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进了正厅,女人们紧随而至。【】?.
四福晋淑娴让奶娘把两位小阿哥抱上前来,又将青宁拉到雍正身边,自己则亲自给雍正奉上茶,笑道:“爷辛苦了,先喝口茶吧。”
一边是贤妻美妾,一边是稚子幼女,雍正面上带笑,接过四福晋手中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将年仅两岁的女儿抱到腿上,抚着青宁的小辫子,对四福晋淡笑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四福晋低眉含笑,娇美的脸庞闪过一丝红晕,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李氏瑾萱趁此上前,给雍正请安,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显妩媚风流,她原本就生得美,此时见着雍正,面显三分喜悦,两分羞涩,五分深情,将整个人衬托得更加美艳出尘。
只是,雍正此刻看着温柔端庄的福晋和风姿卓越的李氏,心里却泛不起半点涟漪,倒像是后来宠幸谦妃生下弘曕时的心境,不比年轻时的激动和兴奋,却是多了一份疼爱和包容。
到此时,方意识到,自己这是真的老了,尽管如今披着这副只有十九岁的皮囊,内心早已是七老八十了……
……
前前后后一番折腾,又听四福晋禀报这段日子南三所里的事务,雍正觉得有些疲惫,便抬手让四福晋停下来,道:“这院子里的事,你做主便好。”
说着又站了起来,一手拉着福晋,一手拉着李氏,然后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雍正微微叹了口气,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轻声说道:“好好儿把几个孩子抚养长大,以后,别再闹了,啊?”
四福晋和李氏面上一红,均低下头,不敢去看雍正。
雍正失笑,紧握着妻妾二人的手,抿了抿唇,终究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徒留一干女人在正厅里面面相觑,腮红耳赤。
……
六月一过,到了七月份,康熙褒奖了征战噶尔丹的众位将士,该升的升职,该赏的赏赐,又与文武百官欢庆了一番。四五日后,方且平静下来,朝政也开始正常有序地运转起来。雍正的伤势痊愈后,也回到户部,开始办差。
因前世经历过,如今重操旧业,倒是得心应手。
现任户部尚书马齐温和敦厚,才智多谋。自康熙八年授为工部员外郎,便一路升迁,历任山西巡抚、左都御史、兵部尚书,至三十二年,调到户部,任户部尚书。此人精明干练,办事不拖沓,效忠君王,一直到康熙四十七年,仕途可谓是一帆风顺。后来因与佟国维等联名保奏老八胤禩为储,被康熙罢官囚禁。雍正即位后,复起用,任四大总理大臣之一。
马齐对雍正奉公无私的作风很是欣赏,只是雍正不太会做人,见谁都是一张冷脸,既不会含蓄委婉地示好,也不会放低姿态来求人。所以,到了最后,原本有可能发展为‘四爷党’的马齐,被老八拉拢成了‘八爷党’。
雍正再见马齐,心里略为别扭。好歹是自己的宠臣,且又是个才能出众的,如今人家是户部尚书,自己一个光头阿哥,诸多事上少不得要依赖一二,现在不能冷脸,还得看对方的眼神办事。
这角色转变得……真让人难以适应!
这日,雍正前脚刚踏入户部大门,后边就听到有人唤他的名字,转身一看,原是皇太子身边的心腹太监何柱,正匆匆忙忙朝这边赶过来,禀道:“四爷,太子殿下请四爷去一趟毓庆宫。”
雍正迟疑片刻,便点头道:“知道了。”
他少时养在佟皇后处,康熙对他也比较上心,众多兄弟中,除了皇太子,只有他有那个荣耀得到过康熙的亲自教诲。况且康熙一直打算,将他与太子二人,一个培养成‘明君’,一个培养成‘贤臣’。是以,打小他便与太子二哥较为亲厚,是个名副其实的‘太子党’。
当初皇父把他扔到户部来历练,太子二哥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户部是个肥差,可捞的油水不少,与权贵打交道的机会也多。原本太子二哥想让他从中周旋,趁此扩大‘太子党’的势力。奈何他雍正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贪官污吏,且他生性淡漠,铁面冷血,在户部当差这么些年,硬是没机会让太子二哥捞到一点好处,得罪的人倒是不在少数。
渐渐的,太子二哥对他也表露出不满来……
今儿个忽请他去毓庆宫,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定是为了众兄弟征战噶尔丹一事。
这几年,老大大显身手,跟着皇父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军功。其他兄弟也开始领办差事,各自的羽翼也逐渐丰满起来。太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少不得绞尽脑汁儿跟众兄弟们斗法。而首要忌惮之人便是手握兵权的老大。
雍正来到毓庆宫,被何柱领进书房,却并不见太子的身影。
“四爷,您先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向太子爷通报。”
