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醒过来吗?”惠太妃拿着手里的信纸粗粗看了一遍,随即扔进火盆。【】
心腹宫女蹙眉,点头道:“太医院那边是这么判的,整个直亲王府被监视,任何消息都传不出来,就是今儿这个,还是守门的小厮悄悄递给奴婢的。”
惠太妃叹了口气:“这事儿原本就是老大犯糊涂,带兵入京已是犯了皇帝的大忌,幸好是在城外拦截住了,若当真闯进皇城来,只怕老大一家,累及纳喇氏一族,都得遭殃。本想着先皇的丧事过了,借这个丧期的档口,皇帝能从轻发落。可如今皇帝也犯病了,也不知老大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直亲王平日里没脑子也就算了,可到了关键时刻还这么莽撞。雍亲王继承皇太子的诏书是先皇陛下亲自写的,还有内阁那几个权臣,都是偏向雍亲王。早已是铁板钉钉的事,直亲王这么一闹,弄得大家都心神不宁。
心腹宫女不敢言明,沉默着听候惠太妃的吩咐。
“罢了,现在我被关在小佛堂也不得自由,再等等看吧。”惠太妃忧心不已,只要皇帝不给老大扣上一顶谋逆的帽子就好。
让宫女准备些笔墨纸砚,这事儿得先从德太后那里入手才好。
没过几日,朝堂上却出现新皇苛待兄长的流言来,更甚者在市井中传出新皇残暴狠戾心狠手辣这样的绯言绯语。
十三虽然刚入朝堂不久,但胤禛有心栽培,对他也是十二个放心,很多重要事情都会与他商议。现今内阁中,皇帝一面商讨政事,一面教导十三,还让内阁大员偶尔提携评点,这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御史的折子经传内阁,第一个就到了十三手中。
终究是少年心性,看到奏折上对胤禛名声不好的词语当场气得跳脚,怒道:“这些个混话是谁传出来的,当朝天子也敢议论,还传到民间去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如今皇上初登帝位,就传出这些流言,于江山于社稷都不好。”
十三道:“我怎不知这是不好的皇上不过三天没上朝,看看乱成什么样子了。”
张廷玉转动心思,斟酌道:“前几日明珠大人私下与老臣提过,直亲王生病这么久了,也应该好起来了。”
马齐沉默不言。于成龙坐观上壁。佟国维拿眼睛瞅着十三,也不说话。
十三冷哼,俊眉微蹙,已有了胤禛动怒时的神色:“将这些折子全部扣下来,别送到皇上面前,捡几件小事送到乾清宫。皇上如今龙体微恙,不易劳累。”
张廷玉等人应了。
几人又商讨了一些琐事,便散会了。佟国维身为国舅,心高气傲,看不上十三这样的毛头小子,出了内阁,一言不发,鼻孔朝天回了府上,连其余几个同僚也没给好脸色。
张廷玉心有戚戚,直摇头叹息。
马齐跟在十三身后,低声道:“贝勒爷入朝晚,这几年朝堂局势不甚明了,奴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万岁爷看似顺利登基,这底下的人怕是多有不服的。”说完还不忘朝佟国维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于成龙皱眉,提醒道:“富察大人慎言。”佟国维这老家伙可不是个善茬。
十三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那会儿跟四哥办差的时候,可没忘记在八哥手下吃的苦头。这佟国舅,可不是铁杆儿八爷党么
胤禛本是个天生劳碌命,凡事必亲力亲为,且朝堂新立,许多事都要他亲自过问。即便是现今在病中,也吩咐苏全把内阁的折子搬到西暖阁来。
流言传递得很快,十三想瞒都瞒不住。
胤禛听了也毫不在意,背靠在太师椅上,披了一件貂绒大衣,一手执起朱笔,一手拿着奏章,仔细批阅起来。
“主子身子还没好,怎么又起来了?”
