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宝凭着其过人的灵觉,又发现了秘境中的某处古怪。【】明知那会是一个难关,潜伏着未知的危险,但师徒俩还是决定去闯一闯,没准儿就出去呢。在这秘境里,有动静总好过漫无边际的苦捱。

  本来叶息要召唤那条疯飞毯,但雪胤真人中二病犯了,非要携徒弟在秘境中走一走。

  于是,就成了现在这种情势。小宝在前方东闻西嗅地探路,叶息被雪胤牵着,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脚步之悠闲,宛如闲庭漫步观赏风/月。

  有一种人,一但沉静下来,很擅于举重若轻。不论身处何种环境,他若有心,都能找出点儿可供玩赏的东西。雪胤真人就属于这类人。

  窝在暗魔的秘境,随时随地会遭遇危险,冷不丁还要对内心进行一番翻尸捣骨的拷问,可他不见丝毫焦躁担忧。走在看不到边的密林里,他兴致盎然地一会儿观花,一会儿看树。若是遇到有趣的,还要停下来同叶息讨论几句。好像他不是被囚困秘境,而是到这里来旅游的。

  叶息了解他的脾气,知道催也没用,索性暂时忘记现实处境,跟着他一路瞎扯淡。

  雪胤:“叶、息?这是你的名字?我还是习惯叫你雪团子。”

  叶息:“您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雪胤:“那天你在水里看到了什么?”

  叶息的眸色黯了黯,郁郁地答道:“一位故人。”

  “嗯?”雪胤的语调挑得高高的,明显不相信他的回答,甚至停下脚步要等他坦白交代。

  这点儿*都不准有,做徒弟的还真是没人/权!

  叶息对他没法儿没法儿的,一面暗自腹诽,一面不情不愿地道:“我未婚妻。”

  雪胤轩起眉头,道:“你有婚约?”

  叶息:“已经解除了,准确说她是我前未婚妻。”

  雪胤刨根问底:“为何解除婚约?”

  叶息:“因为我没出息。”

  雪胤继续刨根问底:“因为你穷么?”他虽长在无相门,从不过问红尘俗事。但平时也听说过一些,也见过门中有俗家弟子结婚,印象里婚嫁之事,男方若没有相当财力就会被嫌弃。

  叶息闷闷地道:“算是吧。”老纸穷得只剩爹了。

  雪胤刨根问底1,“若娶女子,男人定要买车买房么?”

  叶息两手把头揪扯成鸡窝,道:“风气是这样。房和车是衡量男人条件好不好的一个标准。”

  雪胤刨根问底2,“要什么样的房子和车呢?”

  叶息拉着头发,痛苦地道:“随便啦,够两个人用就行了。”

  师尊终于消停了,摩挲着下颌作沉思状。

  世界安静了!

  叶息长出一口气。暗想,师尊这种把绳命献给大道的人,注定与婚姻无缘,何况他性情冷清,搞个双修都不容易,也是闲得蛋疼了才关心起这些俗事。

  “雪团子,”结束思考的雪胤显然蛋又疼了,“你想不想结婚?”

  他一蛋疼,叶息就头疼orz。对着好奇宝宝雪胤,几乎咆哮:“我想不想有什么用?反正我已经回不去了!”

  雪胤认真地答道:“如果你很舍不得你未婚妻,我可以去找一找,说不定有送你回去的方法。”

  “别!千万别!”叶息把头摇成拨浪鼓道:“我不能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她值得找个更好的……再说,我回去,哪里还有我的位置?夺舍么?借尸还魂么?算了吧。”

  那个世界其实,从来没有自己的位置,自己也从没把那里当做归宿。叶息苦涩地想。

  雪胤的肩头悄悄松了下来,展颜笑道:“那你就跟着我吧。”

  苦逼叶酸爽地点了点头。

  雪胤把他拉到身边,一本正经地补充道:“房子和车我也会有的,必定比云绶山的好。”

  什么鬼?!