雍正点头,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何柱奉了杯茶,谄笑了几声,便退出了房间。
不多时,又见何柱折回来,道:“四爷,太子爷请四爷去正厅。”稍微顿了一下,何柱的脸色有些难堪,略微斟酌,又道:“殿下还在办事儿,四爷您仔细一点儿,别打扰了殿下。”
爷们儿身边伺候的奴才哪个不是心思活络,看眼神儿办事,此刻何柱说话吞吞吐吐,神情尴尬迟疑,雍正便知这其中定有大意,眼神一闪,略作思考,便点头道:“多谢何公公提醒。”说完径自走出书房,朝太子的寝殿走去。
书房和寝殿的距离不算远,却也要七弯八拐绕过几道走廊,雍正因在太子手下办事,少不得来毓庆宫与太子商量对策,所以对毓庆宫的书房和前殿甚为熟悉。
一走进正厅,就看到太子从内室走出来,一边整理身上凌乱的衣裳,一边笑着和雍正打招呼。
雍正上前,给太子鞠了一躬,道:“臣弟给太子二哥请安。”
“免了免了,咱们兄弟计较这些虚礼作甚,四弟你随便坐。”太子的心情很好,说话的语调也比平日里上扬了几分,由哈哈珠子德住搀扶着在靠窗边的软榻前躺下。
“你先下去,今儿晚上爷再疼你,嗯?”太子双手不老实地在德住脸上摸了一把,笑得既暧昧又风流。只见那哈哈珠子德桩羞涩’一笑,回给太子一个风情万种的微笑,低眉轻咬唇瓣,点了点头,似女人一般娇滴滴地应了一声:“奴才告退……”说完又朝雍正微微福了福身,面色羞怯地退下了。
雍正猛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二哥向来荤素不忌,男女通吃,因与他关系亲厚,故从未对他设防。实际上,太子二哥干的好事坏事就没有他不知道了,若是好事儿也就罢了,若是闯了祸还得让他去擦屁股。
太子被废之前,他就一直夹在皇帝和太子中间,两头为难,不仅得揣测皇父的心思,还得迎合太子二哥的心意,最后还要设法自保。现在想一想,这日子过得可实在憋屈。
“昨儿个皇父找我谈话,透露出要给兄弟们加封进爵之意。此次征战噶尔丹,你倒是为二哥挣了不少面子,皇父话里话外都夸你呢。”太子喜形于色,老四是他的人,老爷子夸奖老四,也自然是给他脸上好看。
话锋一转,语气又略显担忧起来,太子蹙眉道:“老大这次可是出尽了风头,且他有兵权在手,又是个激烈冒进之人,你可要留神一些……”
“多谢二哥提醒,弟弟省得。”雍正微微低头,抱拳应和。太子二哥这是想让他找个机会给老大添堵使绊子,好在来年封爵的时候让老大难堪。
“还有,我向皇父请旨,把老八调到工部,那地方虽不及内务府的差事分量重,但你也不可掉以轻心。霸州新河估计明年才能完工,老八少不得要参合一二。他年纪尚幼,顶不了多大的作用,只是在交结官员这方面,倒是为老大拉拢了不少权臣。”一说到这个太子爷就来气,竖眉瞪了雍正一眼,哼道:“哪像你,谋臣没弄到一两个,权贵倒是给本太子得罪了不少!”
雍正并不为自己辩驳,乖乖地受了太子爷一顿训,又低头请罪。
作为一个皇帝,最忌讳的就是皇子与朝中大臣拉党结派,且让老八得意一阵子,迟早他要栽在这上面。至于太子二哥……这辈子他巴不得太子早些废了呢,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好心去劝诫他。如今皇父对太子还算信任,帝君和储君之间心生嫌隙也是在一两年后,他要脱离‘太子党’,时间也比较充足,就是让太子二哥骂一顿也没啥,好过以后他被牵连,行事说话如履薄冰。
太子说了几句便停下来,虽然老四的行事原则让他略为不满,但这些年事事为他考虑,在皇父那里赢得了不少好评,自己也不好做得太过。又随意说了些体己话,让何柱赏了雍正一些玉器,说是带回去给两位小阿哥。
雍正一一谢过了,待太子疲倦休息后,方且退下。
出了毓庆宫,雍正的脸色一直不好,往日当皇帝的时候,只有他训斥别人的份儿,何曾像今日这般,被太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可一想到乾清宫那位皇父,雍正这心里就更加憋屈,皇父的骂功比起太子,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才康熙三十六年,皇父驾崩是六十一年,这样算下来,那他岂不是还要忍受二十五年之久……
正想得出神,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雍正皱眉,呵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现在他可不是什么雍正皇帝,这些行为少不得要一一改过来。站稳了身体,方看清来人的面容,原是个白净俊秀的小太监。
“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慌慌张张做什么?”雍正冷着脸,沉声问道。
那太监忙跪下来,神色慌张,给雍正磕头行礼,道:“奴才花喇,是膳食房的小厨,方才万岁爷让奴才给太子爷送去一碗炉煿鹿肉汤,出来时不小心撞到了四爷,还望四爷恕罪。”
“花喇?”这名字好生熟悉,雍正眼神一黯,又仔细端详了那小太监半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顿时心生一计,到可以先从这里下手……
不管心里如何千转百回,面上却不显,雍正摆手道:“你下去吧,以后走路规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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