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前方却有了一阵阵的骚动,一大群侍卫从左边快步地赶来,吆喝着驱散了人群,让他们让出了连接着东边的走廊。【】
黑压压的队伍从专门给贵族祈祷的东殿方向走来,前面为带路的六位祭司,后面跟着迎接奥菲利娜的女祭司长,两排整齐的侍卫,各个手持长矛刀枪,身穿银白盔甲,身后披着淡紫双银边的披风,再后面则是十多个穿着淡紫色长袍裙摆的侍女们,伊利迪亚只瞥了一眼,便马上低下了头。
那是皇家骑士团和皇室御用的仪仗,整个王国就只有一个人可以用这样的队伍出宫。
“是女王陛下!”身后低声的议论嗡嗡响起,人群马上有人喊出声或和旁边的交头接耳的说道。
“是维多利亚女王!”
“女王来了!”
身后许多人都纷纷垂首往后退去,但同时也有大部分想要往前探头一窥王室风采的人,一时众人拥挤而骚动起来,小公主等人被困在了最前面的一排,后面的人不断地往前挤来,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身边的人有序地弯膝跪倒在地,女王最贴身的八个侍女都已经款款走来,阳光斜照而进,洒在维多利亚的发上的珠宝闪闪发亮,眼看那身影就在眼前,百叶特还在担忧伊利迪亚是否会弯身下跪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袖用力往下扯着,小公主早就蹲跪下来,头垂得几乎在地,丝毫看不住她的面容,银月骑士也迅速地单膝跪了下去。
女王今天心情格外的好,应该说她今日比昔日还要清醒健康;她穿着珍珠白和深蓝海色的长裙,拖曳在地的裙摆如人鱼的尾端,上面沾满了钻石与珍珠,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摇摆,像是扬起了粼粼的水波和泡沫。红如焰火的长发被高高盘成辫冠,插着银丝和翡翠镶成的月桂花瓣点缀,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戴着冠饰,中心为水滴形的水晶,衬得她白皙的肌肤透明而细腻。精致轻薄的面具几乎隐浅不见,和头饰与服装相配,成为女王用来武装自己的最佳战袍。她一贯地微微昂扬着下巴端庄地行走,却忽然疑惑地往左边转头看去。
空气里有一丝熟悉的白玫瑰清冷气息。
维多利亚停止了脚步。
这味道她死都不会忘,它伴着多数夜晚的噩梦萦绕在她的左右,就如那天的倾盆大雨和闪电交集,像是要渗透窗户的雨丝和冷气,不断地想要透过窗户而进入她的身旁。
整个队伍都停顿了下来。
伊利迪亚屏住了呼吸。她的脸对着地板,光滑明亮的大理石上清晰地反映着她苍白的面容。
她几乎可以感到维多利亚裙摆的细细碎碎的声音,从她的额头上轻轻拂过的触感。
罗南和百叶特都缓缓地伸手,握住了隐藏在长袍下的剑柄。
匍匐在地的人群有了轻微的骚动和细语的声音;跟随着女王的队伍都疑惑地看向了他们的君主。
“陛下?”跟在女王身侧的露达不觉出声轻问:“可有什么不妥?”
“唏——”维多利亚举起手来阻止了她的话语。她轻轻蹙眉,扫过了全都跪在她的脚下的平民。“今天可有什么特别的人来过?”她出声问向从前方赶来的祭司长。
“这……”老迈的女祭司长一时愣住,脑海里飞快地回想着今早接待过的人们:“回陛下,首相大人之女,奥菲利娜小姐……杰克莱恩伯爵夫人、普罗斯达爵士和其表弟弗朗切斯克力、唔……还有玛格丽丝伯爵夫人和其姐妹克劳迪亚及瓦蕾利亚夫人……除了奥菲利娜小姐,其余人都还在东殿,陛下需要召见她们吗?”
“您真是好记性。”女王慢慢地露出了笑容,周围那噩梦般的清香已经消失,想必是她的错觉无疑,最近她终于摆脱了噩梦,晚上睡得非常安稳,有劳伦斯在她身边入睡,她早上醒来时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刚刚的疑惑,应该是她糊涂了吧。“看来王国里都是一些虔诚的人。”
“陛下仁慈,都是前来为作战的勇士们来祈祷并且向诸神祈愿,希望女王的战士们能早日凯旋归来。”老妇女陪笑说道。
“是吗?没有为我那王兄祈祷的人吗?王国的人那么快就遗忘了他们完美善良的王子?”维多利亚冷哼一声说道。
“这……”女祭司不知如何接话,她和女王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少数的几次接待,但仍然无法把握这位喜怒无常的君主的心思。
“算了,走吧。”维多利亚慵懒地挥了挥手说道。
“是是!”旁边的人立即接话,向前面的人们挥了挥手,队伍缓缓地向前继续走去。
但这时只听扑通!一声,一个衣着破烂的孩子不小心摔在了正要前进的女王脚前,那孩子跪得久了双膝发麻,本来想换个姿势却不小心被后面也在动的人一推,没稳住身子便扑在了地上,吓得几位侍女都忍不住轻声惊呼。
众人都回头看去,有些侍卫反射性的摸上了腰际的剑柄。
这时伊利迪亚下意识地伸手一拉,急忙把那孩子给拽了回来,使劲地按下了他的头颅,自己仍然保持着垂头的姿势。
“这是谁家的孩子?”她头顶上响起了维多利亚冷冷的声音。惊得她一身冷汗。
“看来是个乞丐而已。”过了片刻露妲才缓缓笑道,她弯身帮女王整理了一下裙摆,手臂不小心拂过伊利迪亚低垂的头,只见对方微微一缩,似是害怕极致的往后退去,不觉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对方头低低地垂着,便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好了,陛下。他们见到了您的身姿被震慑到了呢。”
她笑着劝道,劳伦斯公爵在她们出外之前郑重叮嘱让她看好女王,不要让她引发任何风波,她也不希望维多利亚发怒而引起众愤,不觉柔声说道:“我们继续?”