清风走到门口,看着胤禛这般劳累心生不满,转头瞪着苏全,将怒火撒到苏全身上。
苏全喉咙一噎,忿忿地看了清风一眼,终究抵不过清风的威压,低下头,委屈道:“奴才人小言微,哪劝得住主子爷。”
清风抿唇,看了看里间埋头苦干的胤禛,眉头一皱,转头朝一旁的小太监吩咐了几句。不到片刻,就见两个小太监,一人端着汤羹,一人拿了熏香。清风接过一个小太监手里的汤羹,缓步行至胤禛跟前。
胤禛抬起头来,视线扫过汤羹,然后望向清风,无奈道:“这几日不仅皇额娘和嫔妃们变着法子让朕补身体,你也弄来这碗滋补的东西做什么。”
清风眉头一跳,对于胤禛把他拿来与妃嫔们作比较,心中怪异,微微勾唇,露出一副慈爱柔和的面目,柔声劝道:“太后和娘娘们都是为了主子好,主子心里挂念朝堂,那也要等身体好利索了。主子忙了一上午,喝口热汤歇会儿。”
胤禛揉揉眉头,每每清风露出这般神色,他就只能乖乖投降,脑子里已经自动把清风想象成一个**十岁只一心为他身体着想的忠心老奴。这般想着,哪里还能拒绝。更何况,清风身上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气息,让他喜欢又抗拒。
那太监得了清风的吩咐,已经在屋里点燃了熏香。胤禛喝下汤羹,不过一刻钟,便昏昏欲睡,睁不开眼,强撑着写了几个字,然后软绵绵趴在御案上。
清风早已屏退宫人,轻轻走到胤禛身边,弯下身将胤禛抱起来,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将香笼里的熏香点浓,才放下帘账,缓步走出内室。
目光撇过御案上一摞厚厚的奏折,清风顿了一下,认命地将所有折子移到外间,朝苏全吩咐道:“去请十三贝勒过来。”
对于清风把自己作为乾清宫第二主人的行为,苏全早已见惯不怪。起初还向主子劝诫,风侍卫的言行举止不仅逾矩,还以下犯上,可也不知主子怎么想的,顺着他的话还将清风留在身边伺候。
他心里憋着怨气,好容易打发了李卫去军营,这会儿又来个清风来跟他抢饭碗,在主子面前献殷勤。奈何他武力不敌对方,气势也比不过,只得灰不溜秋地做二把手。
十三被请到西暖阁后,看着书桌上那一摞堆积成山的折子深吸了口气,疑惑的目光对上清风。
“皇上龙体不适,不宜操劳。十三殿下代笔批了吧。”
十三面露担忧之色,也不恼,拿起一道奏折,忙问道:“今日皇上的身体可有好转?”
清风对这个儿子还是很喜爱的,语气柔和了几分:“皇上这病压抑了一个多月,几天的时间哪能好,便是好了,也要好生修养。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别往乾清宫送了”
“我……”十三有些迟疑,他虽然担心胤禛病情,但这朝政大事,他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现今年纪尚小,又未经过历练,平日里在朝臣面前努力学习经验教训,可这点小把戏上不得台面。
清风挨着十三坐下,迅速将奏折分成两份,一份是关于朝臣家里那些鸡毛蒜皮事儿,一份是关于国计民生的大事。清风将其中一摞递到十三跟前,一摞摆在自己面前,道:“学习皇上的笔记,把这些批了。待皇上醒来,由我来解释就行。”
十三吃了一惊,他也是前日才知道清风的身份,是粘杆处的统领,四哥极为信赖之人,没想到这人还会批阅折子。
清风抬头,冷冷地扫了十三一眼。
十三一愣,只觉背脊发凉,心头一颤,那眼神……
“今日御史上奏的折子,关于皇上的名声,在民间大概不好了。”
清风放下朱笔,认真地看着十三,声音平淡沉稳:“十三殿下如何看?”
十三道:“张廷玉大人说是明珠府里流传出来的,昨儿晚上老十四也向我透露过,惠太妃娘娘常抄写经书送给太后。”
清风不言,等着他继续说。
“我原本也信了,可富察大人一提醒,又不觉得这么回事,惠太妃是个明事理的人,直亲王已经失势,没道理惹怒皇上再招祸端。明珠大人自前废太子倒台后隐匿朝堂,这几年来不问政事,若真是他制造这些流言,待日后查清楚,加上直亲王带兵入京这一罪名,纳喇氏一族不被株连,也会被流放。纳喇氏家主应该不会这么做。”
清风垂头,重新拿起折子,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殿下以为是何人所为?”
……当然是老八他们搞的鬼。十三语塞,没有说出口,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老八一党兴风作浪。
清风轻微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赶紧把折子批了。”
十三有些泄气,总觉得在清风这个侍卫面前,一点儿贝勒爷的架势都拿不出来,还情不自禁受制于对方的气势威严,比在面对四哥这个皇帝的时候还拘谨,真是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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