回去呢?
他是一个优等生,又要忙学习,又要忙学生会事务,力求做到面面俱到,因此在人际关系方面他反而不如樊冬。泛泛之交整个学校都是,真正有交情的人没几个。
等雨停吧。
他静静地站在一楼的楼檐下,看着雨势越来越大。
这个时候,樊冬被人簇拥着出来了。
樊冬周围永远围绕着那么多人,他们聚拢在樊冬身边不是为了樊冬的身份,不是为了樊冬的成绩,只是为了樊冬本人。
虽然平时总是和樊冬对着干,他其实一直很羡慕樊冬。
他没和樊冬打招呼,静静目送樊冬被人簇拥着离开。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看到樊冬一个人在雨中走了回来。
雨那么大,他几乎看不清樊冬的模样。
可是有的时候只需要那么一个轮廓,他就绝对不会认错。
那是樊冬啊。
樊冬回来了。
樊冬走到了他面前。
樊冬说:“想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他抿着唇,定定地看着他。
樊冬说:“你想要你就说啊。”樊冬站在台阶上,撑着伞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
你想要你就说啊。
伞沿和楼檐一直在滴水,几乎阻绝了他的视线。
他说:“谢谢。”
说完他接过伞,把樊冬挡在伞下。两个人第一次挨得这么近,近得可以闻见樊冬身上干净的味道。
想要啊……
他将伞倾向樊冬,自己的肩膀几乎被淋湿了。但他一点都不在乎,只是一点点和樊冬挨得更近。
回到家后,樊冬才发现他的衣服了一大半,立刻把他推去洗澡。
他妈妈和樊冬爸爸去旅行了,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樊冬也去洗了个澡,等他出来时看到的就是他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看手机。
他看着樊冬裸露在外的修长双腿,心底燃起了一束火。
想要,就说啊。
他欺身上前,将樊冬抵在身下。
樊冬吓了一跳。
他说:“樊冬,我们来玩一玩吧。”
明明处于劣势,樊冬却强作镇定:“玩什么?”
他说:“难道你不好奇吗?接吻的感觉,还有,**的感觉。”
其实他想说的是爱情的感觉,只是该死的尊严和骄傲让他改了口。
樊冬挣扎了几下,见挣不开,只能无奈地说:“好吧,试一试就试一试。”他眨巴两下眼睛,“不过怎么试什么时候试得看你表现了。”
说着樊冬趁着他停顿下来,按住他的肩膀翻了个身,整个人坐到了他的身上,恶狠狠地捏他的脸:“下次再这样压在我身上,那你这辈子都别想试什么接吻啊**啊首先你要学会一点,做什么事都得征得我同意”
他说:“好。”
是的,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说出来就好。
那个时候,也一直是樊冬在开解他。
爱德华回过神来。
他将伞轻轻倾向樊冬。
雨水沙沙沙地打在伞上。
樊冬仰头望着爱德华。
爱德华说:“陛下,我很难受。”他与樊冬对视,“我觉得我是一个冷血的人,根本没有感情这种东西。”
爱德华用空着的一只手握住樊冬的手掌。
他说道:“陛下,我害怕以后我又会伤害到你。”
樊冬手掌轻轻收紧。
他说:“爱德华,你不是冷血。你会答应调查,是因为你不希望有潜在的威胁存在。如果真的是存在危险,后果不管对帝国还是对黛娜阿姨来说都很可怕。”
爱德华沉默下来。
樊冬说:“调查并不意味着从此对立,如果你有可疑的地方,我也会去查清楚而且查清一切,对黛娜阿姨也有好处。如果黛娜阿姨有想做的事,我们可以帮她完成。这难道也是冷血?”
爱德华俯下身,亲吻樊微启的唇。
巨大的雨伞将他们隔绝在雨幕之中。
樊冬任由爱德华吻完,见爱德华眉间的郁结消失了,终于放下心来。
他笑眯眯地说:“走吧,史密斯叔叔在等我们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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