“哼!”维多利亚厌恶地看着那个簌簌发抖的瘦小孩子和她拖在地上的裙摆,心里惋惜这一身衣袍回去就要作废了,不觉心中不悦,紧抿双唇便往前走去。
待她走远了,众人都松了口气。
伊利迪亚等所有人都站起来走动的时候才慢慢抬起了头往旁边看去,只见百叶特和罗南都是一副虚惊过度的模样,脸色同样苍白地看向她。
“走吧。”她松了口气说道,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她起身时感觉到衣角被人拉住,回头看去,却见那孩子正眼巴巴地看着她,全身仍然在微微发抖。伊利迪亚心中微悯,不觉拍了拍他脏兮兮的脸,柔声说道:“下次碰到这些看起来很厉害的人,就躲得远远的,知道吗?”反正接近王储一般都没有好事,还不如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自由自在地生活。她见孩子点了点头,便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头发:“快出去吧。”
“我们也快走。”罗南看着无数往门口挤去的人群,拉起了百叶特牵起了小公主就走了出去。
他们东窜西穿,不断在人群里改变着位置,周围的百姓们非常地多,出来和进入的人拥挤在一起,走在人群里警惕地四处眺望的侍卫也不少,三人都低着头防着不和他们打正面。
但就在终于走下了长长的台阶的时候,他们见到了排在台阶低端的一排侍卫,守在一辆豪华的马车周围。
“那是维多利亚的马车……”伊利迪亚停住了脚步说道:“我们往那边走。”她指向沿着墙角的方向。这样可以避免他们接近马车。虽然不知道上面坐着什么人,但以防万一避开总是没错。
但来往的人真的太多了,伊利迪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亚达噶王城里有那么多穷人,这比她之前在半夜里出来晃荡的人数至少要多了一倍;她透过蒙住面容的斗篷悄悄地看去,只见街道上的房屋旁边都坐满了衣着破烂而肮脏的百姓,他们身边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男人们双手抱着一袋看起来是干粮的麻布袋,女人们则是抱着、拉着和背着孩子,他们都警惕又无助彷徨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孩童们眼神里流露出羡慕和惊讶,看着在道路中间呼啸而过的金碧辉煌的马车,以及从上面蹦跳下来,被仆人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的贵族小孩。
也有很多趴在店铺和食店面前的乞丐,他们睁大眼睛看着从面包店抱着香喷喷的烙饼和蛋糕的人们,向他们伸长了手乞讨着一丁点面包屑,也有在蔬菜摊位旁边捡着滚落出来的果子的孩子们,只要有不经意从篮子里掉落出来的水果,哪怕是腐烂的他们也立即扑上去争抢。
周围充满了汗臭和腐烂的食物的味道,和从停在大祭坛门前的各辆豪华马车飘来的熏香气息混乱在一起,地上也充满了被碾压成泥的水果和蔬菜,以及马和狗的粪便,以及痰尿和灰尘黄土。
伊利迪亚屏住了呼吸,忍不住皱着眉抬头望去,盾牌之城的城市面貌仍然宏规雄伟,楼房高大又崭新,但在大街小巷上来往的景色却越来越不堪入目,就如大祭坛内的神殿一样,高耸入天的洁白神像俯瞰着匍匐在地渺小如蝼蚁的人们,淡漠而遥远的看着他们苦苦挣扎。
她忽然想起了米昂所说的话,亚达噶代替了狮心城的辉煌和荣耀,那也必定承载它的摧毁和灭亡。
她应该是高兴的,但不知为什么却打了个冷颤。
任何人都不应该在这种悲惨的情况下死去,她暗暗想道,一个繁荣稳定的平安王国,才应该是每个平民应得的生活。
“过了。”忽然罗南轻声说道。她这才发现她的手掌心出了一层冷汗,因为被他宽大温暖的手牵着所以也不曾发觉,在不知不觉之中,他们已经走过了维多利亚的马车。
但这时百叶特却把他们往后拉去:“小心!”
他们及时闪过了一把向这边挥来的木棍,只见身后排在女王马车前面的另一辆车开始缓缓地掉头往城内驶去。前面的两排士兵开始遣散人群开路,四位魁梧健壮的仆役用着粗大的木棍四处挥动,后面跟着持着长矛的来势汹汹的骑士,两名伪装成马夫而佩戴着长剑的士兵昂首傲慢地驾着车子前进,扶在车门两侧的站立随从也是拿着木棍,紧紧盯着那些想要上来乞讨的百姓。
罗南一手挽住了伊利迪亚的肩膀,侧身把她掩盖在自己怀里,同时又拉住了百叶特,让她也走到自己的里面。
这时银月骑士脚下一滑,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黏在地上的烂水果,差点摔了下去,她身旁的一整片人脚下都踩到了湿答答的道路,都开始摇晃而低呼,其中妇女没人拉扯扶住,人没站稳,又被身后的人不小心推了一把,顿时滑了一跤摔了出去。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她的头正好撞上了士兵挥动着的木棍,那力道极猛,只见她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深红的血从她额头缓缓冒出流下,随着她摇晃的身子倒了下去。
周围一阵寂静,很多人都看着这一幕呆在了原地,那仆役也没想到会忽然跑出个人直直撞上他的木棍,一时也惊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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