  师尊的理解力实在不怎么样,说结婚的条件呢,他竟拐到“论好师父的若干条件”上。

  前面的小宝忽然叼着只纸鹤跑过来。

  雪胤敛起笑容,将纸鹤抖开。纸鹤忽地自燃起来,火光里传来白镜汀急促的声音:“雪胤,你得快点儿,我顶不住了!怕是要惊动门中……”

  话没说完,火团就熄灭了。

  云绶山出了什么事,会让白镜汀顶不住?山中还有大师兄雪鹏,还有那牛掰闪闪的大阵呢?

  另外,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叶息说出了自己的解读:“即使出状况,师伯也不愿向无相门求助么?”

  雪胤简短地答道:“他要保护殷陌和我。”

  拎过小宝,他对小宝轻声道:“往哪边?”

  小宝这次毫不犹豫朝东边叫。

  雪胤一挥手,招出正版流云毯,一手拉叶息一手拎小宝跳上飞毯。他面色凝重地往东一指,流云毯便快速而稳当地向东飞去。

  云绶山确实是出事了。

  雪胤师徒在秘境中不知日月,转眼已过去二十多天。无相门一再来信催促,因为竞技大会将至,他们十分需要雪胤这匹黑马出战。玉璇真人甚至准备亲自带长老过来,想再为他招一次魂。

  正如雪胤所言,白镜汀绝不希望同门到云绶山。如顾探微这样的凝脉弟子也就罢了,若是金丹长老前来,他如何应付得过去?难保不被看出山中所藏端倪。

  雪胤的战鬼血统是不宣之秘;而白镜汀私自将魔尊殷陌囚禁云绶山,更是不能为修士所知的大秘密。

  修、魔不共戴天,如果同门知道殷陌的下落,肯定会将其揪出,再在三境大肆造势之后将他正法。除掉魔尊之一,这是多么大的功勋!卫道之首的无相门岂肯放过这种立威之机?!

  白镜汀不希望殷陌为恶,但更不希望他身死道消。他费尽心血将殷陌之魂封印在自己魂魄之中,便是赔上自家性命来护其周全。

  然而这样同归于尽的方法,在无相门的十几位金丹长老那里也未必保险,万一他们想出招数破除封印呢?最保险的办法还是一瞒到底。

  十多年了,忍受骨肉别离的痛苦,陪他在洞中渡过一段又一段枯寂岁月,这些苦不能白受。

  白镜汀对无相门虚与委蛇,一拖再拖,指望雪胤和叶息可以在竞技大会前离开秘境。所幸,他在无相门中地位既高又特殊,云绶山又因为沐阳真人的遗命,成了个禁忌一般的存在。玉璇等人听他说得笃定而自信,也以为他找到了破解秘境之法,雪胤不日即将还魂。

  好容易稳住同门,却不料殷陌这边会出状况。

  云绶山遭到了血魔族的袭击!

  殷陌被囚后,血魔族人和魔界众人都以为他身死道消。血魔族的新首领没有获得血蝠王的传承,无法服众,他又是个只懂自己享受的蠢货,结果血魔族内明争暗斗,族人不受约束到处作恶,为其他魔族所嫌恶,十分不得人心。

  暗魔更是联合其他魔尊,只等血魔族内斗消耗得差不多,便寻机将其铲除,扶植其他种族取代他们。

  殷陌当年虽然不管事,但也没有什么出格行为,比现今首领要好很多,因而在血魔族很有一些拥趸。

  坏就坏在他爱写话本,叶息又贪灵石将话本卖入黑市。

  大家包括白镜汀,都觉得话本是种无聊消遣的玩意儿,打发时间而已,不会有人特意去关注作者的真实情况。殷陌爱写就写好了,叶息卖文时谨慎些便行。

  他们万万没想到,“落拓天涯”的读者众多,其中有不少魔修忠粉,而这些人中又有他在血魔族的死忠。《徒儿太生猛》的存稿就是由这些死忠一点点往外放了十多年,才保证他的读者有文可看,老老实实地等他填坑等了十多年。

  殷陌这个二货,光顾着写文的兴奋,把这重要的一茬儿给忘了。

  当“落拓天涯”的法衣再次横空出世,停更了大半年的《徒儿太生猛》再次匀速更新时,血魔族的族人炸了!魔尊的文笔和脑回路是一般人能模仿的么?还模仿的堪称一模一样!这绝对不是模仿,根本就是魔尊本人写的!

