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一声轻哼,没有说话,知道两个弟弟常在一起胡闹惯了,也不在意,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在乾清宫发生的情景,此事带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了,他无法想象今后将如何面对康熙,又如何在朝堂立足。【】----
次日一大早,胤禛便出宫回到府上,也不去上朝,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谁也不见。
就这样持续了四五日,康熙初步制定的土地法还未实施,山东那边的□□越加严重,甚至有大规模农民起义的趋势,朝堂之上一片混乱,主事的雍亲王却整日不见踪影。
康熙派人去雍王府宣召了几次,胤禛不听,干脆称病罢朝。
又过了几日,朝中朝外形势不见好转,康熙终于来了气,叫来十三,怒道:“你带着圣旨去,他若不听,便是抗旨,立即叫侍卫给朕绑来。”
十三心中忐忑,太子被废后,皇父越加重视四哥,对其宠爱堪比当年的太子,更甚者在乾清宫为四哥留了房间,父子俩同进同出,说不尽的亲密无间。
如今朝廷上下谁都明白,以皇父的态度,雍亲王继任储君,那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可就在前几日,四哥却大半夜出现在他的住所,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天晚上,四哥定是和皇父发生了矛盾,以至于两人关系突然破裂。
携着圣旨来到雍王府,却见整个府邸忙碌碌乱哄哄,十三心下一惊,忙拉住来回奔跑的苏全,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苏全苦道:“也不知道四爷怎么想的,昨日吩咐福晋买了几个身家清白的姑娘,还说要亲自过目。这不,人刚到,奴才们正打算从后门去接应呢。”
十三咋舌:“四哥要纳妾?”
苏全点点头:“十三爷,您好歹去劝劝四爷,这节骨眼上,让人抓住把柄就不好了。”
十三不由得蹙眉,挥了挥手,打发苏全下去了,转身朝胤禛的书房走去。
然而,此刻书房里的情景让他惊讶不已。胤禛正手把手地教弘晖写字,弘昀趴在桌前,与青宁一起捣鼓四福晋为他俩准备的小玩具。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画面。
十三推门而入,笑得僵硬:“四哥……”
胤禛抬头起身,表情瞬间严肃下来,让青宁带着弟弟们出去玩,指着一旁的椅子,对十三说道:“坐。”
十三依言坐了,将手中明黄色的圣旨递给胤禛,惴惴不安地问道:“四哥,你和皇父究竟怎么了?现在外面到处传言,说你恃宠而骄,目无尊上,仗着皇父的宠爱摆架子,不把百姓死活放在眼里。”
胤禛垂眸,神情窘迫,总不能说他被自己的父亲给强吻了,皇父对他的感情变了质,他正想办法扭转皇父的思维,救治皇父的怪病。
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拿着圣旨一目十行看完,随手扔到一旁,答非所问:“我已经让邬思道和台布去山东试探情况,是因为几个反清人士趁官府征税的时候煽风点火,激起民变,具体身份还在调查中。你先等一下,我给马齐休书一封,过几日你便跟着他亲赴山东。”
十三一愣:“我去山东?”
胤禛点头道:“皇父既然让你在户部历练,你总得做出些成绩来才行。”顿了顿,又安抚道,“别担心,我派人暗中保护,不会有事的。”
说着便开始安排启程的时间,又向十三讲解了一些注意事项。
十三的思维被胤禛牵着走,他初入朝堂,对朝政之事既好奇又兴奋,现在胤禛给他这么好的机会锻炼,自是不会放过,也发表意见跟胤禛讨论起来。
还未请示康熙,兄弟俩就把这事情给定了。
十三突然回过神,才想起今日是带了圣旨来的,问道:“四哥,你明天去早朝么?”
胤禛皱眉不悦:“不去,待会儿我写封折子,你替我呈交给皇父。”
十三欲言又止,斟酌片刻,又道:“四哥经常教导弟弟要安分守己,要谨言慎行,更要尊重皇父敬爱皇父。可如今四哥跟皇父闹了矛盾,弟弟虽不知道原因为何,四哥就算为了雍王府,为了德妃娘娘,也不该这般任性。若真惹怒了皇父,弟弟担心……”
胤禛愣了愣,看着十三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好好表现,你也该长大了。”
恰巧四福晋走进来,禀道:“爷,姑娘们都到齐了,要看吗?”
胤禛拍了拍十三的肩膀,道:“你先回去吧,我虽托付马齐助你,但你自己也要积极争取才行。”说完转向四福晋,“都带到正厅去。”
十三无语扶额,看着胤禛远去的背影,只觉心里凉飕飕的泛冷,估计明天御史们又得参四哥一个好色的名头。
……
康熙接到十三呈上的折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耐着性子看完了,一把将其摔在地上:“叫老四自己来跟朕请旨,几句话就让朕的尚书大人陪你去山东,想都别想!”
十三脖子一缩,小声为胤禛开解:“四哥近来身体不好……”
话还未说完就被康熙打断:“他什么时候身体好过!一不高兴就装病罢朝,当朕这金銮殿是菜市场?”
十三吓得直往角落里钻,明智地不再提起胤禛,转了话题:“山东那边朝廷总要派人去调查才行啊,儿臣自知才疏学浅,寡见鲜闻,不如哥哥们有远见,但儿臣身为皇子,理当为国分忧,为民谋福,还请皇父给儿臣一个机会。”
康熙愣了愣,想起胤禛平日里最疼十三,如果因自己的情绪制约了十三的发展,怕是以后更有冷脸给他瞧。
哼!他当了几十年的皇帝,还没这么憋屈过,老四这臭小子,谱越摆越大了。
对十三的话也不表态,康熙大手一挥,召来李德全,脸色阴沉,声音冰冷:“出宫!”
主仆二人换了服饰,乔装一番,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来到雍王府。
……
康熙做了几次深呼吸,待盛怒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才下了马车,走到大门口。
守门的小厮大吃一惊,正准备去向胤禛禀告,却被康熙制止了。
此时,胤禛正和四福晋在大厅点评新买来的几位女子,见到一身便服突然出现在雍王府的康熙,惊得说不出话来。
众人反应过来这位不速之客的身份时,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忙跪下行三拜九叩大礼。
康熙看着大厅里七八个相貌清秀的女子,好容易平息的怒火又涌了上来。
“臣媳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四福晋第一个从惊讶中恢复过来,暗里拉扯胤禛的衣袖,又忙上前招呼康熙。
“都下去吧,老四跟朕来书房。”看了一眼还处在呆愣中的胤禛,康熙轻哼一声,大跨步离开了。
四福晋长出了一口气,推了推胤禛,低声道:“爷,皇父要在书房见您。”
胤禛一动不动。
四福晋提高了音量:“爷?”
胤禛一怔,回过神来,安抚地拍了拍四福晋的手背,皱着眉头满心复杂地走向书房。
……
房内只有康熙和胤禛父子二人,房门紧闭。李德全守在门外,无人敢靠近一步。苏全在一旁远远的瞧着,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搬救兵。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康熙看着胤禛,胤禛看着地板,都不说话。
康熙故意避免谈及那晚的事。
胤禛则想着怎样才能让康熙改变思维观点。这是他冥思苦想琢磨了好几日,才想出解决这件事的方法。
毋庸置疑,康熙是爱他的,尽管这其中掺杂了不应该的爱,但以康熙这几年对他的包容和疼宠,他无法做到就因为一个超越亲情界线的吻,去憎恨康熙。而他,无论是前世今生,他都对伟大贤明的皇帝父亲带着无限的崇敬和仰慕,他也像一个平凡人那样追求着亲情。
但是,理智告诉他,康熙对他的爱是不正确的,是不被世俗天理所容的。他也爱着康熙,所以,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康熙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一阵久久的沉默之后,康熙开了口:“刚才站在大厅里的几位女子?”
胤禛道:“是儿臣新纳的侍妾,为皇室开枝散叶。”
故意强调‘侍妾’两个字,他没有龙阳之好,喜欢的是女人,尽管重生后在□□上颇为冷淡,但他也从未喜欢过男人。
康熙有点失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转身至桌前坐下,上面摆放着不久前弘晖写的大字和画作。康熙拿起来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又放在一边。
胤禛观察着康熙的神色,上前一步,假意收起大字,故作轻松说道:“这些都是晖儿平时练习写的,仿的是皇父的书法,就是年纪小,笔法稚嫩了些。晖儿最喜欢皇父的大字,还常跟儿臣说,如果能得到皇祖父的指导就更好了。”
又将‘皇祖父’几个字咬得极重,他是子,他是父,人伦纲常是不允许这种感情的存在,他也没有对血亲产生过渴望。
康熙沉着脸,他哪里不明白胤禛这话里的意思,不仅拒绝了他,还委婉地对他说教。一时间,只觉胸中憋着一口气,进不去,也出不来,难受至极。
不喜欢听这话,康熙冷道:“这些天为何不来上朝?你可知犯了什么罪!”
胤禛道:“欺君犯上,抗旨不遵,任凭皇父处罚。”
还说得有理了?康熙又是一阵气闷,一声冷哼,谈起近日来山东民乱一事。
胤禛道:“儿臣已经处置妥当,所有的起因经过都写在折子上呈交给皇父了,待查出背后肇事者,就可以给朝廷和百姓一个交代。皇父起草的土地法,户部和刑部也正在审核定制中。”他虽然没去上朝,但该做的事一样都不会落下。
简单地禀告了这些日子朝堂民间的事情,胤禛又将话题引回来,斟酌着问道:“儿臣前几日看了一篇文章,感悟颇深,不知皇父可有兴趣听听?”
康熙犹豫片刻,终是点点头。
胤禛清了清嗓子,说道:“天地万物,皆由气生。两气相调,天正地安。一气为阳,主万物生发,一气为阴,主万物蛰伏。阴阳合化生五行,五行化五贼,见五贼则昌。阴阳者,天地之道也。男女之道,亦参配阴阳,续天地之人伦。自古以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若无伦理,就难有纲常。若背离纲常,则天下大乱……”
听着胤禛演说大篇的‘阴阳论’‘男女道’,康熙万分后悔今日来了雍王府,非但没有表明心迹,还被儿子一顿说教。
“别说了!”
胤禛那张充满关怀的脸就差写上‘我都是为你好’几个大字了,康熙的脸色难看至极,那表情就跟吞了只苍蝇似的,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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