  这些人抱定殷陌没死的信念,偷偷在黑市探查,终于查出了话本的原始出处——芜台镇!

  那镇子附近的云绶山是无相门的地盘,血魔大有可能被困在那里。至于被困还可以写话本卖这种问题嘛,也可能是修士们发现他这项赚灵石的技能,便加以利用。

  脑洞大开的血魔族人居然猜到了真实情况orz。

  他们将此猜测禀告给暗魔。但暗魔另有计划,既不希望殷陌回归也不希望血魔族振兴。他暂时将这消息压下来,准备核实清楚再做打算。

  没想到他用秘境引雪胤入魔进行得并不顺利。自叶息这游魂进入秘境之后,一直被秘境牵着鼻子走的雪胤,不但脱离了他的掌控,甚至还反戈一击,破坏了秘境的内层。

  一个只有筑基修为、名不见经传的魂魄能够进入秘境,自然是有外力相助。对于云绶山的底细,他不甚了解,但白镜汀的名头还是听说过一点儿。谁让白氏是谛听的后人呢,尽管一贯低调,偶尔出手仍会引起外界的注意。

  暗魔一面加紧通过秘境向雪胤施压,一面盘算在云绶山制造状况,截断外界向师徒二人提供帮助。这时候他想起关于殷陌的那条消息,不管是否属实,很可以让血魔族去搅搅局,既乱云绶山中的视听,又消耗血魔族的势力,实乃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他通知血魔族,殷陌确实被困云绶山,并开启了进入九星界的秘密通道,将血魔的战将送到了云绶山前。

  当日白镜汀通过魂镜向雪鹏传信,告之叶息入秘境帮助雪胤时,第一次听到父亲声音白雪,惊喜交加差点撅过去。之后他每天必通过魂镜跟父亲说几句话,每次说话必要涕泪交加地大动一番感情。

  白镜汀要不断输送灵力来维持叶息长留秘境,不能太过分心,每次只简单应付几句,内心十分愧疚难受。殷陌冷眼旁观,开始时还会挤兑他,后来毕竟不忍心,就学着白镜汀的腔调同白雪聊天,以增进父子之情。

  血魔族的魔修到来时,恰逢殷陌正冒充笑面白老虎逗白雪说话,听白雪讲自家男神八卦听得津津有味,东西两面的山口却同时传来剧烈震荡。

  白雪那边惊叫一声,就没了声息。

  殷陌也惊到了,一个劲儿喊白雪。就听白雪兵荒马乱地回了一句:“有人攻山,我要去……大师兄等等我……”

  “你给我回来!唉,你这孩子听见没有?别跟着凑热闹!”殷陌急得大吼。

  那边已无人应答。

  殷陌回过头,看到白镜汀脸色惨白,额头蒙了一层密密汗水,身周迸出刺眼白光——那是他急剧运功的表现。

  他既要用灵力控制秘境、防止叶息被秘境抛出来,又要向云绶山口的大阵提供灵力,此时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殷陌满脸忧急之色地问:“是谁?”

  白镜汀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我问你,到底是谁在攻山?!你说话啊!是不是要我出去自个儿看,啊?”殷陌冲他吼道。

  “是……血魔族。”白镜汀叹息似的回答。

  “……”殷陌失颜变色地瞪起双目,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动了动眼皮,双肩下垂颓然地坐到地上,呐呐自语道:“他们来捣什么乱?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白镜汀沉声道:“他们如何得知你在这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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